回乡小记 · 四则

//我相信，我们对生活的观察将塑造出一个更有感知力的个体。会知晓自己从何处来，要去到哪里。

——·——

出发之前

出发之前，见还有空余时间，便去了趟健身房赶早场，和教练一起迟到，看到了互相素颜且饥肠辘辘的样子，相视会心一笑。练完之后，回途上，路过昨晚拍摄的小蓝单车，依旧是桂花落满地。

等等……忽然想起，这个季节，怎会有桂花？蹲在地上仔细瞅，原来，是小槐花。

小槐花，落满地。

路过汽车年检处，不少大爷大妈路边拦车询问是否需要“代办”，大概是年检理赔之类的灰色业务——便立马拿起手机拍照录像，给做记者的好友报了个选题。

路线规划后，决定乘客车。高铁和火车，我们下次再见了。这次是第一次一个人回老家；也是回老家时，年龄最大的一次——我想我说了句废话，但这句废话让人心生感伤。每一程旅途，都是生命里最新一程，最老一程。

候车厅与按摩椅

不同于机场和高铁站的干净敞亮，汽车站里更有些市井人气。我注意到，基本只有年轻人会拉着行李箱，而那些皮肤黝黑的、头发灰白的旅客们，往往是拎着一个个行李包、布袋、乃至扛着麻袋，外包装上往往还印着广告语。红色布袋上，是老村长酒；藏青色大包上，是热烈庆祝xx公司x周年；背包上，光秃秃的没有文字，只有磨损的布料诉说它曾承担的重负和走过的遥远路程。

候车厅全部换成了皮质座椅，一个个小沙发，我一乐，现在候车厅服务都这么好了吗？坐上去，才发现全都是付费按摩椅。环顾一圈，只有边儿上的两个年轻男生在用按摩功能，其他人，都不过是把它当作是坐着更柔软些的座椅罢了。说真的，汽车站的旅人更疲惫，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更需要按摩椅。当初我带妈妈去逛商场，让她试试按摩椅，她非不愿意，以为会很贵，按完十分钟发现才五块钱之后，她惊讶了，“竟然这么便宜？”

 

现在，我看着周围的大妈们，大叔和爷爷辈的人们，不禁暗自忖度，他们有几个人会去使用需要扫描二维码的按摩椅？会以为很贵吗？会为十分钟支付五块钱么？

反倒是机场，也许可以多设置些按摩椅，毕竟，享受休闲服务的，往往都不是真的需要（身体）休闲的人。按摩的那一段时间里，享受的是精神放松——会愿意的，为精神片刻放松而支付一笔不菲费用。

我坐在候车厅“小卖部”对面，老板娘一直吆喝着粽子玉米。也着实是有趣的了，每个车站和景区都卖粽子，每个车站和景区都不能买麦当劳的十八元三件套餐。

回乡人

上车之后，座位也很宽敞舒适。前面的小阿姨带着小男孩，她朝司机问了句“请问有没方便袋？”司机热情，说“有！”然后便递来两个给她。

我才意识到，原来“方便袋”就是垃圾袋。这倒也是比较方言的叫法了吧？

她将方便袋展开后便坐到过道另一侧空位上，将座位留给小男孩横躺着睡觉。小男孩白白的很瘦弱，帽子底下是剃光的头，胳膊上许多医用胶带贴着针管。后来停在服务区时，她领着男孩去买了一包零食，司机师傅还上来关心她几句孩子的事。

那时，司机只说了一个字，“有！”，但我能听出他的口音，是多么熟悉的乡音，我知道他是从这一车人的目的地——终点站而来。满载一车归乡人，司机师傅也渡人。

相比于诸多商务旅客的飞机高铁，这种开往三四五线小县城的大巴上，承载更多归乡故事。

年轻人，你是谁？要去哪？今天周二，不上班么？

小姑娘，看起来是上学的年纪，你是刚刚毕业了吗？受疫情影响，今天毕业都延迟了一些呢。

我啊，我是要回乡参加婚礼。我哥，三十岁，遇到了那个文静的姑娘。一切都不要急，慢慢来。

服务区的歌声

一到服务区，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悠扬的歌声。原来是有家“听读生活馆”，歌声正是书店的外放音乐。听歌识曲了一下，是首伤感的歌曲，温柔婉转的女声倾诉情愫，有些悲伤凄凉。接着识别到是一首《小小新娘花》，“小小的新娘花，你是否还记得它，如今的我们早已经长大……”都是30岁以上会喜欢的歌声吧。

那……你是否还记得它？

。

回程时，依旧停在那个服务区，“听读生活馆”依旧传来悠扬的歌声。

加上我，客车里只有四位乘客。我干脆一人占两座，翘着腿拿着纸笔，惬意地读起书来。写写划划，整完一套九型人格测试题。跟一位朋友分享了些许感受。

确实，释然许多。

每个人，都最终会找到自己的归宿。生活，职场，爱情，均是如此。

帆船驶入港，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