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人都知,长公主府的小郡主阿浓和镇国公家的世子卫熠是青梅竹马
这话说的没错,阿浓还记得,他们自她五六岁便相识了。
那天是阿浓母亲常平长公主的生辰,长公主府上大摆宴席,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祝贺,毕竟长公主是皇帝胞姐,那日连帝后也相伴而来。
阿浓从小便是顽皮,即便那日母亲特地给她换了身新衣,打扮的漂亮,也没有提防的住她在院里爬墙上树,将衣服惹得皱皱巴巴。
卫熠见到阿浓的第一眼,她刚从树上摔下来,本来皱巴巴的衣裙被撕烂了个口子,原本干干净净的小脸也沾惹上泥土,阿浓只顾着扶着膝盖呼疼,却不知她此时的模样与街头的小乞丐一般。
“这是谁家的小孩?怪埋汰的。”
阿浓还记得卫熠说这话时脸上嫌弃的神情,让她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他怎么可以说她小郡主是埋汰小孩?
阿浓瞪着眼睛瞧着站在她跟前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看着比她大了两三岁的模样,穿着不凡,光是站在那,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副高傲的模样。阿浓越看他便越觉得不顺眼,遂站了起身,扶了扶袖子,一头撞了上去,将那小男孩撞了一个趔趄。然后不等人家反应,阿浓便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不仅惹来了路过的下人侧目驻足,连前厅的皇帝都被她的哭声招惹来了。
阿浓的父亲出身于书香世家,在朝中的文臣中也颇有威望,虽然不像大多文人那般端着架子,却也觉得自己女儿这一行为丢脸至极,第二日便将阿浓罚了禁闭。
卫熠更惨了,镇国公府一门武将,就连镇国公夫人,卫熠的母亲,也与寻常别人家的主母不同,脾气大得很,性格火爆,还不等镇国公阻拦,将卫熠拎回府便揍了一顿。
从此,阿浓与卫熠的梁子便是结下了。
阿浓第二次见到卫熠,是在皇宫,那几日皇后给太子刚择完伴读,阿浓便想瞧上一瞧,谁得想,那伴读竟是卫熠。
原来卫卫熠竟是皇后舅母的亲侄子,阿浓才知道的。
阿浓提着裙摆跑进东宫,太子萧净正和卫熠一人一个案台看书。
“太子哥哥,陪阿浓一起放风筝吧”
沈净放下书,用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脸上露出一副纯净的笑容,安抚的说道
“太子哥哥的课业还没有做完,阿浓自己去玩吧”
阿浓不太乐意,撇了撇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卫熠,心情更不好了,哼哼唧唧的自己离开了。
阿浓更不喜欢卫熠了
觉得是他抢走了他的太子哥哥。
她便去了皇后舅母那,说道她总听人讲红颜祸水,卫熠长得那般好看,定是太子哥哥的祸水,还劝着皇后舅母给她的太子哥哥换个伴读。
皇后听后乐的合不拢嘴,身边服侍的姑姑也掐着帕子憋着笑
阿浓心里好奇,搞不懂这么伤心的事她们怎么能笑得出来
“你们笑什么?我哪里说得不对”
“阿浓着实可爱”
阿浓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卫熠从太子身边赶走,便每天坚持来皇宫,太子与卫熠去哪,她便跟到哪,起初皇后只是觉得,小姑娘只是黏着她的太子哥哥,后来才发现,她这是在跟着卫熠,卫熠回了家,她便也回家,卫熠不在,她便不在。
这倒是让她想歪了,觉得那小姑娘怕不是喜欢上了她侄子,如此她也乐意,亲上加亲,喜事一桩,只不过不知长公主府乐意不乐意,如此便将这事与皇帝说了。
阿浓跟在卫熠身后足足有好几年,依旧没有将卫熠赶走,甚至忘了这一茬。别人见到两位公子屁股后面跟着个小姑娘,大多都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最近太子愈来愈忙了,皇帝准了他参与政事,每日都将他拘在书房看折子,连答应好阿浓要中元节一起放花灯他也失了约。只是那日太子哥哥没来,卫熠却来了,还手里提着花灯,是小兔子形状的。
“是给我的?”
“嗯”卫熠有些不自在,眼神闪躲了两下,一手提着花灯向前挪了半分,一手摸了摸下巴
“我过来时有猜灯谜送花灯的,我不喜欢这东西,你拿去玩吧。”
阿浓倒是没在意他的不自在,接过灯又问他有猜灯谜的,要他带她去。
卫熠愣了一下,哪有猜灯谜送花灯的,不过是他胡编乱造的罢了
“嗯……现在已经走了吧,我过来时这已经是最后一盏灯了。”
阿浓撇了撇嘴,又被夜空中的烟火吸引了,拉着卫熠的袖子便跑到河边的阁楼处看烟火。
从那之后,卫熠觉得,小姑娘倒是没有以前那般讨人厌了。
阿浓近来愈来愈不开心,本来的三人行,变成了二人行,最后只剩下她自个。
她从小就黏着太子,自然没什么玩伴,宫中有一众宫人陪着她嬉戏打闹,也不需要玩伴,只是最近父亲总是提点她,说她长大了,太子哥哥也忙了起来,自然是不可像小时候那般每日都往皇宫里跑。
本来还有个讨厌来的卫熠,只是卫熠近些日也忙起了正事,每日随他父亲去郊外的军营练兵,回家后还要苦读兵法。如此一来,便没了人陪她瞎玩。
阿浓的父亲觉得女儿的生活太过单调,便托关系给阿浓找了个老师,那老师是前朝的太傅,辞官之后便在府上办起了学堂,不少官宦人家的子弟都送去他那读书。
卫熠那日下午回府,便看到隔壁老太傅府上涌出来一群学生,他没大理会,只是向往常一样上了石阶,无意间却瞥见人群中一抹熟悉的影子。
“卫熠”
小姑娘显然也是看到他了,怕他看不见自己,跳了两下向他挥着手。
“萧云怜,你该补补了,长得那么矮,人群中都看不见你”
卫熠说着,手指却不经意的碰了一下鼻子,好似心虚,他说谎了,不知为何,那群学生明明穿着一样的学子服,梳着一样的发髻,可他依就一眼便能瞧见她。
自阿浓发觉老太傅隔壁住的是镇国公一家,便觉得上学也有意思了,她总会趁老太傅不留意,爬上那道墙,墙的那边就是镇国公府的园子,卫熠喜欢在那练功。
“卫熠,你以后也要像你父亲一样么?”
小姑娘趴在墙头看着他,卫熠抬眼,傍晚的夕阳照在小姑娘的脸上,让他突然发觉她好像张开了些。
“嗯”卫熠不自然的又挥了挥手中的长剑,剑锋扫下零零散散几片叶子。
“真好。我还没想好我以后要做什么?”
卫熠闻声,心中想着事,一个女儿家能做什么,自然是等到及笄之后便许了人家。
卫熠的剑顿了一下,余光瞥了一下墙头上的小姑娘,他心中竟突然产生了一些想法,他不想让她长大,像她这般娇气的小姑娘,嫁到婆家受气可怎么办。
“小孩,你以后就混吃等死就行了,长公主养不起你,大不了……”我养你
卫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姑娘拿着石子砸了脑门。
卫熠后悔了,让她混吃等死就行了,他才不养她。
阿浓与卫熠打打闹闹,时间就这么流逝了,现如今,阿浓已经十四岁,出落得惊艳标志,而十七岁的卫熠早就在上京城出了名,谁人不知镇国公府的世子卫熠,不仅生的一副好模子,还文武双全,是上京城公子之最。
不少人家都想将女儿许给镇国公府,可是提起卫熠的名字,便少不了萧云怜的名字,那些个想嫁女儿的又不禁都战战兢兢,他们哪敢跟长公主抢女婿。
长公主府隔壁江尚书府嫁了女儿,近些日子来很是热闹,江家的女儿江柔,人如其名,温温柔柔的,阿浓很是喜欢,便随着母亲一同去送上贺礼。
江柔嫁到是永宁侯府的世子裴言,阿浓知道,江柔姐姐和那裴言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如今结成一对,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浓看着江柔,温婉秀气的脸上一直挂着笑,那翘着的嘴角一直未能垂下来,她定是很高兴吧。
“郡主不要艳羡,等过了几年,郡主长大了,便也可以嫁人了,到时候会像你江姐姐一般漂亮”
不知是哪家的夫人打趣了一句,惹得阿浓瞬间红了脸。
“诶?你们看,那不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果真啊,跟咱们的小郡主,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阿浓听了也不气,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这世人觉得青梅竹马就该在一起,像江柔与裴言的那种青梅竹马,对方都是温和可亲的,自然能相互磨合,可她与卫熠,就好像上辈子有仇,从小时候一直掐到现在。
阿浓十五岁的生辰终于到了,及笄礼办的很是风光,皇帝舅舅身边的亲侍亲自送来贺礼,阿浓那日穿着新制的华服,头顶着冠饰,如她母亲所说,一眼望去,是全场最漂亮美艳的。
可那仪式真的繁琐,阿浓站了半天,已经要摇摇欲坠。就在阿浓差点一头栽下去的时候,她瞧见卫熠不知何时站在最前面,卫熠嘴角勾着笑,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来。
卫熠叫她等仪式结束去后园找他,阿浓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卫熠见她好似明白,便转身去了后园,他站在亭前,眼神一直盯着连廊,手无意的摸像袖口好几次,也不知藏了什么。
“你叫我做什么?”
小姑娘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吓得卫熠一跳,袖子里的东西差点掉出来。
卫熠看着小姑娘,今日不仅穿的漂亮,而且画了淡淡的妆容,将本就标志的脸勾勒的更加精致,他忽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去关注这些,赶紧伸手掏出袖口中藏着的东西。
那是一枚精致的木盒,上面雕刻着玉兰花纹,盒子里面躺着一支银钗,钗头是精雕细琢的昙花形状。
还未等阿浓反应过来,面前那人便抬手将钗子插到了自己发髻上。
阿浓抚了抚那钗头,问道
“这是什么?”
“送你的及笄礼”
“不是已经送过了?”
“这不一样,那是我母亲备的礼,这是我备的礼”
阿浓点了点头,接受了他这个理由,忽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头,问道
“好看吗?”
“好看”
卫熠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那只钗子好看,还是面前的人好看。
那年秋,北部敌寇来犯,皇帝下令派镇国公府父子前去御敌,卫熠临行前最后一次见到阿浓,是在清风阁。
所谓清风阁,便是与青楼一样的性质,只不过里面接待客人的而非女人,而是男子。
卫熠的马车路过时,便瞧到阿浓喝得酩酊大醉,与门口的小倌们拉扯着。顿时一股闷气腾上心胸,直接跳下马车将人抢了过来。
阿浓被人抱着,自然是不乐意的,便一直挣扎着,手在那人跟前乱动,将他的领子拽的已经低到了胸膛。
“萧云怜,不要乱动”
卫熠哑着声低叱,将她乱动的手按回原处,阿浓仿佛听出了这是卫熠的声音,便乖了些,将脸埋在他怀里,嘴里咕囔一声,“卫熠”
“萧云怜,真是张胆子了,还敢去那种地方”
“君卿……”
“君卿?清风阁里的小倌?”
“嗯嗯……头牌,很好看”
卫熠听了她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环着她的手又不自觉的紧了些,将她勒得直喊疼。
卫熠听不清她在咕囔什么,便将头低下,凑到她脸前。
只见小姑娘突然瞪大了双眼,将双手环在他脖颈,嘿嘿傻笑了两声“卫熠,卫熠,你比君卿更好看”
“卫熠,你好好看呀”
小姑娘的声音就像是羽毛,刮得他心头痒痒的,小姑娘的手指附在他的脸上,一下一下勾勒着他的轮廓。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唇上一湿,混着酒味的清香从唇齿间传来。
阿浓醒过来时,卫熠已经带兵出了京城,当然,她也忘了昨夜她对卫熠做了什么。
卫熠一去边关便是一年多,却也未曾寄过书信与阿浓,只是镇国公府的夫人,时常念叨着自己孤单,要阿浓过去陪她打牌。
镇国公夫人很喜欢阿浓,旁人也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这种喜欢,不知是像对于女儿一般的喜欢,还是像对待未来儿媳一般的喜欢。
阿浓已经十六岁,到了该许配人家的年龄,上京城好似忘记了卫熠这一茬,去长公主府提亲的人一茬又一茬。
皇上也早就为阿浓物色好了人家,他觉得那新科状元就不错,出身富贵人家,又学识渊博,配得上他侄女,只是他每每想到这,又想到了卫熠。
他若再不回来,便再也没了机会。
那年冬,大梁的军队击退敌军,只不过遗憾的是,卫熠在战场中中了剑,跌下了马,不知是那剑的缘故,还是摔坏了脑子,昏迷了多日还不醒,最后军队凯旋而归,他仍旧在马车里昏迷。
听到消息时,阿浓正在陪镇国公夫人打牌。
—————————周二加更——————————
老远就从大门外听见马的嘶鸣,一群铠甲还未来得及换的士兵冲进府门,卫熠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是被士兵抬着回来的。
这若是搁在别人家,那主母定会哭的惊天动地,可镇国公夫人终究是个不同寻常的,面色冷静,毫不出差错的安排着。最后还不忘吩咐让人将阿浓安妥的送回家。
阿浓本想留下来去看一眼卫熠的,却又觉得自己若再不离开,便是给国公夫人填了乱,忙的告了辞。
阿浓路过卫熠的院子时,宫里的太医来了有一会儿了,下人们手忙脚乱的在院子里来来往往,阿浓偶然间瞧见小厮身前端着的一盆血水,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阿浓回了府,夜里就做了噩梦,梦里卫熠死了,镇国公府挂满了白幡,国公夫人身披素缟,一夜白了头。
阿浓从梦中惊醒,就再也睡不着,第二日便带着丫鬟偷摸去了山上的寺庙。
阿浓一向是不信神佛的,可却又总听人说佛祖慈悲,阿浓想,无论什么神佛,只要能让保佑卫熠醒来,便是极好的。
阿浓从寺庙出来时,遇到了一位女尼,长得慈眉善目,阿浓看着,就觉得她像极了刚刚拜过得佛祖,那女尼给了阿浓一串珠子,说是能保阿浓心想事成,万事顺遂。阿浓接过极为高兴,小心翼翼的藏进袖子里,她想,她要给卫熠带回去。
阿浓再次拜访镇国公府时,夫人的脸色看着好多了,皱着的眉也放下了。阿浓听皇帝舅舅说了,太医说,卫熠没有性命之忧,不出意外再过几日就会醒过来。
阿浓还未来的及与夫人说今日她为卫熠求了报平安的珠子,就被夫人领到了卫熠跟前。可她前脚刚进了房门,后脚夫人就被下人请了出去。
阿浓倒也不怯,屋子里现下无人服侍,她便一个人寻到了卫熠床前。
此时的卫熠躺在榻上,身上穿着白净的寝衣,脸色苍白,连唇也泛着白,阿浓悄悄的站在床边打量着他,觉得他好似比以前高了些,壮了些,但身材依旧是颀长的,目光又回到他的脸上,才觉得他瘦了许,鼻翼挺拔,棱角分明,下颏线也清晰可见。
“卫熠,卫熠?”
阿浓试着喊了喊他,见他仍旧闭着眼睛不作回应,又上前两步,拿手又在他眼前晃了晃。
卫熠果然还在昏迷
阿浓不由得叹了声气
阿浓才想起来袖子里的珠串,阿浓弯下身,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卫熠的手很凉,是天生的,却又生的好看极了,白皙细长,只不过现在生了一层厚厚的茧子,阿浓握在手里,刮的她手心痒痒的。
阿浓仔细小心的将那佛珠一圈一圈的套在他的手腕上,阿浓想着,那女尼说,这佛珠是开过光的,定能让卫熠好起来。
卫熠睡得昏昏沉沉,在梦中,好似有人在牵着他的手,他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不一会儿,就觉得手腕处一阵冰凉。声音戛然而止,卫熠又陷入昏睡,再次清醒过来时,只觉得右手臂被压的麻酥酥的。
卫熠强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小姑娘的睡颜,卫熠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觉得小姑娘长这么大仍旧是没心没肺,竟敢在男子房间睡起觉来,这几年驸马教她的礼节,怕是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卫熠腾出手来,用手指轻轻的在小姑娘的脸上勾画着,他不敢太用力,怕惊醒她,更是害怕自己于她的心思,轻易就这么被他表露出来。
卫熠再见到阿浓是在两日后,他半躺在榻上,百无聊赖的翻着手里书,门没还没被人推开,就听见小姑娘在叫着他的名字,阿浓今日穿了件粉色的襦裙,外面披了件粉蓝色的氅子,颜色清丽,倒也衬得上她这般年纪的女儿家。卫熠侧着头看着小姑娘闯进屋子来,将本来尽是草药味的屋子带来一抹清凉,小姑娘眼神雀跃,泛着亮光,被冻得红彤彤的脸上挂着笑,露出连个小梨涡来,阿浓转身关了房门,又飞快的跑到卫熠跟前,从背后掏出一个包裹。
“卫熠,你看,我给你买了西街你最爱吃的酥饼。”
“小孩,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点女儿家的姿态都没有。”
卫熠故意打趣,果真惹得阿浓鼓起了两腮,从小卫熠便喜欢看阿浓吃瘪的样子,因为他觉得她生气时下意识的鼓起腮帮的样子有趣极了,像一只小松鼠。
阿浓倒也学聪明了些,从袖中抽出帕子,故作矜持的捏了起来,然后摆了一副宫中嬷嬷教她的礼节做给卫熠看
“卫熠,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不会说人话”
……
阿浓的除夕,是与卫熠一起过的,阿浓那日穿得喜庆,红色的襦裙配了件红色的氅子,看着与卫熠窗前那枝开的正好的红梅一般鲜亮,卫熠本是不能出房间的,但又觉得将阿浓与他一起拘在房里有些于心不忍,便叫下人将屋门敞开,将他推到门前,阿浓在外面玩,他也能在那看着。
等到天色黑了,下人们将府内上上下下的灯火都掌上,府中最热闹的不过是后厨,厨娘们来来往往,手里端着刚刚包好的角子。皇城外放起了烟火,覆盖了整个夜空,阿浓坐在卫熠身前的阶梯上拄着腮看着烟火,与卫熠搭着话。
阿浓玩的累了,年夜饭便吃的多了些,卫熠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头,却又主动地抬起手替她擦拭掉嘴角的残渣。
“慢点吃,又没人与你抢”
卫熠嘴角不自觉的翘了一下,摸了摸手腕,才记起了这不知哪里来的一串佛珠。
“这佛珠……”卫熠捻了捻珠子,又端起茶来品了一口
“哦,你说这珠子”阿浓鼓着腮,嘴里的吃食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嘟囔地说道“那是我去南山的观音庙偶然得来的”
“噗”
还未等阿浓开始讲,卫熠就一口茶水呛到了,咳了好久。
卫熠将手腕上的珠串取下来,放到了阿浓面前,神色有些奇怪,与阿浓说,这珠子还是她留着较为合适。
卫熠的话说得不明不白,误让阿浓以为他是不喜欢。
阿浓扁了扁嘴,赌气般的从桌案上拾起珠串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阿浓很是委屈,觉得卫熠的良心怕是被狗吃了。
卫熠除夕那夜吹了风,果不其然,第二日便发了烧,在床上连躺了好几日仍旧没有力气起来,阿浓这几日过的倒是极为开心,皇上像往年一样,赐给了她好多有趣的玩物,其中有一只乌龟,是福建的太守送过来的,据说是只神物,颇有彩头。阿浓虽然和卫熠生气,却也不是记仇的人,叫人将这只乌龟送到了卫熠府上,还不忘在那龟壳上系个蝴蝶结。
卫熠醒来,便瞧见案上那一团灰绿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察觉那竟是一只乌龟,问了下人,才知是阿浓送过来的,卫熠躺在床上好几个时辰了,那只乌龟还是一动不动,卫熠盯着它瞧累了,刚想歇下,就看哪龟壳动了一下,乌龟光秃秃的头从壳子里慢腾腾的钻了出来。
卫熠近些天在床上躺的烦了,脾气也变得差劲,越看那乌龟慢腾腾的样子,越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起阿浓那个小丫头,她是想看看他与那只龟谁活的更长么。
“哼”
卫熠轻哼,招来了小厮
“去,将这只龟拎到厨房,炖了,送去长公主府上给郡主尝尝”
阿浓那夜美滋滋的喝了一大碗甲鱼汤,却不知那是她送去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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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浓觉得 卫熠这个人年纪越大便越无趣,春日都已经到了,他那院中依旧清冷的与秋日无二差别。
卫熠坐在他园中那棵光秃秃的树下,阿浓过来,牵了牵他的袖子。
“卫熠,你不孤单吗”
卫熠“嗯”了一声,心中想着,只要阿浓陪着他,他便也不会孤单。
阿浓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几日后不知从哪又送来一只橘猫,是个母的,又胖又圆,行动也不太灵活。
卫熠白日窝在房中看书,它便憩在一旁,呼噜打的震天响,让卫熠恨不得将它扔出去。
又过了没几日,那猫就被卫熠送回到阿浓那去了,阿浓问着那来的小厮,为何卫熠将猫送回来了,那年轻小厮的脸顿时肉眼可见的通红,磕磕巴巴的张口
“近些日子来,这猫夜里叫春,吵的人不安生”
小厮说的是实话,卫熠已经连着好几日没睡好觉了,那猫夜里的叫声格外凄惨,吵的卫熠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日顶着黑眼圈,还被国公夫人误认为是身体又出了差错。
卫熠是在皇宫再次见到那母猫的,那日是阿浓与新科状元宋辞相亲的日子,卫熠借着公务去了皇宫,心不在焉的跟皇帝禀报了事宜,踩着点从书房出来,来到后花园。
卫熠躲在假山后面,看着亭子间的一对男女,好是般配,心中又是一阵堵塞,刚想甩着袖子离开,就看见从假山那边绕过来的肥猫,那母猫好似刚生了崽,后面跟了一群小橘猫。
那母猫抬眼看了眼卫熠,仿佛是看了熟人,不仅没受惊吓,还在卫熠脚旁身了个懒腰,叫声一阵一阵的。
好似在与卫熠显摆,如今它也找到了伴儿,还生下了一堆小崽子,可卫熠依旧是孤家寡人。
卫熠嫌它叫的闹心,轻轻踹了它一脚,示意它不要在他眼前碍事。
那母猫是个记仇的,与阿浓一般,对着卫熠,便呲起了牙,露处锋利的爪子,好似在找准时机想报卫熠的弃养之仇。
那猫扑过来,卫熠当然要躲,可他不知阿浓怎么与宋辞过来了,那猫直直的扑向了两人。
慌乱之间,卫熠只听见扑通一声,吓得卫熠还以为是阿浓落了水,直接跳下了湖。
卫熠在湖下好不容易将人拖上来,心中还纳闷阿浓何时变得这么重,探出头就瞧见站在湖边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阿浓。
卫熠才反应过来,刚刚跌下湖的不是阿浓,却是那宋辞。
不禁暗恨刚才为何要救他,让他溺死了才好。
但卫熠终究不是那么狠毒的人,至少在他发现救错了人之后,仍旧将宋辞拖上了岸。
宋辞是个体格不好的,落了水,便连着几日发热。
长公主便拿此事与皇帝念叨着,说这般病弱的人,实属不是她家女儿的良配。
————————————————————————————————4月21日更——————————
阿浓也曾想过未来会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定是要不能于她三心二意,娶她过门,便不能有妾室通房,像她父亲一般。除此之外,还要温柔体贴,脾气好,包容她的小性子。父亲总是打趣说,按照她的标准,她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这世上除了你父亲,上哪去找那般的男子……哦,对了,还有镇国公府那一家”
“你瞧那老卫,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军,竟被他媳妇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驸马掐着棋子,眼看着就要输给自己闺女了,怕丢了面子,灵机一动。
“看,卫熠!”
阿浓果真转过脸去瞧,明明什么都没有
“阿爹,你又骗人!”
驸马捋了捋胡子,狡黠的笑着,忽的想起了什么,笑的更甚了。
“阿爹就觉得卫熠那小子就不错,洁身自好。”
阿浓想了想,卫熠的确是洁身自好,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也不见他房里有个通房,甚至连侍女都少的很。可她一想起卫熠每次嘲笑捉弄她的模样便生气得很,温柔解意,体贴大方,跟他一点也不沾边。
若是让她跟他搭伙过日子,不出几年,就会被他气死。
年刚入夏,定州王派世子与使臣朝见,不知为何,竟传出了世子要求娶阿浓的消息。
即便长公主再三对阿浓保证这是谣传,也让阿浓闹心的几日没睡好。
当然,没睡好的还有那镇国公府的世子。
皇帝每次宣阿浓进宫说话,担心的都是卫熠。
后来卫熠便胆子大了,阿浓进宫,他便也跟着进宫,皇帝本想好好与外甥女唠唠家常,却被卫熠拦着听他汇报公务,没过多久便厌了,不仅很少再召阿浓,甚至还给卫熠放了几天的假 。
卫熠打算带着阿浓去郊外的庄子玩两日,安顿好了一切事宜,换了件衣裳便去长公主府接阿浓,去了才知,阿浓今日被皇后召进宫了。
同样被召进皇宫的还有定州世子。
卫熠顿时慌了,抢了马便去了皇宫。
阿浓觉得卫熠今日很不正常,她本来好好的在秋千上坐着,就见卫熠气冲冲的向她大步走过来,脸色阴沉,好像是她欠了他钱似的。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
“见过了?”
卫熠阴沉的看着她,声音冷冰冰的
“嗯”
阿浓看着她,还以为他问的是皇后舅母带她去看的白鹿。
那白鹿是从杭州寻来的,通体雪白,钦天监的大人说,这是祥瑞之物。
阿浓答应着,没注意到卫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阿浓跳下秋千,跑到卫熠跟前,兴高采烈的想与他说那白鹿
就听他又问“怎么样?”
阿浓点了点头,小眼神真诚,“嗯嗯,我很喜欢”
“喜欢?”
卫熠重复着,心中像是被谁锤了一下那般沉痛,一步一步的向着阿浓接近
“很喜欢?那阿浓是想嫁到定州去做世子妃了吗?”
阿浓本来高兴的神色瞬间凝固在脸上,她觉得卫熠可能病根没治好,伤到脑子了。
这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她才不要去嫁到定州。
“阿浓不要?刚才不是说喜欢?”
阿浓看着卫熠阴翳的眼神,突然有些害怕,他逼近一步,她便远离一步。
“卫熠,你疯了吗?谁要嫁到定州?”
还未等阿浓说完,就觉得脚下一空,扑通一声,阿浓就被一阵寒冷包围。
“阿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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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4.22————————
阿浓觉得,卫熠生来就是克自己的。
卫熠将阿浓从水里救上岸时,阿浓已经昏迷,小脸惨白,吓得卫熠搂着她不知所措。
“阿浓!阿浓!”
卫熠拍了拍她的脸蛋,可小姑娘依旧没睁开眼,情急之下卫熠便俯了身,给阿浓渡气。
皇帝和驸马听闻阿浓落水的消息慌慌张张的赶来,便看见这一幕。
“卫熠,好你个小儿,竟在这欺辱我家闺女”
驸马隔着老远就冲着卫熠喊,也顾不得读书人的体面。
卫熠也来不及解释,怀里的人儿咳了两声,将呛到的水咳了出来。
阿浓盯着他,他刚才俯身吻她的模样深深的印在她脑海里。
她被轻薄了!!!
卫熠看着小姑娘的脸突然皱起来,眉头间的沟也蹙得深,他看着她咧开嘴,摆出一副要哭的模样。
就听她捏着哭腔喊到
“我不干净了”
说罢,还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嘴巴。
………
不说阿浓与卫熠早在水里便有了肌肤之亲,就说卫熠亲了阿浓,那是连皇帝都看见的事儿。
女儿家最怕丢了清白,更何况是长公主捧在手心里的阿浓,镇国公听闻消息,马上进宫在御前谢罪,连让儿子娶阿浓的话都说出来了,还保证两人婚后,绝对不让儿子纳妾。驸马听说倒是乐了,他可是惦记着卫熠好久了,就盼着卫熠能给他做女婿,如此一来,两家当天就定好了婚事,第日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
可阿浓依旧是生着气,一是气卫熠害得她落了水,她可是最怕水。二便是觉得卫熠娶她,并非出自他本心,他可是从未显露过有哪点倾慕于她。
卫熠连着几日去找阿浓,都被拒之门外,他也搞不懂她在闹什么脾气。
镇国公府也开始着手操办起婚事来,卫熠听说,婚前一月,新人是不得与对方相见的。
可距离婚期只剩一个半月,若此时不见,那便得一直到成婚那日才能见着。
卫熠叫人打探,得知阿浓住的院墙外有一颗粗壮的枣树,趁着夜里无人,他便时长一身黑出去,躲在那枣树上好久,直到阿浓屋里的灯熄了。
阿浓喜欢吃枣,那枣树是阿爹特意为她栽的,前些日子结了枣子,阿浓高兴极了,还未等叫人去摘些吃,阿浓便发现那树上的枣子愈来愈少,更令阿浓气愤的是,她竟在树下发现一堆枣核。
阿浓决定,她这几日誓要将这偷吃她枣子的贼抓住。
这天夜里,月色刚好,即便不掌灯,也能照的清人的模样。
阿浓像往日一样熄了房里的灯,偷偷的提上一盏小灯,来到墙根脚下。
她眼神很好,一下子就瞧到树上那抹黑影,阿浓从袖口摸出弹弓,照着那团黑影瞄准,一射。
“萧阿浓!你要谋杀亲夫啊!”
卫熠捂着胸口踩着墙头跳过来,落到阿浓身前,报复似的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卫熠,你大晚上的爬我家树做什么?”
卫熠心虚,摸了摸鼻尖,他可不想告诉她他是因为想见她,丢脸!
“哪是你家的树,这树生在院外,刻着你名字了?”
“卫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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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浓终是在夏日结束前嫁给了卫熠,仪式典礼,全是按照公主的礼节办的,就连那嫁妆,皇帝也添了一大半。
镇国公世子与承欢郡主的婚礼,十里红妆,好不威风,上京城人尽皆知。
“郡主,该盖盖头了”
阿浓被红色的盖头遮住视线,许是接亲的队伍来了,屋外前厅的声音更加热闹。
阿浓告别了父母,阿浓没有哥哥弟弟,太子便要 承担起将阿浓背上花轿的责任。
沈净背着阿浓,看了看春风得意的卫熠,突然有些感慨,时间真是过得好快,连阿浓都已经嫁人了。
“阿浓,今日很漂亮……若是日后卫熠欺负你,记得进宫来找太子哥哥给你报仇”
阿浓突然有些泪目,阿浓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便嫁人,嫁的还是卫熠。
阿浓是明白的,上京城如她一般身份的贵女,像她这个年纪早就论好了婚事,可多都不是两情相悦,若她嫁的不是卫熠,她日后也会如她们一般,选个门当户对的,没有感情的,甚至比卫熠还要无趣的。
阿浓坐在花轿里,风将她身前的帘幔吹起,她偷偷的将盖头掀起一角,她看见卫熠,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着大红婚服,身姿挺拔,背影气派。阿浓突然觉得,卫熠也挺好的。
阿浓看着,不知自己已经红了脸
阿浓坐在红帐中,隔着盖头,她只能看见桌案上红烛摇曳的火苗。
喜婆在一旁伴着,面不改色的与阿浓说道着新婚之夜该做的事,让阿浓听得面红耳赤。
阿浓攥着手帕,紧张的在指头上一圈一圈的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听到了那一声推门声。
卫熠喝了酒,还未等他走近,酒味顺着风就吹进来了,让阿浓不禁吸了吸鼻子。
卫熠接过喜婆递上的如意,站在阿浓跟前,却好久没有动作。
那喜婆却笑了,忙的打趣“世子爷这是紧张了”
卫熠这才反应过来,缓缓的挑开阿浓的盖头,盖头下的小人儿皱着眉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局促,可那张脸,却是让卫熠十分满意。
卫熠伸手,替阿浓抚平了眉头,随即赏了喜婆与房中下人赏钱,便将人赶了出去。
房中只剩他二人,彼此都不知所措,却要强做淡定,尤其是卫熠。
卫熠看了眼阿浓,紧张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他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两杯酒,指尖敲了敲桌面。
“过来,合卺酒还未喝,喝了便睡下”
阿浓本就已经乏了,一听他说睡下,便将喜色毫不显露的挂在在脸上,主动凑过来与卫熠喝了那酒。
只是令阿浓没想到的是,卫熠喝了酒便对她动手动脚的,不仅将她头上的发饰拆了,还要动手去解她腰间的衣带子。
“卫熠,你不是说喝了酒就睡下,你说话不算数”
卫熠将阿浓欺压在床榻上,不顾她挣扎,轻易地将她腰间的带子解开扔在一旁。将脸凑在她的脖颈,一股热气夹杂着酒香顺着脖颈而上,让阿浓不禁战栗,只听卫熠哑着声音
“阿浓,我们该做新婚夜该做的事”
阿浓想到那喜婆说的那些腌臜事,羞红了脸,又羞又怒的锤着卫熠胸膛,不仅没让卫熠停手,还让他越扒越来劲。
“啊!”
阿浓只觉得身上一凉,低头一瞧,卫熠竟将她的衣裙脱得精光,只剩下只红色的肚兜,堪堪遮住那点风光。
“阿浓”卫熠将脸塞进她的脖颈,一轻一重的啃咬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阿浓的名字,喊着阿浓“娇娇儿”
卫熠俯下身,轻轻一拽帘幔上的细绳,红帐落下,帐外红烛摇曳,顺着窗传来猫叫春的惨叫。帐内唇齿相依,情意甚浓,一片旖旎春色,堪比窗外风光。
“卫熠,我痛”
阿浓着实被折腾的没了力气,声音叫的如小猫一般软,听在卫熠耳里,就如同羽毛一般在刮他的心,卫熠低下头瞧着阿浓,小姑娘脸色潮红,眼里也泛着泪光,楚楚可怜的样子,惹得他更想好好怜爱她一番。
“好,轻些”卫熠吻上她的眼角,将她的泪水吻去
“阿浓,阿浓,莫要再哭了”
阿浓第二日醒来时,全身酸痛,身边卫熠依然睡得正香,她瞧着卫熠裸露的胸膛,上面一道道红痕,是昨夜与她欢爱她留下的痕迹,阿浓不禁又红了脸。
“阿浓,再睡一会儿”
卫熠翻身,嘴里嘟囔着,大手一捞,将阿浓拉得又与他近了些,然后手脚并用,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卫熠,该起了,一会儿,还要给……还要给母亲请安”
阿浓虽然私下顽皮,但是母亲教她的礼节她都记在心里,她可不能婚后第一日,就让婆家挑了理。
卫熠“嗯”了一声,好似很满意小姑娘叫的那一声“母亲”,便放开了阿浓,自己也起了身。
卫熠更好了衣裳,却发现阿浓仍坐在榻上,被子捂得严实,还以为阿浓病了
“刚才不是还要起来去给母亲问安,怎的不动地方,是哪里不舒服”
阿浓摇了摇头,虽然她是真的很不舒服,身子骨好似散了一般,但主要的问题,还是她现在光溜溜的,被子里的身躯连一件掩盖的衣物都没有。
“你……你能帮我把衣服拿来嘛?”
阿浓低着头,小声的道
“哦”卫熠答应一声,脸色淡定的转过身,在阿浓的嫁妆柜子里翻找着衣物,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阿浓看着卫熠拎着亵衣亵裤,还有那只藕粉色的肚兜过来时,已经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害羞什么?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卫熠的院中,几乎是没有侍女的,有也只是上了年纪照顾卫熠起居的嬷嬷,可阿浓终归是娇气的,今日卫熠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娇气到连衣裙都不会自己穿。
卫熠从外面随便招呼了了个小丫鬟进来,随后便又事出去了,阿浓瞧着那小丫头,自进来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瞧她,好似她是什么凶神恶煞一般。
待阿浓被她领到屏风后的穿衣镜前,才知那小丫头究竟为何不敢抬起头瞧她了,她胸前的肌肤,便是红痕,一直蔓延到脖颈,旖旎暧昧得很。
阿浓换了好几件衣服也没能将脖子上的红痕遮盖住,不禁一个人生气闷气来。
阿浓想,卫熠果真是最不会体贴人的,从小到的便只会欺负她。
阿浓还记得,小时候与他和太子哥哥一同打雪仗,太子哥哥每次都会护着她,可卫熠倒好,每次将雪球滚的浑圆,不打到她摔个狗啃泥就不罢休。
阿浓还生着气的时候,卫熠不知何时进来了,阿浓侧着眼打量着他,他倒是好的很,脸上红光满面,脖子上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痕迹,阿浓瞪了一眼他。
卫熠知道她在气什么,将阿浓截在身前
“阿浓若是气不过,那便还回来也好”
说罢,就弯下腰,尽量做到与阿浓平齐。
阿浓倒也不客气,照着他的下巴便使劲一咬,留下一道深深的牙印。
小夫妇便这么的一个下巴上带着咬痕,一个脖子上挂着红印去给父母请安,即便去晚了,也惹得国公夫人很是开心。
卫熠注意到,阿浓的腕上带着的珠串,仍旧是她送他的那条。
每每两人欢爱,阿浓都嫌弃这珠串硌得慌,要取下来,卫熠每次都不让。
阿浓便有些好奇,直到那夜,卫熠压着阿浓,纤长的手指顺着阿浓洁白的臂膀划到手腕处,轻轻玩弄这那条珠串,若有若无的触感让阿浓酥酥麻麻的,情迷意乱之际才听卫熠开口
“阿浓真是个小傻子”
“不过带着这佛珠也好,说不定日后阿浓便会给我生一个小阿浓”
阿浓才知,当年她拜错了菩萨,她拜得那是送子观音。
夫妻之间少不了摩擦,阿浓与卫熠也不能避免。婚前两人就少不了口舌摩擦,婚后两人吵架,是下人们见了都习以为常的事。
两人争吵,毫无疑问,总会是卫熠先低下头来。
阿浓总是觉得卫熠当时并非情愿娶她,若是真心喜欢她,怎会连一句倾慕她的话都不说。
小姑娘家么,总会在这种事情上较真,卫熠一惹她生气,她便拿这件事胡思乱想,却从未与卫熠说过,毕竟,她张不开口。
那年秋日,太子妃怀了孕,本是喜事一桩,可阿浓见她脸色却一次比一次的差。阿浓问了才知,原来是皇后又给太子挑了两位良娣送过来。
阿浓听了,心情比太子妃还要差劲。
回家又不见卫熠的影子,烦闷得很。
卫熠得皇帝垂青,仕途愈来愈顺畅,就算他不是出身于镇国公府,如今也早在朝廷上占有一席之位。只不过,随着手中权利越大,事务也愈来愈多,近来几日,都是踏月而归。
卫熠进了屋就看见闷闷不乐的阿浓,他厚着脸皮凑上去,在小姑娘的脸上嘬了一口。小姑娘不仅不高兴,还把他推开了。
“臭的很,把衣服换了再回来”
阿浓推着卫熠,他却不动地方,低下头看着小姑娘的眼睛,抬手想要将她蹙着的眉头抚平。
“阿浓今日进宫了?可是谁惹得你不欢心”
阿浓晃了晃头,犹豫着把今日的事与卫熠讲了。
卫熠玩弄着她腰间的丝带,静静地听着小姑娘在为太子妃抱不平,小姑娘说完,他又善解人意的喂她喝了口水。
“你小时,不是觉得你那太子哥哥比我好上千倍万倍。”
“阿浓,沈净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日后等他继位,便会像你舅舅一般,后宫佳丽三千”
“阿浓,你不懂,后宫如前朝一般,都是是非之地,作为皇帝若想将权势把握在自己手中,那便不可能将宠爱都予一人”
“阿浓,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成为他们,也不愿成为他们”
阿浓看着卫熠深邃的目光,逐渐失了神,只觉得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些。
她听见卫熠说
“阿浓,我只有你一个便够了”
卫熠喜欢阿浓,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只有阿浓那个笨脑子不知道。
不过,阿浓知道的也不算太晚。
临近年关,府中上上下下都得清扫一遍,卫熠的书房,卫熠不喜让下人进,清扫书房的任务便落到阿浓身上。
阿浓在书架上翻到一只小盒子,打开之后竟全是书信,阿浓还有些生气,以为是卫熠年少时相中了哪家的小娘子写的情书,打开才知,原是卫熠出征那几年寄给母亲的家书。
每一封都是卫熠亲手写的,笔锋干练,内容大致差不多,向母亲报平安,嘱咐母亲莫要劳累。
可阿浓仔细看过才发现,每一封的末尾都曾提及她
“母亲近日可曾见过承欢郡主?她可安好?
——建安十五年五月初三”
“问承欢郡主安——————建安十五年十月廿一”
卫熠突然闯进来,阿浓的手一哆嗦,盒子里的信都掉落在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阿浓,今晚,我带你去放花灯吧”
除夕的夜里,夜空上满是烟花,让月亮都黯然失色。
大街上火树银花,男男女女穿梭在喧哗热闹的长街,好不喜庆。
阿浓看着卫熠向她走过来,手里提着一盏小兔子花灯,和当年的一模一样 。
“给我的”
阿浓问道
“嗯……”卫熠摇了摇头,看着小姑娘眼神瞬间黯了下来,才笑着说“这是给我心上人买得”
“那敢问公子的心上人是哪家的小姐啊,叫什么名字?”
“阿浓”卫熠哑着声,声音如流水潺潺飘进阿浓的耳里,再喧嚣的声音阿浓都听不见了,阿浓只听见他说
“阿浓,我说,我的心上人叫做阿浓”
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饭,国公夫人为府中的小孩子都准备了压岁钱,可阿浓已经嫁人了,便不是小孩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阿浓未能赶得上守岁,不知何时就靠着卫熠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卫熠将阿浓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盖好被子,又从袖口掏出一只红色的荷包,悄悄地放到阿浓的枕头下面。
“别的小孩子有的,阿浓也会有”
阿浓察觉到动静,睡意有些浅了,只听得到卫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愿我的阿浓能长命百岁,喜乐平安。”
“卫熠,你也是”
阿浓翻了个身,嘟囔着
“嗯?”
卫熠没听清,将耳朵凑近她嘴边,才听她说
“卫熠要和阿浓一样,长命百岁,喜乐平安”
————————全文完————————
作者:时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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