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庄家府折铁显身手

  自从砸了衙门之后,庄老爷子心中多少也有些打鼓,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家中早早的预备了一百多个打手。之前还专门去平安城里算过命。


  听完禀告,庄老爷子坐在屋檐下,开口大骂道“都别急,等那个狗官来了,我们好好的问问他。他不是一心为民吗?现在民宅被毁,他这个父母官,作何解释!”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余折铁便牵着岳兰,从隐蔽处下了山。


  正当院中吵吵嚷嚷的时候,只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远处传进了门内“庄老爷子在吗?”众人一听,往声音处望去,只见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缓缓的走了过来,高个子穿着白色的长袍,矮个子的穿着青色的长袍。


  “什么人?!”一个手拿棍棒的汉子一声大喝,跳到了门外,他身后百十个拿着刀棍的人,也咋咋呼呼的跟了出来,堵在了门口。


  为首之人,就是这位庄爷的三公子庄天豹,像这种冲锋陷阵的事,他回回都冲到头一个。前几天在百户村飞扬跋扈,拆屋殴人的便是他。


  “妈的,你们两个,从哪里冒出来的?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宅子?嗯?怎么是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跑出来的?怎么?找个帮手替你拔份来啦!”


  余折铁对他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说道“你当第一个啊!来!正缺颜色呢!”庄天豹大怒,打了一个呼哨,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两只恶犬,向二人扑来,这两条恶犬和死在岳兰哥哥棍下的那两条,正好也是兄弟四个。


  两条恶犬气势汹汹飞奔而来,可是刚冲到余折铁跟前,便觉得事情不对,眼前的这个白衣汉子,似乎并不好惹,二狗互相对视了一下,竟然一起低着头,呜呜的低吟着,走上前去,摇尾示好。余折铁向岳兰使了个眼色,那岳兰便笑嘻嘻的走上前,用手抚摸把玩着两颗狗头。


  庄天豹一看,勃然大怒!他仗着自己身后的百十号人,大吼一声冲了上去,到了对方面前,他举棍便砸。


  不料那折铁身法极快,庄天豹刚把棍子举过头顶,他就已经闪身到了对方的面前,并且伸出右手,抓住了对方张开的下巴。


  这庄天豹下巴被抓,疼痛难忍,只得乖乖的顺着对方的劲,跪了下来。余折铁上前跨出一步,伸出用左手抠住了他的上牙膛,然后他两条胳膊用力的左右一掰,只听“咔”的一声,这颗脑袋瓜,便被硬生生的掰成了上下两半!


  紧接着,余折铁提起死尸,照那肚子抬腿就是一脚,这死尸顺着劲向前飞去,前面的人毫无防备,顿时被砸倒了一大片。


  剩下的那些,顷刻间便失去了威风,他们纷纷丢掉手中的刀棍,向两边溃散,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一步。


  双方势力,瞬间就被扭转了过来,这庄老爷子一下就成了独家寡人。他上了点年纪,但是眼神倒也不差,虽然隔的挺远,他还是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儿子,被人生生的掰开了脑袋,那张粉仆仆的面皮,瞬间被吓的惨白,好似戏台上的曹操。


  此时的余折铁,已经领着岳兰,跨进了院子,正一步步的向庄老爷子走去,庄老爷子吓的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坐在椅子上发抖。好一会儿,这庄老爷子才反应过来,于是转身便跑。


  余折铁见对方要跑,将袖子一甩,一件黑呼呼的东西,从袖中飞了出去,一下抓住了他的腰带,庄老爷子发觉自己被东西拽住,便伸手去摸,觉得是个冰凉坚硬的东西,他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拖着长绳的铁爪。


  余折铁将铁爪一收,庄老爷子就像一只被套住的兔子一样,被拽到了余折铁的跟前。


  余折铁收好铁爪,伸手掐住庄老爷子的脖子,将他按在石桌上,然后恶狠狠说道“你要再乱动,我就捏死你!”庄老爷子趴在石桌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啊呀!”有个女子尖叫一声,打破了沉寂,紧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身旁还有几个贵妇、丫鬟模样的人,簇拥在她的身边。


  只见那老妇人走到余折铁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道“这位英雄,求您放了我儿吧!您要杀,就杀我吧!”然后大声痛哭起来。


  余折铁连看都不看,只是高声喊到“庄天狮何在?那袁老翁的酿酒秘方,是真是假?”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飞快的向偏门跑去,余折铁将半颗人头搁到桌上,然后抄起身下的石墩,呼的一声向那人扔了过去,这石墩极准,啪的一声砸在了那人的后背上,那人一声不吭,便倒在了地上,呻吟起来。老妇人大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庄老爷子见又一个儿子受伤倒地,吓得站起身来,余折铁将他的头,重新摁在石桌上喝到“乖乖坐好,你要敢乱动,我就摔死你!”这庄老爷子只得重新趴好,大气也不敢出。


  余折铁重新坐好,向趴在石桌上的庄老爷子问道“你有个小儿子叫天鹰是吗?叫过来我见见。”


  见对方不说话,余折铁的袖子又一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便被抓了过来。那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有个妇人匆忙跑过来,跪在一旁,一边磕头一边求饶。余折铁面无表情,举掌就要拍。


  这时岳兰在旁边,用手轻轻的拉了一下余折铁,然后低下了头,余折铁收了掌问道“嗯?难道不想让我多杀几个吗?”岳兰摇摇头说道“想,但是别。。。”


  余折铁欣慰的说道“嗯,好吧,既然这样,我听你的!”说完,抓住那个孩子的头发,一甩手丢进了面前的妇人怀中,那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连连道谢。


  余折铁也不看她们,只是慢悠悠的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放在了桌上,然后将桌上的那半颗人头翻过来,又从怀里拿出一支竹签,用竹签蘸着人头上的血肉,在那本书上慢慢的写写画画。


  岳兰走过来,在一旁服侍着,余折铁只顾自己画画,对那群人看也不看、问也不问。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画好了,他伸了一个懒腰,把书摊开,一页一页的凉着,等每页都晾干后,便把书揣到怀中,趴在石桌上,呼呼的睡了起来。


  岳兰就在他身旁垂手而立,整个庄府顿时鸦雀无声,除了岳兰谁也不敢动一下。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只听到大门外头,呼呼啦啦的走来一伙人,领头的正是那个大管家。


  这管家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老爷!我把狗官带来了,这事儿没得完,我们得。。。哎?这是怎么回事儿?死人了!妈的你们几个快点,死人了!”


  说着就走进来了一群,拿着官刀和铁锁的捕快。


  大门外这么一嚷嚷,余折铁被吵醒了,他揉揉眼睛,转过身坐着,看着众捕快。准备见机行事。


  且说那个管家,早上得了令箭之后,便骑上快马,一路冲进了平安城。他首先来到了断手断脚的赵捕头家,这捕头受了重伤,知县崔泰便一直住在他家,帮着照料。


  管家踹开门,在院子里咋咋呼呼,崔泰从他的言语中,隐隐约约的感觉,庄家似乎出了什么事,于是就跟在管家身后,出了院子。


  管家见堂堂的知县大人,老实的跟在自己后面,于是越发嚣张起来。他挨家挨户,将那些捕快一个一个的揪了出来。


  这些人都被庄府的打手痛打过,身上脸上的伤都没好,虽然对庄家深恶痛绝,但是又涉于庄家的威力,不敢不来。


  从管家的言语和知县的眼神中,他们多少也猜到,庄家似乎一大早,便触了什么霉头。于是一个个幸灾乐祸的骑着马,故意慢吞吞的跟在管家后面,磨磨蹭蹭的到了庄家。


  回到庄家,这管家疯狗一般的上窜下跳,知县和捕快们刚下马,便听见管家大声的叫嚷,似乎出了人命案子。


  起初他们以为又是这庄家的打手,肆意行凶以致殴伤人命。有个腿脚快些的,第一个跑进去查看。可是走近一看,才发现,死者竟然是庄天豹。


  那人幸灾乐祸的大叫道“老爷,死者是庄天豹!脑袋少了一半!”其他的捕快听见喜讯,便纷纷围上去,一起查验那具死尸。


  这庄天豹犯的案子太多,前不久他的手下还血洗过衙门,因此对他印象深刻,尽管少了半个脑袋,但是也被一眼认了出来。


  有个捕快感觉灵敏,他发觉,似乎有一股杀气,正笼罩在院内,一个白衣大汉,便坐在那股杀气之中,这股杀气越来越广,竟然将这整个庄府都笼罩了起来。


  那个人吓了一跳,呆呆的望着余折铁。不一会儿剩下的捕快,也把目光都聚拢到了余折铁的身上。


  正在众捕快上下打量着余折铁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那个失踪的岳兰,竟然身穿青袍站在他的身旁。这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心照不宣的笑了。


  他们明白了,这白衣男子应该就是小岳兰找来的杀手,而且已经得了手,想到这,他们心中窃喜。于是仍然围在那具尸体前议论纷纷,对那个白衣男子视而不见。


  “你们几个查验好了吗?真是庄天豹吗?”说话的是知县崔泰,他最后才走进来,听说庄天豹死了,他凭直觉感到凶手似乎并没有走远,说不定还在院内。


  当他远远的看见余折铁和小岳兰时,便也断定,这白衣男子就是小岳兰找来的帮手,那死尸自然是这个男子所为。


  此刻的知县大人,也不急于揭开真相,他慢悠悠的跨进庄府,径直的走到石桌跟前,竟将身旁的余折铁和小岳兰视为无物。


  他大声的质问道“我说庄老爷子,你看到凶手了吗?”


  庄老爷子见余折铁近在咫尺,因此不敢回答,崔泰连问了三声,他都低头不语,就这么呆呆的坐着。


  崔泰挠挠头,转身向院中的其他人问道“你们有谁看到凶手啦?”又问了三遍,院中依然鸦雀无声。


  僵持了一会儿,这管家看不下去了,他冲过来大声骂道“你个狗官,这就杵着个生人,你怎么不问?那个白衣服的,是不是你干的?”


  崔泰看了看余折铁,慢悠悠笑道“你看那人,骨瘦如柴,且一幅,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他怎么会是凶手呢?我说你这人,快快离开,有什么好看的?这里是命案现场,本官要办案啦!”


  余折铁原本断定,这位知县大人不会难为自己,于是故意赖着不走,想看看这位崔大人如何处置自己。


  但是,当崔大人从口中说出“手无缚鸡之力”这几个字时,余折铁差点笑场,他不禁童心大发起来。


  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起身给知县大人,鞠了一个躬,然后猫着腰,阴阳怪气的说道“老爷,这过程我都看见了,请您容我禀报。”

  知县大人看了看余折铁,然后翘起二郎腿,大摆官腔道“既然你是目击者,那你就给本官好好讲讲吧。”


  余折铁上前一步,指着身旁的小岳兰说道“小人今天带着我的小姑回家。路过这个大宅子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在吵架。”


  他指着庄天豹,说道“一个是他,和另外一个人,就是躺在偏门的那个。


  他们争论,这门口的四个石狮哪个为公,哪个为母。结果呢,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就动起了手!这两个人功夫好生了得!都各举起一个石狮,往对方身上扔。


  后来这个躺在外面的人,首先被砸掉了半个脑袋,但是说也奇怪,他少了半个脑袋,不但没死,还抄起石墩,砸伤了那个,砸掉他半边脑袋的人,然后他笑着走到门口,死在了那。


  听他们的言语,这二人好像还是兄弟。不信您看,就在那边墙角,还在那哎呦呦呢!”


  等余折铁手舞足蹈的比划完。这位知县大人向众捕快使了个眼色,有几个跑到墙角,对伤者查验了一翻说道“老爷没错了,这个叫唤的人就是庄天狮,他和死者庄天豹是亲兄弟。没错!”


  知道了来龙去脉,这位崔大人面露难色的说道“噢,如此看来,这是他们庄家的家务事了,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老爷我也爱莫能助啊!看来只能让庄老爷子,自行处理了。好了,打道回府!老爷我回去还要升堂办案呢!”


  这庄老爷子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凶手和官府是一家人!今天就是来收拾自己的,想到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正在此时,一声咆哮,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你是从哪长出来的?在这放屁!”


  只见大管家,骂骂咧咧走到余折铁的跟前,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余折铁的鼻梁上。


  余折铁哎呦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不住的怪叫“哎呦,哎呦!老爷我就是个过路的,你怎么看着我白白挨打啊!”“你奶奶的!打不死你!”这管家,不依不饶,抄起马鞭猛抽。


  管家打够了,又转身抓住了崔知县的衣领,破口骂道“死狗官!你眼瞎啊!”


  就在管家拉扯崔泰衣领的时候。这几个捕快,已经看清了形式,于是他们前前后后,一起冲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一人一脚,踢向管家的腿弯,这管家大叫一声跪了下去。后面又上来两个,一人抓住一条胳膊,往后一背,再一起抓着他的头发,往后一扯,这管家的脸,便高高的仰了起来。


  这是又有一个捕快闪到管家的面前。抬脚便踢了过去。他边踢边骂道“你是哪来的刁民?敢对我们老爷不敬?”一连就踢了十几脚,直踢得这管家满脸是血,这管家高声骂道“你们几个是死人啊?快来帮忙啊!哎呀!”


  此时的一众打手,只是远远的观望着,谁也不敢上前一步。众捕快看他还不老实,干脆都松了手,把他围在中间,一通拳打脚踢,打的管家大口的呕血,改口求饶。


  知县大人见他求饶,整理了一下官服,怒道“哼!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对本官动手!众衙役!给我把这个狂徒押回去!好好的审问!”说完跨出了大门,跳上马,向平安城奔去。众捕快应了一声,拿出铁链,把鼻青脸肿的管家锁起来,一路骂骂咧咧的押走了。


  见官家人都走了,这余折铁便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小岳兰走过来,帮他拍去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服,依旧垂手站在旁边。


  此时余折铁笑吟吟的走了过去,坐到庄老爷子的对前,开口问道“我妹子父母以及兄弟的尸体,被你们葬在何处?”


  庄老爷子怯生生的,看了岳兰一眼说道“我儿天鹰将他们埋在大青山上了。”


  余折铁冷笑一声说道“我们这就去山上找寻,如果找不到,我回来就血洗了你们庄府。”说完带着岳兰扬长而去。这偌大的庄府,只剩下了一众瑟瑟发抖的主仆。


  余折铁和岳兰出了门,走到僻静之处,余折铁说道“你快爬到我的背上,事情紧急!”然后他背起岳兰,展开轻功,向平安城飞奔而去。


  他们回到城内,到了家,余折铁将岳兰托付给了老曹,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向城北赵捕头家快步走去。


  此时,赵捕头的妻子正在煎药,突然听到大门一响,有个人飞身而入。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庄家的打手又过来找事,吓得她脸色惨白的不敢说话。


  余折铁见自己吓到了那个妇人,于是恭敬的拱拱手说道“这位大嫂,我是崔大人的朋友,有事找他,他在家吗?”


  妇人见来人颇有礼貌,于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崔大人早晨被叫走后,就再没回来。您要不急,可以在那间偏屋等候。”


  余折铁道了声谢,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候。”过了一会儿,那妇人还送来一壶热茶。


  余折铁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起了茶。一直过了中午,崔泰才领着众捕快回来。


  赵捕头的娘子赶忙出来,将拜访之事讲述一遍,崔泰闻言,将捕快们留在屋外,自己独自进了屋。


  一进屋,崔泰便认出了眼前的汉子,他还想起,此人曾骂过自己清而无用。崔泰关上门,坐在旁边轻声说道“你走吧,我不抓你,你不用来投案。”


  余折铁闻听此言,噗的一声,把口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他笑道“小子!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来投案的?读书读昏头了吧你!”


  崔泰问道“那你来此为何?”余折铁回道“本人此来只为有两件事,其一呢,特来感谢大人,方才替我解围,其二呢,我想和大人商议这庄家的后事。”


  崔泰听的一头雾水,于是问道“何为庄家后事?我想,这庄家以后也不敢再闹事了。等赵捕头的伤好一些,我就衙门打扫干净,便将那些涉及庄家的案子都结了。”


  余折铁听完说道“噢,原来大人已经有所安排了。那就好啊。对了,我来了这几日,一直听到这平安城内的百姓,对您称赞有加,说大人您来之后,一直清廉为官,还说,大人您是从京城调任而来,不知大人为何不在京城为官,反而屈尊来这小小的平安府呢?”


  崔泰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来真让人愤慨!我本来是能留在京城为官的,只因我不愿意攀附权贵,故而被小人所害。


  他们将我贬到这平安府为知县。可叹我胸中空有偌大的抱负,却无处施展,只能委屈于此,将来我要有了机会,定然离开这里,以实现我的抱负。”


  余折铁闻听此言,勃然大怒,抬手就将杯中的茶水,泼到了崔泰脸上。


  他大声骂道“你个昏官!将这偌大的平安城,治理成这幅样子,居然还有脸面在平安百姓面前,报委屈!将你安置在这,还委屈你这昏官了?


  你连这小小的平安城都治不好,还想当京官?你要在京城,自己怎么个死法,你都不知道!


  还被人陷害,依我来,倒是那些有眼界的人,将你放在这平安城里,给你个历练的机会,让你赚点功果!你自己一脑子浆糊,有什么好委屈的?难道这普天之下,就剩下你这么一个清官了吗?


  那庄家的崽子们,都已经捆好扔坑里了,你找几个人,把土填上不就完了吗?你呢?自己跳到坑里,把手伸到人家嘴里,人家不咬你咬谁?屁大的事儿,让你闹的满城风雨,你还在这里怨天怨地,像你这种昏官,别他娘的占着茅坑了,赶紧滚回去,摔砖去吧!免的你爹娘白白的养了你!”


  骂完之后,余折铁又将茶壶的茶水,泼到了这崔县官的头上“你给我坐这,好好的想想,到底是谁委屈了谁!”


  起初,这崔泰被骂作昏官的时候,心中不免也动了怒,他本想高声反驳,但是,在余折铁连珠炮似的教训下,他竟也无言以对了。


  这时一个声音,缓缓的在崔泰的耳边响起“这里虽是天子脚下,但也凶险丛生,你还年轻,仅凭着一腔热血,是很难立足的,京城并不适合你,这样吧,我给你个知县,你先在那里,好好历练历练。”


  他想了起来,说这话的是一个清瘦的老人,是当朝的吏部鲁尚书对他说的。


  这句话曾经让这位姓崔的年轻人,失落、懊恼、愤怒。他觉得自己的成绩优秀,文章写的洋洋洒洒,理应留在朝廷,和那些奸佞分庭抗争。


  上书直言,据理力争,这些才是他的理想,没成想,他却被分配到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平安城,做起了小小的知县。


  在这里,他无所作为,还被当地的恶霸欺辱。他曾经是那么的不忿,那么的委屈。


  可是现在的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无能和渺小,一个连恶霸都对付不了的人,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怎么可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当初鲁尚书那令人作呕的笑容,现在想起来,是那么的慈祥、那么的关爱、那么的深远。他不尽感慨万分。


  想到这里,崔泰用手抹了抹脸,起身向余折铁深鞠一躬,恭敬的说道“这位壮士方才所言,令在下茅塞顿开,本人实在愚钝,后面的事还望壮士指教,我替这平安城的百姓,向您赐教。”


  说着崔泰俯身跪下,就要磕头,余折铁见他开了窍,心中大喜,于是赶紧起身,双手相掺道“大人不必如此,请大人坐好,我们二人好好商议。”


  二人重新坐定,崔泰拱手问道“您刚才说那庄家,已经都捆好扔坑里了,这是什么意思?请壮士赐教。”


  余折铁说道“这庄家,就怕自己的脖子不硬,你看他们家的亭堂楼阁,依着山傍着水,气势好似皇宫,这光天化日的违制您看不出来吗?光这一点就够掉脑袋了,这是其一。


  其二,那个冯总兵,一个半死的老头,吃饱了撑的!和那庄老头往来甚密,还经常把他领到军营观摩士兵训练,一个地方军事长官与地方豪强往来频繁,这难道还不能引起朝廷的警觉吗?


  其三,当今皇帝的脾气!也许换个别的皇帝。这些都不算什么,但这是在本朝!这位天子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你不是不清楚吧?像这样的皇帝最怕什么,你比我清楚!


  我知道,这庄老头和周围的县市,包括你的上司,都往来甚密,要是寻常的案子,按着常理层层上报的话,消息未必能送到朝廷。


  但是像这种涉嫌造反的惊天大案,依照律法,你是可以直接上疏给皇帝本人的,北边五十里,就有直达京城的驰道,驿马三天就可以到皇宫!你只需动动笔、写封信,朝廷自然会替你解决庄家。我说明白了吗?”


  听到这,那崔县官只觉得后背冷风嗖嗖,他说到“如此说来,这庄家倒台只在瞬息之间,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他全家上下的性命,全在我的笔下了。


  只是给那家人按个造反的罪名,怕是不妥吧,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可能动这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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