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螺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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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蛳粉,在中华小吃界可谓是一种神奇的存在。与臭豆腐、榴莲并称“臭香三杰”“掩鼻三斗士”。有官方赞誉“小米粉推动大产业”,却也让爱的人爱得深沉,不爱的人掩鼻逃窜。与其说是火辣辣的螺蛳粉,不如说是臭烘烘的螺蛳粉。

二两米粉,两勺螺蛳汤底,几撮酸笋、酸豆角、木耳、油炸花生腐竹,交汇出的味道却是如此的沁人心脾,引得男女主人公欲罢不能,双双坠入爱河。螺蛳粉是火辣辣的,两个人的恋情,更是热辣滚烫,而发生的故事,却是酸甜苦辣、五味俱陈。

1、重逢

一家干净整洁的小店,飘满了酸笋味儿,臭香臭香的。“老板!两个二两,要炒的!一碗多加酸笋,一碗多加腐竹!”

两个青年男子走进店里点了粉,各自拉出一把椅子坐下。见后厨忙碌的老板没有应声,其中一个浑身刺青的青年顿时不满,他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厨房怒喝道,“你TMD聋啊?!”

另一个赶紧拉住他,“坐下,坐下!你急什么,人一会儿就端来了!”说完便朝后厨打了个哈哈,也不管里面的人听没听见、看没看见,“不好意思哈,年轻人,不懂事儿!”

“哥,你还怕他不成?!”纹身男子有些不忿。另一个压低声音道,“这个人啊…”

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一个清丽的白裙女子便走了进来,顿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老金,是你吗?”女子声音甜脆却带着颤抖,“老金,我吃遍了全烟台的螺蛳粉店,这里是最后一家卖炒螺蛳粉和干拌螺蛳粉的店了,如果不是你,又会是谁呢?”

“如果不是你,我就去威海找,去青岛找,去潍坊找,去日照找,我就不信,你还能飞了不成?”女子哽咽着,吸下了一大口鼻涕,看着两个青年一阵恶心,“呕——”

女子没理会他们,继续说道:“老金,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们彼此相爱那么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么?当初你说出那样的话,我就知道是事出有因…”

后厨的翻炒声停了,女子也不开腔了。只见门帘一卷,一个熟悉的面庞显露了出来。“老金!”女子惊叫道。

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黑脸微胖男人走了出来,拎了两个打包盒,“两个二两炒螺蛳粉,一碗多加酸笋,一碗多加腐竹。给你们打包了,小店打烊。”

纹身男人梗着脖子道:“我们可没说要打包,就在这儿吃了,怎么着?!”

“免单。”黑脸男人脸更黑了,他把手里的电子喉抵到了脖子上。

2、缘起

“不行不行,那一段肯定不能这么改。”金池恩和编辑沟通着稿子,走进了楼下的便利店。他忙了一整夜加一上午才把手头这篇稿子处理好,又困又饿、头晕眼花,加上又在打电话,就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伸向货架上的螺蛳粉,并不只有他这一只手。

“你啊,就审好你的标点符号和错别字就…”金池恩感觉自己拿到的螺蛳粉似乎比以往更软滑也更温润了一些,抬头一看,自己的手正握着一只洁白的腕子,腕子前是细腻圆润肉嘟嘟胖乎乎的小手,小手的主人正红着脸看着他,眼睛圆圆大大的,肤白貌美,表情有点蠢萌。

“喂?喂?金老师?嘟—嘟—嘟—”电话那头见许久没有回音,便挂掉了电话。正是嘟嘟声把老金从痴望中唤醒了回来,连忙收起一副猪哥相,把手抽了回来,顺便擦了擦口水,又在裤子上抹了抹,摆出一副文化人的道貌岸然,声音压低八度,看起来很绅士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没有留意,无意冒犯,抱歉!您也爱吃螺蛳粉啊?”说完还微微笑了笑,抬头看向货架。

这一看不要紧,帅不过三秒的金池恩顿时露出了雕丝的马脚,“卧槽!最后一包!”看着姑娘手里的螺蛳粉,老金直呼自己糊涂,刚才就不该抓腕子,我要是抓着包装袋该多好!这还真是个顾吃不顾嫚儿的直男。

姑娘倒是挺大方,“是啊,最后一袋了。看您也是爱吃螺蛳粉的主儿,要不,去我那里坐坐,咱一起吃?”

“这怎么好意思呢?!”金池恩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假心假意地推脱。“好东西要分享嘛,何况还是同好,交流交流螺蛳粉的吃法也不错的!正好我刚搬来不久,也没什么朋友,画室就在楼上,也不远。”

金池恩一听,人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敢情好,再推脱就不像话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煎饼蘸螺蛳粉汤可是一绝,您一会儿可以尝尝。”两个人交谈着,便付款离开了便利店。

3、相爱

螺蛳粉吃得很香,两个人也交谈甚欢。金池恩不仅教给了姑娘用煎饼泡螺蛳粉汤、好吃又管饱,还把自己吃螺蛳粉的心得全盘托出,可谓是如数家珍。

“其实啊,我平时都是网购,楼下便利店就只有螺霸王,味道要差上那么一点点,但是呢,螺霸王配两颗卤鹌鹑蛋,也算是别出心裁。就这么说吧,我吃过的螺蛳粉,足足有15个牌子。”两个人嗦完了粉,洗好了碗筷,正坐着喝茶聊天。喝的是姑娘自己做的蜂蜜柠檬茶,清香解腻,酸甜可口。

姑娘微微笑着,似乎对金池恩的高谈阔论很有兴致,听得十分认真。“螺蛳粉的臭啊,其实就是酸笋的味儿,一加热,味道就出来了。如果不加热,不煮着吃,干拌或者炒,那就没那么大的臭味儿。”

金池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咋么咋么味道,酸么滋儿、甜丝丝,还挺好喝。“诶,你吃过干拌螺蛳粉和炒螺蛳粉吗?”

“没有啊,我就会煮着吃,还不敢多吃,因为味道太大了,每次吃都要开门开窗通风。”说到这里,姑娘有点不好意思。

“那等我买的螺蛳粉来了,你去我那儿,尝尝我的手艺。诶,咱俩加个微信吧,到时候我叫你。”金池恩可是逮着机会索要人家的联系方式了。“那好吧,我叫柳馨芫,你记一下号码…”

一个是落魄寒酸的小作家,一个是刚出校园的小画师;一个风趣幽默,一个温柔体贴;一个博学强识,一个浪漫多情;一个青年才俊,一个美艳多姿…这样的组合,又怎能不会擦出爱情的火花呢?金池恩的绝活刚露了没几手,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等我们老了,我写不动了,你也画不动了,咱就开个小店,专卖螺蛳粉。”金池恩拥着柳馨芫,两人站在天台上看星星。

“那老板娘嗦粉是不是可以不要钱啊?”柳馨芫扭过头,看着金池恩。

金池恩在她的小脑袋瓜儿上轻轻一啄,说道:“当然啦,不光不要钱,我们还能挣好多好多的钱呢,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做干拌螺蛳粉和炒螺蛳粉的,咱的生意肯定会比常去的那家店还好!”

4、冲突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金池恩是个固执的作者,坚守着自己的梦想和底线,不肯为读者为市场所折腰。小说没有订阅就没有钱,每个月只有可怜巴巴的全勤奖,连交房租的钱都不够。柳馨芫的插画也不温不火,勉强可以度日。

这天临近晚饭时分,家中无米下锅,只剩前几天在楼下便利店买来的特价脐橙,两个人凑合啃了算是糊弄了一顿。那橙子放得太久,果皮干巴得紧紧贴着果肉,金池恩费了好大劲才给弄开了。

“馨,我去打工吧!再这么下去,真的是没有办法了。”金池恩一边舔着手上残留的橙子汁水,一边说。他想了很久,也提过很多次,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去为生活奔波,来支持另一个人去实现梦想。

“老金,你不能去啊!你作为作家的骨气呢?!你怎么就认命了呢?!”听到金池恩的话,柳馨芫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溢了出来,她扑到他的怀里,哭喊道。

金池恩摇了摇头,自嘲地说,“作家?连家都养不了,还算什么作家!只能叫作,废物。”

“不!老金,你不能这么说自己!”听到金池恩的自我贬低,柳馨芫挣脱开怀抱,直起身来,认真地说,“你是最棒的,你是最优秀的,在我眼里,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茅盾文学奖,统统都是你的!”

“老金!我跟家里要点钱给你出书吧,你想出书不是吗?咱把书出了,你就有名气了,就有人订阅你的小说了,咱不就有钱了吗?”柳馨芫擦了擦眼泪,拿起了电话,“我这就给家里打电话!”

金池恩拦住了她,“别打,馨。咱们都是背着家里出来的,说好了死在外面都不会联系家里的,你忘了吗?”

“可是,眼瞅着你就要放弃梦想了,那不比死还要难受吗?!”柳馨芫有些声嘶力竭了。

“我愿意!为了你,馨,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为了让你实现梦想,再苦再累我都值得!”金池恩走过去,把柳馨芫拥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嗅着她的秀发,深情款款地说道,“宝贝,就让我去工作吧,我供着你,把日子过下去,让你混出样子来,再换你来供着我,好吗?”“老金…”

哭累了,也睡着了。金池恩把柳馨芫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便离开了家。

5、别离

去找什么工作呢?学中文毕业,除了写作和吃,也不会别的营生了。诶,吃?对啊,我可以去楼下的螺蛳粉店打工啊,吃螺蛳粉可是我的专长!想到这里,金池恩便向那家店走去。

说是在楼下,其实距离金池恩和柳馨芫租住的大楼,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下楼走上一段,拐过弯来才能到。走到拐弯处,突然听到有人惊呼,“救命啊!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金池恩紧跑几步过去一看,螺蛳粉店所在的那条小吃街有几家店铺烧得正旺,火舌吞噬着门口的太阳伞和塑料桌椅板凳,散发出滚滚黑烟。人们正在四下逃窜,参与救火的人寥寥无几。

三步并作两步,金池恩冲了上去,赶忙四下指挥。“打119了没?赶快通知火警!”“救人要紧!哪家里边还有人?”“快!把附近的易燃物品都挪开!”

有了主心骨,慌乱的现场顿时有了秩序,人们四下忙碌着,救人的救人,搬货的搬货,接水的接水,扑火的扑火。

“小明!小明——你在哪儿啊?你跑哪儿去了?!”一个年轻少妇呼喊着孩子的名字跑了过来。金池恩赶紧问她,“怎么了,大姐?”“小明,我的孩子!不见了!”少妇慌慌张张,泪水早已模糊了妆容。

“小孩儿遇见事儿都爱往家跑,你快回家看看吧,大姐!”金池恩想了想,说。少妇哭哭啼啼,哀求着。“我是前面那家包子铺的,我记得你,你还来买过包子!你帮我救我孩子出来吧!”

金池恩连想都没想,就冲进了包子铺。果不其然,有个小男孩儿正蹲在桌子底下哭哭啼啼。金池恩一把把他拦腰抱起,飞奔着冲向门外。刚到门口,距离出门就差一步,门口蒸包子的液化气罐突然炸了开来!

把孩子往外一推,金池恩用身躯挡住孩子,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6、沉寂

老天是仁慈的,金池恩活了下来;可命运是残酷的,液化气罐的碎片正好击中了他的脖子,他的喉咙废了,整体切除,从此只能靠着人工喉发出机器人的那种声音。

柳馨芫最喜欢听金池恩的声音,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反正也没有结婚,不如,就别耽误她了!金池恩这样想着,在微信上和柳馨芫说了分手,便一切拉黑,拿着奖励他的见义勇为奖金,买了张去莱阳的动车票。

莱阳这个地方,金池恩早就想来了。父亲在这里读过军校,又当了几年兵,也算是半个故乡;这里山高水深、五龙汇聚,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民间传说;梨乡生活节奏慢,生活压力小;若是学柳泉居士当年开茶铺听人讲故事记录成册那般,开个螺蛳粉店,一边经营一边写作,日后也算是佳话一段。

开业之初,生意并不好做,尤其是金池恩那个嗓子,客人算是来一个吓跑一个。后来他索性混充聋哑人,在墙上贴了个条,“店主听得到,但说不出,要什么就说,好了就上”。这才逐渐有了客流。

后来有一次,民政局敲锣打鼓来送“烟台好人”的牌匾,人们才知道了金池恩的过往。好奇的、八卦的、感恩的、资助的,店里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加上这干拌螺蛳粉和炒螺蛳粉着实少见且美味可口,小店又有了回头客。生意逐渐好起来了,金池恩的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

7、尾声

“那你不是说有好几个女孩子经常来,还帮忙收拾店里的卫生,还想照顾你、和你谈对象嘛,你就没留下一个来?”柳馨芫趴在桌子上,一脸玩味地看着金池恩。金池恩用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看着她,半晌,才打开了人工喉,“声音这么难听,我自己都受不了,听着都难受,更何况是别人呢。为难人家干什么,自己又不是不能过。”

柳馨芫坐直了身子,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拖脸,“哦,那你就不怕我受不了啊?”金池恩随之也换了和她一样的姿势,说道,“之前怕,现在你找来了,倒也不怕了。”

“哼,那我走!”柳馨芫站起身来作势要走,金池恩连忙一把从身后将其拥住,“别走!这么大的店儿呢!咱们这个店能挣好多好多的钱呢,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做干拌螺蛳粉和炒螺蛳粉的,咱的生意可比别的螺蛳粉店好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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