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一个朋友身上的事

朋友身上真实发生的事,我只做纪实的一些文字,没有讲究那些描写修饰,连标题也取不好,见即有缘吧。


(一)

瑶瑶联系我的时候,我刚刚从一堆家务活里解放了双手,

“在么?想找你聊聊。”

瑶瑶是我的亲闺蜜,上学的时候不怎么亲近,毕业了莫名的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大学那时候还相约着每年生日互送礼物。后来连订婚生孩子都在差不多的日子,真的是缘分。

我看到她的信息,就知道她老公那点破事又出新问题了。

“在呀,你说。”

“嗯……你说,我要不要离婚?”

“?这么突然?怎么又开始想这件事了?”

瑶瑶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微胖,一米六出头的个子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像极了北方人,而实际上她来自富饶的东南沿海。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极其传统的教育,做事有度,绝不逾矩。

她特别听父母的话,该上学的时候上学,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该嫁人的时候相亲结婚,然后顺便生个孩子,完成了大部分人差不多的人生。

瑶瑶总和我说,明明我曾经有那么多理想,怎么全都喂了狗?现在天天睁眼就是家务活,柴米油盐……

可不是呢?瑶瑶一个90后,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们是多么不负管束的一代,多么自我为中心的一代,可她始终是那个平凡的大多数。成绩一般能力一般决心一般,注定了她只能走那条最稳的路。

瑶瑶的老公比她大三岁,算算也不过三十出头,老公的爸爸,就是她公公在别人看来是个非常有能耐的人,但是瑶瑶接触的多,反而觉得他只是虚有架势。她老公和她公公两个可能上辈子相互亏欠了,总是不对付,从小到大都不如旁人的父子关系这么亲近,他们每次都是好不了两句话就要吵架。每次吵架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一方掐了烟迈着大步走开,过几天之后因为生意上的事又不得不开口讲话。

瑶瑶和我说过她老公第一次带她去见父母的场景。她进客厅的时候她的未来公公穿着一件棉睡衣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来了,只是慢悠悠起来,然后让未来婆婆倒了茶,问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最后一句:你能管得住他么?他以后就让你管了!

瑶瑶说这句话她印象特别深刻,哪儿有人家爸爸头回见面就这么贬低自己儿子的呢?这话听着就是大家长说的。

我知道瑶瑶老公那点破事,是去年开春。

我们日常其实只聊八卦,但那天她特别认真的问我:“我该怎么办?要不要离婚?”我们平时会开玩笑说着老公不值得,离婚做独立女性也可以,但是如此正式的问我,却是第一次。“我老公闯大祸了,你帮我想想怎么办呢……”

瑶瑶的老公名叫利,好面子,自从两人订婚以来,一直想要一己之力给瑶瑶美好的生活,生了儿子之后这个愿望更加强烈了。瑶瑶特别体谅老公的处境,知道他年轻想在父亲面前做出成绩的迫切愿望,当时就跟他说:你去吧,两年,我给你两年在外面打拼,家里我顾着,两年之后有成就最好,没有成就你就回来,老老实实接你爸的班子,做个普通生意人!

她老公听完特别感动,老婆如此开明豁达,这也让他更有冲劲想要做好。只是没想到,两年,一股冲劲,他闯下的不是艳阳天是弥天大祸。

利从小在z州长大的,狐朋狗友全都是些富二代拆二代房二代,他们这些二世祖不光自己混,还跟着他们的爹瞎混。利懂事一点的时候,就被这些叔叔伯伯带去歌厅饭店酒桌上,年轻孩子经事不多,但酒量不浅,人家半杯他一杯的,以为酒桌上喝赢了人家就会对他刮目相看。勤劳踏实没学会,投机取巧眼高于顶倒是学了个透,一顿酒下来就能称兄道弟,说的就是他。

这段年少经历,让他有了个“理想”,自己以后也要开KTV开歌厅做着开门就能数钱的生意。热血上了头,于是他集结了一群没事干的小兄弟,盘了一处地方,风风火火干起了KTV。

捣鼓KTV那段日子,他说是太忙回家晚怕打扰妻儿休息,干脆就在边上的快捷酒店定了个长期房间,一住就是三个月。瑶瑶忍气吞声做着贤妻,“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就当是支持他创业了。她甚至帮着利骗公婆,说他每周只是有几天没在家,其实相反,他是每个月只有几天在家。

不巧,那年运气不好,利的KTV开业,虽然小打小闹,但是仍然影响到了别人的利益,人家一举报,几个有关部门三天一查五天一访的,KTV也就歇菜了。瑶瑶那时候多少知道点他经营难,但是一问,他总说没事,暂时关了避避风头,和那些部门硬碰硬没什么意义……一笔不小的投入算是打了水漂。

KTV以外其实利还接着工地的活,原以为工地是自己人牵线的结账方便来的快,正好补了KTV那儿的缺。但他年轻啊,想的很圆满,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工地成批成批的要物料配件,但结账却很慢。KTV那儿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现金结算,工地的金属原料也是拉一车结算一车,他没办法了,这边和家里要一部分,那边又找了借贷公司,还和周围的朋友借了一圈,那两年就这么拆东墙补西墙转着。瑶瑶问过他,这些大笔往来的钱你能分得清么?他的回答是: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瑶瑶现在每每想到他这句“心里有数”就觉得特别讽刺,因为他后来财务状况崩塌的时候说的是:“我迷糊了,我账捋不清,我只知道欠着人家呢,他问我要我就给……”

再说他在外面这么转悠了两年之后,在前年春节终于绷不住了。财务公司押着人,说不给钱不放他回家过年。他也确实是没地方再去借了,骗瑶瑶的公公说原料款没和人家结算,人家不依,把他扣住了,最后瑶瑶公公出面,找瑶瑶的爸爸妈妈借了十万,终于是把人带回了老家。但是这个春节过的并不安稳,借贷公司和一些其他债主的电话一个个不约而同的打过来,利是想瞒也瞒不住了。瑶瑶的妈妈看出不对劲,还问瑶瑶,怎么回事,但瑶瑶并不完全清楚,也以为是货款的问题……

利本来想找瑶瑶的父母借一笔周转,但是瑶瑶爸爸觉得这事不对劲,就劝说他和家里坦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终于在去年春天,一份总数7位数的长账单摆到了所有人面前……

那阵子日子怎么过的瑶瑶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还记得公婆时不时说要跳楼说要喝老鼠药说要投江,而她自己除了哭还是哭,她甚至不敢和她爸爸妈妈说出完整的债,只说是欠了钱。因为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也是始作俑者。

好在后来公婆不忍心儿子孙子,就答应了承担下全部债务,让利重新做人,日子也还能过。

(二)

接下来的日子公婆解决了借贷公司,也用法律手段将套路贷的人一举告上了法庭。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就结束了,接下来应该是齐心协力解决其他债务的。

但是利在今年又弄出了幺蛾子。

他的民间借贷债主们等了两年,除了一句句拖延的话没收到一分钱,于是起诉的起诉,催债的催债,利和他爸爸说过几次,但债务庞大他爸爸也只能让他先回着债主体谅体谅缓一缓。利年轻人拉不下脸,催了半年之后终于想出了个办法,他瞒着所有人伪造了一份协议,写明给其中一个债主每月一万的还款,签了字画了押,像模像样的一份协议。家人以为他真的协商好了,也就放心的每月一万交给他,让他去还款,他也每月都会回一张转账记录。又不是电视剧,谁想过他在这里造了假,协议和转账记录都只是他演这一出的道具。

这个协议上的债主找上门来的时候,一口否认了协议的存在,也甩出银行流水确实不曾有每月一万这件事。于是这出戏就这样唱停了,利的爸爸气的血压飙升,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拳头就往儿子脸上砸,一个水杯摔出去,父子之间三十年来第一次动真格就见了血。

瑶瑶还是冷静的,他和债主核对了,理清了事情的思路,就和利回了家。当天下午她给了利时间去缓冲,晚饭之后,她问利:“你说吧,这前后,从6月开始到这个月,一共四万,你没有每月一万给人家,到底把这笔钱转给了谁?”

利是极讨厌这种审讯犯人一样的方式,他一犟起来竟死活不肯说。瑶瑶在边上从心情平和说到火气上涌,又是劝说又是逼问,利这边嘴上落了锁,态度非常强硬。瑶瑶在那儿欲哭无泪,搬出了父母儿子也没有说动他,利甚至起身反抗到:“你再逼我我就走!”

两人结婚4年,第一次正面硬杠发脾气,瑶瑶不知道他脾气上来会到哪个程度,但她知道今天是绝不能让他出这个家门的。利关掉了电脑,起身推翻了电脑椅,两百多斤的个子,一个巨大的黑影就要往门口冲去,瑶瑶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转身,能做的只有拉住他。利也是逼急了,他竟跪在了瑶瑶面前,这几年扛下来一切,可此刻他面对瑶瑶只有下跪求求她不要再问了,然后不停的磕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瑶瑶一定觉得叙事的人是在夸张描写,但现在这一切就发生在她面前,她一时也无话可说,只是告诉孩子:“别怕,爸爸妈妈没吵架。”眼泪不停往下掉。然后利就起身锁上了房门,躲到了他的蜗牛壳里。

瑶瑶怕利想不开,只是敲了敲门:“你开门吧,孩子想看看你,我不问你了,随你吧……”

(三)

瑶瑶和我说完这些的时候,我很震惊,这简直就是俗套的家庭伦理剧里才有的情节。她还给我发了一张图片,是利手写的“遗书”,一周前利在见债主之前写的,他说那天本来是做好准备没钱就拿命赔人家的,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儿子要交代好,但是人家不要他的“贱命”……

瑶瑶问我,自己该怎么办。

我觉得这事放谁身上都难吧,毕竟利对她们母子是真的上心的,只是他总是自以为是的做事,嘴上说着为所有人好,实际上愁了所有人。

我:瑶瑶,你觉得你真的了解他吗?

瑶瑶: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他心里有我有孩子,可是……

我:他现在有坦白造假拿走的钱还了谁么?

瑶瑶:没有,他不肯说。

我;瑶瑶,你有没有想过他还有在隐瞒一些事?

瑶瑶:嗯……

我:相信的基础是你得坦白,他坦白了么?

瑶瑶:是啊,他这个态度很奇怪,如果是还了债主,大可以坦荡说出来,你只是用错了方法,都是还债还是能理解的,你不说,那肯定就理解不了啊。

我:是吧!所以啊……

瑶瑶:感觉就像去年重现,他每一次都这样。

我:我还是问你,你觉得自己了解他么。你问我离婚不离婚,他这样的性格,这种做事方式,已经是一而再了,未来他会不会再而三呢?

……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协调者,但是我觉得亲闺蜜,必须把事实和她说清楚。感情会让你一时心软,但心软会换来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有可能是这次之后他真的改过自新,你们从此幸福美满,也有可能未来哪一天他又一时鬼迷了心窍,又做出别的事情。有的人是他的人生经历性格环境造就了他就不会安分做老实人,你试过了,但是你改变不了他呀!你还年轻,难道真的要再用两年青春去验证一个不可知命题么?

这几天瑶瑶没有联系我,我让她也在家好好冷静下,想想清楚,旁人给你千万条建议,但无论如何,决定权在你自己手里,谨慎谨慎再谨慎。

(四)

难题也会有答案,

路难走,也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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