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长久的爱过你

1、

大约每个应届生到的第一个公司里都会有几个热心肠的大姐。

最近总是有人问孙嘉禾,“有没有男朋友啊?”

“没有。”

那人不死心,再接再厉,继续问:“谈过男朋友吧?”

“……没有。”

那人面露迟疑,言语间透着不信任的调调:“肯定有过喜欢的人吧。”

“……”

孙嘉禾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点头,只是点头过后一定会听到下一个问题,“怎么没在一起啊?”之后可能引发无数个问题,搞不好还要来段故事会。

摇头,应该只会换来一句“真的假的?”然后回以微笑即可。若苍天可怜,那人矜持些,只会轻皱眉头,脸上写着“我可不信”四个大字,倒也不必理会。

孙嘉禾两害相权,还是摇头了。

说书倒没啥,小时候倒是跟她爸听了不少,即兴还真能来上一段。只是自己的那点事就还是别说了,怪丢人的。

单恋一个人八年,这人被另一个女人轻易得手了。

是够丢人的。

2、

孙嘉禾是在她15岁那年遇到的褚君同。那会儿正值初二。

15岁,一个跟水晶般透明的年纪,听到就会让人心肠柔软。恰值情窦初开时,好像一切都那么正正好好。不,有一点不好,那时候的孙嘉禾,很胖。

孙嘉禾生于水稻长势喜人的八月,家中长辈对她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能吃饱穿暖就行。女孩儿倒也是实在,从小到大没有养成挑食的坏毛病,只要是能吃的,好吃的,来者不拒,是以长势一直喜人。直到初三那年,体重飙到了人生的一个峰值——165的身高,体重快140斤。

只是在那个时候,孙嘉禾胖的理直气壮。临近中考,每天在学校超过12个小时的奋笔疾书、绞尽脑汁、题海遨游,除此之外还有要了她半条命的、让她陷入自我怀疑中的体育测试。用她的话来说:“我要是不一天四顿的吃,哪里还有精力体力和耐力应付中考。”

今日的后悔,都是昨日的放纵。

时光慢慢地走,与他相识近半年,她终于知道自己喜欢他。

孙嘉禾是慢慢发现自己喜欢他的。

课堂上老师提问的时候,她发现她会盯着他看。好吧,几乎所有人都会盯着那个回答问题的人看,倒也是个很好的掩饰。不同的是,到了她自己回答问题的时候,无比害怕会出错,就是那种害怕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的心情。孙嘉禾从小脸皮厚,这样胆小怕事的举动,在褚君同作为插班生到来之前,她从未有过。

课间做操的时候,操场上人多眼杂,眼睛不住的往他身上瞥的次数多些也没有要紧,又不会被人发现。做操的时候男女生分别站成一列,因为一些不确定因素,比如值日生留在教室打扫,她就有可能和他并排做操。虽然这个时候她仍然害怕出错在他面前丢脸,但是若真遇到这样的幸事,从排好队的那刻起,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地上扬,直到这一整天结束,笑到面部肌肉僵硬的程度。福利还不止这些。孙嘉禾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课间跳集体舞,男女同学有一小段僵硬的“共舞”。她真心觉得集体舞是个伟大的发明,毕竟因为这个,她和褚君同牵过手。若真的赶上了这样的好时候,孙嘉禾的舞步便会无以伦比的僵硬。

接着,她有点嫌弃自己的名字,喜欢他的名字。嘉禾嘉禾,毫无内涵啊,为什么自己的家人不能对自己多些期望呢?君同君同,孙嘉禾在网上搜过,含有君同这两个字的诗句,数不胜数,导致她挑不出来这样好听的名字究竟出于何处。不过她更希望出处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与君同在。

然后,她发现自己胖。她觉得自己特别胖。简直就是个球。偏偏脸还圆,可好,一个小球摞到了一个大球上,没眼看。一天晚上,她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穿着C罗球衣的,球体,捏了捏腰上堆积的肥肉,自言自语,小声哔哔:“我怎么这么胖啊。”长久的沉默。

3、

孙嘉禾没能和褚君同读同一所高中。

褚君同除了那张讨她喜欢的并不很俊俏的脸,还有着极为性感的大脑,是个学习上的天才型选手。

她费尽心力,拼命追赶,中考成绩出来,她也只有化学成绩比他高了两分。

孙嘉禾是在高一下学期,五月的时候跟他表明心意的。

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这会儿应该好好学习,一切都等高中毕业再说吧。

其实孙嘉禾那会儿没想把他怎么样。真的。她只是想告诉他“我喜欢你”。他只要知道孙嘉禾喜欢他就行了。

孙嘉禾一心憧憬着高中毕业后的褚君同在短信里说过的“结果”是什么。会是个好的结果吧。孙嘉禾想。

只是那个时候孙嘉禾不懂,她虽努力的将暗恋变为单恋,却没有办法把单恋变成相恋。无论如何都不能。

时光辗转,2018年了。

两个人虽然没有在一起,却莫名其妙的联系了八年。虽断断续续,但也确实在彼此的人生中切实而虚幻的存在了八年。

其实也不是莫名其妙,孙嘉禾后来想,她去寻找过去的那些与他相处的回忆时,发现,这八年的联系,分明就是她偷来的,全靠死撑——各种找话题与他闲聊。

二月,她看到一个问答,一个男生答的,被女生追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孙嘉禾看得有些想哭。文中女生与自己何其相似:秒回信息,即使此次话题的最开始也是自己起的头,他过了好长时间才回;他从未主动联系过自己。

这并不是孙嘉禾的泪点,因为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她知道他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虽然她潜意识里知道这是自己给他找的借口。

让孙嘉禾想哭的是文中的这样一句话: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说真的,她看到那句话的时候,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拼命忍住眼泪,因为她不想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而且,她知道,这是她自找的。

有什么脸哭。

她有段时间没主动跟他说话。

4、

孙嘉禾知道他有女朋友是在大学毕业前夕,四月的时候。

偶然得知二人共赴南京游玩。

那会儿实习期刚过,她刚回到学校,在宿舍躺着休养生息。

她抖抖颤颤地放下通知她这个噩耗的手机。眼神空洞着安静了好一会儿,随后用被子蒙住了头。

褚君同这人蛮有意思,给孙嘉禾发了好几张他女朋友的照片,她数了数,六张。各种角度。

孙嘉禾反反复复、却又不敢仔细的看了看这些照片,很确定地下了一些结论:

这个人,没我高,没我白,没我瘦,没我好看,没我胸大。

是,孙嘉禾早已经不是球体孙嘉禾了,她几乎减掉了三分之一个自己。最神奇的是,胸并没有过于缩水,仍然是很饱满的B。孙嘉禾一度对此很是满意。

缓了缓,孙嘉禾很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对自己说,也许是我内心荒芜,而她内心丰饶吧。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少年,不,现在已经是青年的男人,本也不该是那么肤浅的人。

然而很可惜的一处是,她在自己心上人的记忆里,是自己最丑的时候。

这也是很神奇的一处了,他们认识八年多,却足有七年未见。好几次约过见面,见一面就行,也总会有各种原因让他们见不成。虽然,这阻碍,都是他们自己。

孙嘉禾问过褚君同,“你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吗?”

褚君同答:“脸圆圆的,蘑菇头,戴个眼镜。”

孙嘉禾气结:“我瘦了!脸也没有那么圆了!已经长发飘飘了!”

想到这,孙嘉禾笑了笑,有些嘲讽的笑。

她本来想着,既然约时间见面见不到,那么就自己找上门吧。

褚君同给过孙嘉禾一个地址,他有段时间自己租了一个工作室。

她想着,等天气稍暖一些,穿上好看的小裙子,化上好看的妆,涂上自己最喜欢的口红——她很适合大红色。去他工作室门口堵他。

她就不信见不到他。

只是这些,现在,都不必要了。

5、

孙嘉禾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亲爱的”这三个字。她固执地认为这个称呼很是美妙缠绵,只能用来轻唤心爱之人。然而她从未有机会对褚君同说出这三个字。

她有些不甘心。

所以留下了这样的文字:

我曾长久的爱过一个人。

我总是怀疑自己是否爱过他,因为,这感情来的莫名其妙,持续的这般长久亦是莫名其妙。

想过很多种很多种的原因,一度以为、或者说,最能说服我的是自己执念太深不甘心。毕竟喜欢一个人喜欢那么久最后什么都没有这个认知让我不爽又无力。我都没抱过他一下。嗯,我不想牵他的手,不想亲他,不想睡他,我只想抱抱他,紧紧的抱抱他。

前几天在个公众号上看到一段文字,写这段文字的作者称这种感情为“有一种爱情”。她说,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我是在用想象维持着对你的爱情,还是在用你维持着想象的能力。

……也只能这样了。我也只能这般解释了。

我并非每天都会想他,只是每隔将近一月,便想他想到心疼。其余时间也不过是会偶尔想起,在某一个瞬间想起。

可是这个好似喜欢我一下就会万劫不复的男人……我看过一句话说,我亦只有一个一生,不能慷慨赠与我不爱之人。这一瞬间我便想到他。我说,我亦只有一个一生,不能慷慨赠与不爱我之人。

我们度尽的岁月好像一声叹息。最后的最后,你留给我的,也只有一声叹息了。

有一个称呼曾在我的脑海中转了千百次,

亲爱的,           

亲爱的C同学呀,我曾长久的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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