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连着命的线不能断?

谁?

谁在那?

———

小犇呼吸急促,电筒在手里战战兢兢,四处晃动,除了小犇自己影子在墙角颤颤发抖,再无其他。

一阵寒风飘来,窗外的枝丫在黑乎乎的夜里莎莎一片喧哗。

真他妈怪了,明明听见这边“砰”的一声,难不成殡仪馆还能钻进耗子?

四面围墙,唯有靠西北较高处有一扇仅容头部大小的类似通风口的小窗。

小犇见无异状,把刚被风吹开一角的窗子重新锁上。


晨,八点十分。

潍坊市坊子区警察局分局接到来自美悦酒店的报案。报案人自称汐子,来报表明酒店经理已经失踪两天,杳无音信。

家属第一天以为失踪者只是应酬多,加之之前也有过在外夜宿也就没过多注意。

次日九点家属特意挑在失踪者早餐时间拨出电话,电话那头一直响铃,打了三个也没人接,便直奔酒店。

中午十二点,失踪者的助理,也就是汐子。汐子向他们解释昨晚吴经理确实有应酬,而且应酬内容对于酒店十分重要,所以吴经理打算亲自去谈,叫我赶往应酬地点打理好一切就可以下班回家,在经理与酬客应总开始交谈之际,我就抽身回去了,后面经理什么时候回去我也不不清楚。

——不过……

昨晚我给经理打了一通电话,经理似乎酒喝多了,胡乱说一通,我看情况不是很乐观,便打算回去接他。

但……汐子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听到他说“去祝榕宾馆”,想来是对司机说的,既然经理已有去处,我就把电话挂了。

汐子又说今早九点我还打过一通,不过没人接,想想也是,昨晚经理喝得酩酊大醉许还醒不来,便想着先把手头工作做好再去接他。

接着就是你们来找我了。

这时吴经理的妻子问,既然知道是在祝榕宾馆入住,那应该知道在什么地方吧。

汐子说,是的,早上我就查了宾馆地址,就在离应酬点一条街道的最西处。

不过……汐子支吾不语。

不过什么?吴经理的妻子逼问。

那是一家情侣宾馆,在那条街很受欢迎,尤其……尤其是年轻人。当着吴经理妻子的面说出这话汐子脸上泛起红来。

吴经理的妻子面露愠色,但仍旧大方得体的说,既然这样,拜托你去宾馆一趟把你们经理给请回来,还有不要提及我来过。

汐子暗暗赞道,这位夫人好心计,丈夫在情侣宾馆却这般不露声色,想来没有哪个有钱人是不沾荤的,常情所致。

汐子匆匆整理完文件就下楼,看时间快一点了,就不去车库开公司配置的车,在门口顺势把一辆停在旁边的出租车招来便前往祝榕宾馆。


韦西这时焦躁难耐,今天是潍坊市的传统风筝节。今天他不用上班而且天气微微拂晓,风便起来了,是个放风筝好天气。

他再一次看表,八点半,还有一刻钟就到约定出发的时间,却不见魏丰城的人影。刚打过一通电话无人接听,韦西左等右等人还不来,九点又打过去一通,那边—嘟—嘟几声直接挂掉。韦西气急败环,直跺脚,竟然挂我电话,丰城你给我等着。

十分钟左右电话响起

喂,丰城,你小子敢放我鸽子,让我一个人拿着两个风筝呆呆站着等你,给面子了是不,哼!有种你就别出现。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你瞎哔哔什么,没看到给你发的信息,去江岸公园等着,我马上到。

韦西无语,迟到的人还这般振振有词。

果然,韦西刚到公园就看见丰城在休息长椅上靠着,穿着一身干净素朴的休闲装,却也掩盖不住他挺拔的身材和修好的面容,尤其是笔立的鼻翼更显得整张脸富于想象。

韦西惊叹于丰城的貌美同时,魏丰城已把风筝的线纤给拿出来,走了过来。

別愣着了,没看到太阳已经出来了吗,难道要等风筝被正午的太阳烧成只烤鸟?还不趁着现在有风,快把线纤上的线插入风筝心脏部位,再仔细绑好接口,最好用面胶再绞一下,准备放风筝了。

。。。这,韦西腹诽道,脾气倒不小,也没见你来早点,这会来支愣起我来了。

说罢,丰城把两个风筝和线纤都琏接完成,幸好还不算太晚,虽太阳出来了,风还在,放风筝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拿着,丰城把连好的线纤和风筝递给韦西。好好放,尽量顺着风放线,别把风筝线给放飞了就好。

韦西气得两眼直瞪丰城,丰城不理会他的神情。韦西又补一刀,为什么不是你给的线不实用,半道断了也不是不可能。

丰城只是冷笑,这么些年,我做的风筝和线会有出错之处?

现人只闻风筝盛,不道匠人为哪般?


什么?堂堂酒店经理人间蒸发?

失踪者吴经理的家属惊愕不已,早上去公司助理小汐还说在祝榕宾馆,这是怎么回事。

小汐坐上出租车,打开手机地图导航,发现这个祝榕宾馆确实离市中心不远,而且靠近当天应酬之地,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路况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从公司七绕八拐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出租车跟着导航走入一条复古巷道,汐子在那里下车。

眼前是一块指示牌,亮着红灯,明眼写了“祝榕宾馆请往巷尾走”。

汐子走入祝榕宾馆,里面灯光昏暗,色调阴沉,大厅两边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红色玫瑰花。

请问,吴达先生在哪一间,我是她助理,过来接他。小汐尽量摆出言简意赅的助理形象,毕竟这里是情侣出进之地,难免尴尬。不想柜台的礼仪小姐还是传来鄙夷之笑。

您稍等,我查一下。礼仪小姐不失礼貌的微笑让小汐厌恶。

您确定是吴达先生,昨晚并没有这个人来入住本店。

是的,昨晚他确实说来祝榕宾馆,我查过,这里只有你们一家宾馆且市里没有重复的店名。

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是我们这里昨晚确实没这个人来过。

小汐越想越不对劲,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一天了,吴经理平时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小汐决定回公司看看吴经理是否已经回去了,可依然没有他的消息。此刻小汐有些慌,便用手机给吴经理妻子拨了一通电话。

她们一同提议,这事必须向警察报案,人已经失踪一天毫无消息,可能要坏事。于是吴经理妻子委托小汐去报案,但天色已晚,恐不会立即立案,第二天大早,警察局上班开门,小汐八点十分才得以报案。

您好,我叫张兴义,叫我张警官即可,下面我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问题,不用串讲,我只需要该要获取的信息。

好,张警官。小汐目露胆怯之意。

那开始吧

人失踪多久了?

大概从前天晚上十点半最后一通电话到现在,小汐在脑海搜索回忆。

哦?那超过30个小时了

最后出现或停留的地点?

在枝阙街的纽宾澜酒店,对了,还有应总在场,嗯,之后我就离开了。

纽宾澜酒店?不错,那确实是个高级会面地点,那位年事稍大的警官灿灿地说。

没有了吗,作为助理事后没接送经理回去?

哦,是,还有一件事,他嘱咐应酬应总我不用在场,可以先行下班。对,他最后电话里提到祝榕酒店,我以为他已有去处,就没再问。只不过奇怪的是我昨天去祝榕酒店却查不到吴经理的入住信息,也有可能我电话里听错了。

祝榕酒店?是那个最受年轻人推崇的宾馆?

是的。小汐暗暗感叹警察真是无所不知。

越来越有意思了。张警官托起耳腮匝一下手心,若有所思。

此后再无与人联系过,家里人或朋友也没有?

没有,家属和身边朋友同事都问过了。

是这样啊,为什么是你来报案,刚介绍你只是失踪者者的助理,家属其他人呢?

吴经理妻子委托我来的,说我清楚他失踪的时间地点并且她家里还有老人孩子抽不开身

是吗?看来吴夫人是不错的贤内助

请问您贵姓。张警官思索一会儿突然发问。

上官,复名婉汐,大家都叫我小汐。

是个好名字,上官小姐一直在酒店上班?

~啊,没有,去年年底美悦酒店招助理我刚好补空缺过去的。

失踪者在公司有与人不和或发生争执?

据我所知,没有。

失踪之前没有什么特别事情或征兆?

没有,吴经理一向按部就班。除了公司和家几乎没有与外界过多联系。

哦?几乎?说明有其它行程?

这,这是吴经理的个人隐私。

上官小姐,请你明白,关乎人命。

好 ,经理每周末下午都会去茶室,好像在枝阙街中路段,其它的我就不清楚,经理从不让我跟随。

枝阙街中段路,纽宾澜酒店也在那,我说得对吧。

是的。

请问吴经理失踪前您在哪里?

我在家,后面不放心给吴经理打过电话,然后……你知道的,刚刚讲过。

好的,了解。张兴义眼神直逼小汐,这让小汐很不习惯。

方便问您和吴经理关系?

我们就是经理和助理的工作关系,平常也就帮吴经理处理文件及出差事宜。小汐有些不客气的说。

上官小姐还请不要介意,我只是随便问问。张兴义看出面前这位已经不耐烦回答下面问题了,决定快问快答。

不碍事,我已经把失踪所有经过都如是交代,警官,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上官小姐在笔录上签个字就可以出去了。

嗯,好。

那劳请上官小姐,这边请。

对了,张某猜想上官小姐一定知道自己在这个年龄的优势,况且您确实天姿。张兴义狡黠地说。

什么?小汐在门口回头。

没什么,上官小姐慢走。张兴义的话压得很低,但他确定她已经听到。

小汐走在路上,一直在思索张兴义最后一句话,看来是话里有话。



丰城,快,这里有尸体需要火化,来,搭把手,把它推进去。

炼炉里的熊熊大火把尸体烧得灰烬,丰城眼里满是火光。

韦西无聊得大发讨论,大好青年,何必来这阳间地府吸这么多阴气,尤其这身姿,看看,多么令女孩子垂涎的俊朗身材,丰城你说亏不亏呐。

丰城一脸阴沉,转身去往换衣间。

哎!不是吧,我就牢骚两句,大丈夫肚里能撑船,何况你还是个大帅哥。

丰城——丰城——别走呀,等等我。韦西边嚷嚷边跟进换衣间。

您好,我是潍坊市警察局分局的警官,叫张兴义,这是我证件,请查验。

您——您好,张警官。殡仪馆的主事没想到来的是警察,一时愣住。

别紧张,我是来调查一个最近失踪案,线索跟到这里就断了,只是过来询问有关人员案情。

好,好的,我们一定积极配合。主管一副猴怂样。

那烦请带路去一下火化室。张兴义冷冷的态度,不怒自威。

那没问题,我带您过去。

张兴义进到里面,一股消毒水味和烈火焚烧的尸味混杂不堪,令人作呕。

你们的尸体都会当天火化?

是的,我们受死者家属托付,必然尽职尽责,当天就会火化。

张兴义掀开刚抬进来的尸体,一股腐臭味刺鼻而来。张兴义不动声色已懂一二。

主事急忙过来把白布盖上,尸体嘛,没什么好看的,可别脏了警官的手。

无妨,看来你们殡仪馆的生意很是兴隆。

一般一般,殡仪馆能有什么生意,都是些阴间晦气事,比不得警官您为民为国的荣耀。

您谦虚了,这么大的殡仪馆大小事都需要您主事吩咐,哪里是我的劳碌命能比。

这么多尸体,想必火化需要时间,员工都工作到很晚吧。张兴义不假思索地问。

也没有,早上九点开工,晚上七点半就可以全员下班了。

是吗?可我看到旁边有值班室,不可能虚设应付吧。

警官真是明事,确实,我们下班后都会留一人轮班查房,毕竟这么多尸体停放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请问昨晚值班的人是谁?我有些疑惑想问问。

好,没问题,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丰城

——丰城

这小子,不在火化室里跑哪去了,韦西也不见人影。警官您稍等,我遣人去找找。

不急,我在这等。张兴义慢条斯理地说。

小犇,快去把丰城叫来,告知张警官找他有事问。


去年六月,丰城来到美悦酒店,刚在麦当劳辞职的他,亟需一份工作,在网上投了几千份简历,只有美悦酒店回复让他立即去面试。

刚走进酒店大堂,沙发上坐满了年轻人,桌子全是刚写或待写的合同,丰城斜目以视,年纪或上或下都在二十至二十三岁。

他们都在等待着传唤,签合同。

丰城看罢便知道其中猫腻,填完资料和合同的信息后随助理走进安静的室内,比刚刚的大堂小很多。

这上面的条款您可要好好看,进来需要交三百伙食费,两百住宿费,水电平摊,还有服装要自己出钱两百。助理把刚填好的合同重新拿给拿给丰城看。

丰城看见那些附加条款刚刚合同上没有,便懂了他们是想逐个击破。

助理看丰城不语,语气更加温和。

小伙子,现在付出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生活费,你在外面也是这样的开销。你想啊,酒店里的话务员提成这么高,底薪是每个人都能保证的,每有一个客人谈成一单至少三千,而你从里面的抽成就是百分之六,一百二十,每月至少十来万不成问题。

好,我签合同。丰城立马签字

爽快,就喜欢你这种人,好好干,少不了你的,你看姐来这里也就两年,车子买上了,房子住上了,这还能蒙你不成,来,快按手印吧。说话间把印泥给打开。

这是进来一个人,说是酒店经理。在助理与他耳边低语两句后他开口说话。

小伙子,不错,欢迎你加入。随后把手机打开,我们公司规定凡是进来的人按合同交七百然后立即安排上班。

丰城没说话,扫了经理的微信当即把七百转了过去。

来,合同是一式两份,你拿着这份去祝榕宾馆报道,她那我已经打过招呼,你立即赶去下午就可以去上班了。

祝榕宾馆?在哪里?

离这很近,大概不到半时辰的路,实在找不到,打车过去也就五六块钱。

其实丰城早已看穿他们计谋,只是想要看看他们是如何打发他的。

果不其然,到了祝榕酒店门口就有人顺势把我带进去了,问合同带了没,说现在空缺工位还没理出来,先打个电话帮丰城临时安插一个工作。

丰城静静等待。

终于有人出来把他领进一个嘈杂的办公区,十多个人挤满屋子,地上纸屑乱扔,一片狼藉。烟雾缭绕,工作期间还有男女在眉目传情,互相挑逗。

丰城知晓现在该离开了 。

第二日,一篇新闻报道“枝阙街的美悦酒店和祝榕宾馆暗通款曲,骗取求职者财物后不予工作,现有证据目击证人……”醒目的大标题让两个酒店老板愤怒不已。

查,立即给我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坏我好事的人。

经理,我找到了,那个人是昨天在门口闹事好像叫魏丰城的,和我们签了合同然后毁约。

还在公司门口毁谤我们仗势欺人,联合其它公司来欺骗求职者,然后还说……还说明明大家填的时候合同上没有提及金额,但是在按手印时却临时附加条款索要七百的入住费。

很多的人因这闹得人心惶惶,不再与我们签约,经理我们要如何处理。

处理?对,要处理。

听着,找几个人……

还有让公关部把这条新闻压下来,明天,不,一会就要见成效。

街上还有很多风筝在店外售卖,不过都是硬翅的,很少见到软翅的风筝。

魏丰城今天请了假去公园放风筝,这是他十年来的惯例。

在这漫漫的街道他找不到归宿,蜉蝣天地间越来越觉得自己可笑。

夜幕已至,魏丰城走进餐馆,把帽子脱下。老板见状忙问,还是一碗粥,一盘青菜萝卜?

魏丰城点点头。

这是你的。

魏丰城抬头看见还多了一碗羊肉汤,冒着长长的热气。

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每天从不重样,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从你的心我知道你是好人,闷闷不乐只会让自己推入深渊。

敏子坐在魏丰城对面盯着他的脸,敏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只是觉得心疼,想跟他说说话。

谢谢,你很好,这汤也很好喝,我该走了。

敏子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好清冷,不觉一个寒颤,也许他的路就是这漫漫长夜吧。

潍坊春天的夜晚也是这么冷,月亮冷冷悬挂在高空,店铺冷清的生意,街道冷冷的的风,陌生人冷冷的笑意!而明天太阳会出来把这冷冷的驱散,可是太阳终究是照不到晚上的,下一个夜晚依然很冷。

一个背影从旁边闪过。

不对,是两个人。

还有一个在,在前面路口。

该死,被堵住了,得想办法脱身。

回到舍房,丰城满身是血,还好刚刚打斗时没穿外套,外套的长度刚好到腿部位置把血全部盖住才得以不受外人怀疑回来。

只是事情更麻烦了,刚刚那两个人明显是要自己的命,他只能解决对方了。

他现在不能掉以轻心,赶紧把尸体处理掉。

他拿出胶带和剂量的硫酸走出门,现在他已经知道想要他消失的人是谁。如果他派出的人迟迟没有消息,肯定会大难临头。

只有一个办法了。他拿出手机,发出一条信息“风筝准备好了,协助我。”


院长,今天又有人把钱放在办公桌上就走了,已经是第十一次了,七年来,这个人总是神不知,鬼不觉放了钱就走。

小星,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受人如此恩惠我们要当面言谢的。

杨天泽佝偻着背,白花的发丝沾染数不清的岁月。他望着这二十三万现金不觉发愁,该如何是好。

杨天泽坐在坚硬的椅子上,颤颤巍巍拿起唯一用相框裱起来的合照,那是魏子凌和魏子星还有自己。

小星笑的多甜,手里拿着软翅的龙头蜈蚣样式风筝洋洋得意,子凌却连笑都是这般冷,侵入者的冷峻,让人又心疼又恐惧。

再看看中间的自己,当年也是丰茂年华,可惜岁月不饶人啊!如今小星和子凌都二十多了,自己又怎能不老。

唉,子凌呀!我对不起你,至今也没你的下落,你一定要活着,我这把老骨头了,只希望能再见到你,跟你说声对不起啊。杨天泽泣不成声,涕泪俱流,慢慢沿着床铺躺下。

子凌,子凌,来,这是硬翅的风筝,这是软翅的风筝,你先把硬翅的学好我再教你软翅的,记住了,不要急于求成,凡事得慢慢来。

小星怎么了?眼睛都哭成包子了,告诉杨叔叔怎么哭了。

是子凌,子凌把我刚做好的软翅风筝给弄坏了,还说没什么了不起的,重新做一个不就好了嘛,可是杨叔叔,那是我辛辛苦苦花了好长时间做的,好不容易才成功的,还是龙头蜈蚣样式,才刚拍下照片就被……小星唧唧哇哇哭得不成样。

小星不哭,杨叔叔重新给你整一个比这更好的,你看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就原谅他好吗?

我不,我不,我就要那个,那个是我编的,我就要它。

小星不要无理取闹,让哥哥给你道歉这事就过去了。

子凌,过来,给弟弟道歉。

魏子凌站着不动。

快点,我们还要去学软翅风筝的下一个步骤,你的功课比小星慢,不抓紧怎么学得完。杨天泽动了气。

魏子凌仍不动,杨天泽就近在门口拾得一根略粗木棍,二话不说就往子凌身上挥,魏子星见状有点怵,躲到了屋子。

服不服?道不道歉?

见子凌挨打不吭声。杨天泽也是心痛不已。

不说话,哑巴了吗?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要互爱互助,要学一门手艺傍身,我这么煞费苦心,你们就这样回报?

我不要学风筝,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我要回家……回家。魏子凌扯着嗓子沙哑地吼。

杨天泽心酸得眼泪也掉下来,抱着子凌在那哭。

第二天,魏子凌什么都没带,十一岁拿着父母临终唯一留下的刻有love you 的英文表离开生活了两年的星语孤儿院。

天已微微亮,醒来才觉得这梦越发清晰。

杨天泽不经感慨,若是子凌和子星父母俱在,也不会是这般光景,如今子凌下落不明,我如何对得起魏家夫妇的嘱托和这么多年的情谊。

也罢,只能舔着老脸了,一定要把他找回来,这孩子太执拗了。

子星,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出一趟远门。


张警官,人来了,这就是魏丰城。

丰城有什么情况好好跟警官说,不用害怕,他只是来询问一些问题,你知道什么就答什么。主管拿眼望着张兴义,一边跟丰城交代。

好一副俊俏皮囊,只是可惜了。张兴义暗暗揣摩。

来这工作多久了?之前有寻过或做过什么工作?张兴义率先发问。

半年之久,在麦当劳做过服务,还在酒吧驻唱兼职过。丰城语言简明,毫不拖泥带水。

认识美悦酒店的吴经理吗?张兴义单刀直入。

不认识,我在潍坊没有朋友。

哦?是吗,那件事去年六月还闹得沸沸扬扬,虽然被有心人压了下去,可是新闻报纸上有登记,不过没有把揭秘之人姓名暴露,但是只要去查就会知道那个人是你。

是那件事,我承认是我揭秘,不过吴经理我确实不认识,只是面试之时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也没见过。

你知道吴经理最近失踪了吧,家人朋友一无所知,这件事可不简单,至今毫无线索。

不知道,我从未关注这些,自从那件事后我就跑到这来上班了。

好端端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怪不怪。张兴义故意把声调放慢,字字清楚。

魏丰城不语。

你姓魏?在潍坊姓这个的很少,我记得在潍坊魏谱祖传工艺风筝,软翅风筝尤为出名,有机会真想一睹为快。张兴义有意闲扯一些跟这个人有关的事,因为他身上有一种神秘感。

我是姓魏,不过不知道什么祖传风筝,我父母早亡,在世时从未听见他们提及,到是软骨风筝曾有幸见过。

我看你的简历高中是半工半读,学的生化,成绩很好。一个人支付学费很是辛苦,毕业后不再攻读,真是可惜了。

不足挂齿,不幸的人太多了,警官不必在魏某人身上可怜。

是个通透之人,只是这社会却也难容身。张兴义眼神黯淡下来。

我想要再去火化室看看。张警官拾起落下的目光炯炯看向丰城。

好,我带你过去。

张兴义看着四面围墙的墙壁,角落堆置满各种火化器械,屋内依旧闷气。

那根板凳是?张兴义有意提到。

那是值班的人每天走前都会踩上去,把西北角的那扇小窗锁上。在火化室的小犇忙上前解释。

这是每天一定要关?

是的,值班人的必要工作。

张兴义提步向前,在椅子和窗子周围勘察了一番,巡视屋子布局,在火化炉旁边停顿了一会才转身说,这次拜访叨扰了,谢谢配合调查。

众人都很奇怪,一件失踪案查到殡仪馆来,难不成这里除了尸体还能藏人?

丰城你这是惹了什么事,警察都上门来了。韦西从门口进来。

我可听见了你说在潍坊没有朋友,这太伤我的心了,我们不是铁哥们吗?韦西口无遮拦戏谑着。

魏丰城依旧无语。


哟,上官小姐,您来了。

您喜欢的潍坊自产的碧螺春已泡好,请品尝,还望不吝赐良见。您泡的茶我可是闻之甘怡,不舍其绝。

武娘谬赞,我只是出于心境,并无技巧。

昨日我打电话要你相办的事可有结果。

并无。武娘低下头。

没有?小汐淡淡反问,却露出着急之意。

上官小姐不必紧张,吴经理失踪,他作为我茶室的常客,我必定有留意他的交往。刚刚只是开个小玩笑,上官小姐莫要放心上。

希望武娘如实相告,吴经理失踪,许多人也是焦虑万分,公司同事也是着急。

昨晚我派人打探已得知吴经理经常带的那位是祝榕宾馆的。只是关系如何并不知晓,这得你们自己去问了。武娘讲述道。

对了,他出事前还带了一只风筝,模样很是奇怪,我说不出那是什么 ,他和祝榕宾馆那位小心翼翼交谈,并不想内容被人听到。

风筝?前天不是风筝节?公园还有许多人在放风筝,这在潍坊并不稀奇,今日还是风筝节的尾巴日。小汐沉迷自己回忆。

上官小姐,上官小姐……

小汐回过神来与武娘双目相对。

茶该凉了,请上官小姐不嫌弃的话尝尝我的茶艺,如何?武娘见有些尴尬便急忙敬茶。

武娘自谦了,今日多谢武娘相告,想必会早日找到吴经理的,希望一切能早点结束。


张兴义走出殡仪馆门口,心情沉重,这一切真的能结束吗?

他想起在殡仪馆小犇说的话“说不定真的是殡仪馆进老鼠了,不然那声音大得我在更衣室都能听到,丰城这家伙值班窗子也不关牢,还累我去锁上”此刻他心情更凝重。

这只是一件案子?十年来他接手的无头案子并不少,尤其在潍坊和潍坊附近。

丰城,这一次,我一定要抓到你,不管多久。

至于上官惋汐,螳螂在前,黄雀在后,附身的寄虫是离不开本体的。

张兴义走在街上,地摊风筝仍然没有收,今天是风筝节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兴犹未尽。

断了线的风筝是没有路返回的。张兴义喃喃自语。

月亮出来了,洒下一地冷光。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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