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铭泽做了乌龟。
整栋小区都知道了。她们整天在楼上吵架。每天准时晚上八点开始九点结束。比天气预报还准时。
王小琳嫁给李铭泽的时候19岁出头。在这之前她做销售，卖过房，做过微商。去年做小姐被查房抓到留下了污点。
老家觉得太丢人。不让王小琳回家。父亲更是恶语相向，说敢回家就全假跳楼死在她面前。那年的春节。王小琳第一次在异乡体会到孤独的滋味。
华灯初上，森森暮色。游弋街头，饥寒交迫。
四处找工作碰壁。王小琳决定重拾老本行。
2.“过来玩吗老板？”这是王小琳第一次见到李铭泽说的话。
“你多大了？”
眼前这个男人。大腹便便，鼻毛有些外露。手上戴着一只经典的绿水鬼劳力士。粗粗的腿，满口大蒜的嘴。
“要玩就给钱，别问那么多。”王小琳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穷鬼充大款。要真有钱，咋不去夜总会点四五千的模特。
那天李铭泽和妻子大吵一架，一口气喝完了半瓶五粮液破门而出。留下两个快高考的孩子和那黄脸婆。
25年前李铭泽用知识改变命运。成了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高材生。大学的爱情总是那么甜美。才华与美貌并存的李铭泽被城里酒厂女儿杨青儿看上。
杨青儿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半点委屈。两人在大学恋爱那段时间，整个学校都知道李铭泽爱上杨青儿，可能不是因为爱情。
那种语言的辱骂比任何皮肉之苦更让男人没有尊严。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他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李铭泽的座右铭是尼采的这句话。
他不愿再回到农村，鬼知道他全家为了供他读大学。父亲挨家挨户在门口前下跪。他一定要争气。
顺理成章。李铭泽娶了杨青儿，哦不，应该是杨青儿娶了李铭泽。
每逢过年回到老家。村里人都把李铭泽视为神。村长亲自上门拜访。每家每户都得到李铭泽赠送的三斤猪肉和一瓶高档白酒。
父亲对杨青儿更是百依百顺唯首是瞻。看着自己老父亲。此情此景，李铭泽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酸楚。
3.“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啊？这点屁事都办不好。”
“你这个废物。没用啊。”
“整天给我丢人，滚回农村死去吧你。”
“肚子那么大，棺材板盖不住了你啊。”
以上这些出自杨青儿的经典台词，李铭泽早已习惯。只是每次喝完酒后那种想冲动又无能的糯软让他深深的痛恨自己。
他恨自己无法拜托，恨自己没有自由，恨自己在大二那年路过杨青儿军训的马路。更恨自己鼓起勇气问了杨青儿姓甚名谁。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变成了蚊子血。
4.“发什么呆啊？要发呆滚一边去，别影响我做生意。”王小琳惊醒了半醉半醒的李铭泽。
“玩，玩。”李铭泽说。
李铭泽跟着王小琳进了一间昏暗的房子。角落里的蜘蛛网结在一盒洗面奶上。床头贴着一张莫妮卡贝鲁奇的海报。
王小琳身材很好。要不是高一那年被一个小混混误了青春，现在也是一名大学生。起码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李铭泽拿出身上仅有的五百元说：“够吗？”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五百块钱是杨青儿每月给他的零花钱。
王小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点了一根芙蓉王，双腿打开，躺在木板床上点燃香烟。袅袅环绕的烟雾冉冉到房顶。白色的天花板上电风扇在孤独的旋转着。
“快点。”王小琳说。
李铭泽很配合。
突然。王小琳有了一个想法。
“老板，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空过来玩啊！”
5.“我有了。是你的。”
在厨房做饭的李铭泽看到这条短信心脏差点飞到案板上。
他躲进厕所。
“你是谁？”
“吃干净了擦嘴巴想走人。王八蛋那天你没戴套你喝多了不知道？”
李铭泽在马桶上做了一个小时。饭点已过。杨青儿从卧室敷着面膜走过来一脚踹开厕所的门。
“死东西。拉个屎拉到明年大年三十是不是啊？”
手机又亮了一下。
“拿来。”杨青儿像首长命令做错事的士兵一样命令着李铭泽。
“啊，我要杀了你啊。你这个挨千刀的，你猪狗不如啊，你畜生啊你啊。你父亲是狗你母亲是猪生了你这个猪狗不如。”杨青儿鬼狐狼嚎，整个房间被震得摇摇欲坠。
“啪！！！”一巴掌。
“啪！！！”两巴掌。
“你打我？”李铭泽你打我？你敢打我，吃了豹子胆了你敢打我。
“离婚。”
“离就离。这也是 我想说的。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你骂我可以。你骂我父母不行。我再窝囊，也不允许别人侮辱我父母。一句也不行。”
6.李铭泽选择了郊区一套毛坯房。孩子和市里三套房五辆车还有两个大排档口都归杨青儿。
从民政局走出来的那天晚上，李铭泽直接去找了王小琳。
他把王小琳约到酒店楼下的烧烤摊。点了一份拍黄瓜一碟花生米十五支羊肉串两份生蚝两打雪花啤酒。
王小琳就坐在她右边。穿着暴露乳沟的紧身衣和豹纹短裙。
一杯一杯，一口一口。双方什么也没说。嘴巴嚼着食物，安静的只听到牙齿磨擦的声音。
“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去结婚。”李铭泽说。
“好。”王小琳没有拒绝。她这种女人，已经被盖了了章。命运多舛，老天爷送的礼物早已经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很明显。王小琳是最廉价的那一个。
7.没有拜堂。没有酒席。没有婚礼。只有九块钱的结婚登记红本两本。
李铭泽和王小琳住在了一起。
一个19岁。一个45岁。住在郊区。但凡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这女人图什么？
李铭泽也从邻居口里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他什么没经历过，早已处之淡然。
孩子出生了，满月这天，李铭泽故意发了微信说自己这天要出差。
提前买好孩子的金手镯，金坠子。看着服务员从柜子里拿出孩子的礼物。满心欢喜，爱不释手用不敢去碰，怕自己手脏。这种感觉他已经二十多年来没有体会到了。
回到家门口。突然听到自己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
那男人说：“你赶紧想办法和那老男人离婚。让他把房子给你。孩子要不要都无所谓，估计他也不会要。毕竟那是我们的孩子。”
李铭泽听的清清楚楚。他把礼物放在了门口。悄悄的离开。
所有的梦想变成幻想。他以为爱情会战胜年龄，多晚的爱情都不会晚。
可他却忽略了。那么晚才开始的爱情能叫爱情吗？
自己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却好端端的痴人说梦，奢望一段真正的爱情。
王小琳打开门，看到门口的礼物。半晌说不出话。她轻轻关上门，扑倒在他男人怀里。王小琳不知道自己爱不爱李铭泽。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才是她孩子的父亲。
8.死者，男，23岁，无业。系凶手妻子的老乡。
李铭泽那天终究还是躲不过。半路折返回来。来到我家敲门。我看着他。
“可以进去坐坐吗？”他问我。
“没问题。”我说。
“帮我杀死楼上那男人，我把我房子给你。”李铭泽冷冷的说道。
我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住在他楼下。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那天中午。王小琳刚和她的情郎刚做完爱便去月子中心接小孩了。
李铭泽打开了门。王小琳的情郎泻完火后睡的像一头死猪。
我一用水果刀直接插进了他的心脏。连插了十刀。李铭泽说一定要十刀。可怜的情郎还没有睁开眼睛便永远的睡过去。
李铭泽在我杀人后走了进来。用手接过我的刀。把我的衣服脱下来，我把他浑身是血的衣服帮他换上。走到自己家里冲了个澡。
“喂。110吗？”您好，这里是龙华区派出所，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杀了人。”
8.法院判定李铭泽属于正当防卫。凶手属于入室抢劫。抢劫物资为一只金手镯一只金坠子。
死者有前科。属于惯犯。李铭泽防卫过程中有些激情被判三年。
王小琳为了生活到处奔波。有了孩子，不敢再从事老本行。
李铭泽出狱那天我去接他。
他把房间钥匙给了我。
“谢了兄弟。”我解脱了。
我看着李铭泽。
这个男人，有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