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便是最好的故事

今天的故事有点小小的突然。

今天路上遇到一个老奶奶,想来她的右脚有些不适,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一开始她是走在我后面的,慢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转眼就站在我的前面,“小姑娘,我想买袜子,在哪里可以买呀”

在这个不大富裕的边际小镇,我指着前面拐角的一家服装店,“前面那家店可能有,可以过去看看”,她一拐一拐的走向那家店,走着走着便回头向我点点头,像是在说谢谢。

我担心老人家不好表达,便跟着过去店里,站在门口。

她望着各式各样的袜子,有红的蓝的黄的,还有镶着白色大红花的,还有蓝色花边的,她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在五颜六色中迷了眼,店家走到她身旁询问的时候,她慌忙的指着脚上穿着一双浅蓝色的长袜,试探的语气“这个有吗”,店家疑惑的拿出一双全白的袜子,“这种颜色没有,不过现在老人家都喜欢穿这一款,纯棉的,自家公婆也在穿”,她犹豫了一下,摆摆手说不要了,店家也不加搭理,她就这样再次一拐一拐走进花店的那条小巷,等走得深了,不知是我近视的原因,还是阳光的卷帘,她的背影看起来更加直挺。

其实,她在询问我在何处买袜子时,我便听出她有些着急,我看到她黑色布鞋下配着一双浅蓝色的袜子,布鞋前面大概是受到几许时间的拉扯,有些长毛了,也不知为何脚上穿着一双却还如此着急呢,好奇的我也不好过多询问,刚刚她好像是说了的,是我没注意听清吧;为何偏爱于那双浅蓝色的袜子,不得而知,突然想起外婆说起她队友的故事,把她放进去,前言搭着后语,倒也毫不违和。

我想着,也许,她的年代里,大概也都是浅蓝色的背景吧,很淡很淡,不敢明媚,便学着低调,由深入浅的过程,也算是一种饱经风霜的沉淀。

十三岁那年去糖厂当了女工,一晃流年光阴,她有幸结识良人,本想愿得一世白头人,哪知天公不作美,她的先生在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去世了,当时还留下了三个儿女,听说,她从那天开始就染上了酒瘾,日日杯酒下饭,再后来,她由于超生被关进了女子监狱,关了整整五年,等到她出来的时候,物是人非,几个孩子早已出了远门,只留下一间破败的老屋,木门像是有意识的给她留了一条缝,两只猫在里面堆了他们的生活,那张黑白照片也起了灰,是很多年的光景了,在四张长凳的饭桌上,她依旧喝着酒,顺手倒了一杯放在黑白照片的旁边,她知道,他是不喝酒的,心有千千结,不忍吐离别,那一杯也算是在怀念那十二年的金玉良缘了,所幸后来儿女事业有成,把她接到了城里,由于长期饮酒的原因,身上的老病也都溜出来了。

那时候她还是腿脚灵活的,不过也只是表面看起来风华如故,有一次帮她女儿看孩子的时候,实木的靠背凳重重的砸在她的脚上,大家的焦点都是孩子有没有磕到碰到,只有女儿带她去看了医生,还查出了高血压,为了让老人家方便一点,几个子女终究是请了个保姆,还给她在城里另找了个房子,但是她嫌保姆做事不利索把人家赶走了。

老人家的病,终究是个圆的很满的慌。

“我没事,人老是这样的”“以前的人也没有动手术,都是去后山摘草药自己熬来敷”“真的没事的”不加搭理也就变得一拐一拐了。

固执是她对过去岁月的留恋,不舍的是她曾经拥有的那些回忆,她愧疚,没有陪伴孩子们的成长时光,她遗憾,没有生在草长莺飞的年代,她害怕,所以将自己包裹在陈旧的思想里,在那间破旧的老屋,在那张黑白照片的岁月。

后来,女儿怕她没有乐趣,在院子放了一张摇摇椅,中午就坐在那里晒太阳,看着形形色色的过路人,时不时还打一声招呼,门前有一颗黄皮树,也不知道长了多久,看起来挺老的了,摇着摇着,不知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她不是有三个孩子嘛?”听说,只有她的女儿愿意照顾她,两个儿子每个月打来1000的生活费,逢过年才来一通热乎的电话,一家人最齐的也就除夕夜聚一起,其她时候也是无人问津,不如那黄皮树,年年有果子吃。

她在那摇摇椅低吟了半部风霜,伴着夏日独有的风声,见证了黄皮过往的芳华,她选择永远的沉睡在那个夏天。

后来邻居发现她的时候,身上还抱着那张黑白照片。

她看过彩虹,但没有人告诉她那叫彩虹,她也见过鲜艳的花丛,但也从未有人告知她玫瑰有红色,白色,粉色,还有一种诱人的蓝色妖姬。

她的人生没有那么红红火火,倒也算得上跌宕起伏,黑色于她太黯淡了,白色于她太平凡,而红色是留在记忆里的美满,蓝色吧,平淡又不失特别,大海也是蓝的,深蓝继承了它的神秘高贵,在触不可及的海底里,始终坚守着人类的理想;她太固执了,将自己锁在那个年代的回忆里,是对那段不平凡的感慨,或许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宽恕吧。

于她的年岁而言,大概是每个故事都略有耳闻,就像每个旅人都浅浅经过。

日常便是最好的故事,

我知道,她也是个被繁华遗落的孩子,不过在岁月里沉寂些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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