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深秋和往年的没什么不同。

从第一坯土被铲起到最后一坯土落下,他的一生就此定格在了这两米见方的土丘中。没有墓碑,没有照片。就像他出生之时一样,除了哇哇的大哭声仿佛向这个世界宣誓着他到来一样,此时的他也是用无声的沉默对抗着这个糟糕的世界。没有哀悼的人,没有致意的人。

风在吹着不远处一座崭新的坟上的花圈,发出烈烈的响声,好像是在表示它下面的主人对隔壁新来的邻居嗤之以鼻的嘲笑。旁边枯死的柏树只剩下一段发黄的树干,地上还有一堆未覆好的土,想来是挖坑的人匆匆而去,忘了角落里的它。送葬的人已陆续往回走了,只有三三两两的吊在后面一摇一摆,好像他们的背后有人扯着他们的衣角不愿他们离去似的。

谁知道呢,这下午的风和那躺在地里的人一样,来去的突然。不过,没人在意这些,或许最好的结果就是变成村里那些婆娘茶余饭后的谈资,不用忌讳什么,因为人死如灯灭,没人能逃过一劫。

这天气和这季节一样,到处都是枯枝败叶的味道,三三两两的人站在路上,聚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什么,远处有一个小孩因为摔到在地而发出哇哇的大哭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好像一把尖细的钢刀在这混沌的苦闷中生生割裂出一个骇人的口子。那些若有似无的嘀咕声被骤然打断,就像夜色中的鸡群里突然闯进一只黄鼠狼,先是大声的嘈杂,然后归于平静。

远处空地里那座新坟被立了起来,它看起来是那样新,尖尖的坟头像是一个高高的帽子,孤零零的放在那里,坟前的祭品早已被远处偷偷窥伺的野狗吃了干净。小小的用砖头搭起来的神龛上放了一张一寸大小的黑白照片,是个中年男人,略显凹陷的脸颊,暗淡无光的双目和一头杂乱的头发。他就在那目之所及的一寸空间里直直的望着天空。

我似乎听到刚刚街道上那些人在说的话:一个去内蒙赤峰煤窑里谋生的人,在矿难里没有出来,这个墓里葬的只有他生前用过的东西,这只是他的衣冠冢。无儿无女,只有他那不亲也不远的侄子收敛了他的东西。

我站在这个低矮的土丘前,照片里的人与我静静的对望着,好像一个镜面空间。

隔壁的坟丘上那个好似用粗劣的黄表纸糊成的纸人在那呆呆的站立着,两只乌鸦在半空中盘旋,看了一眼我,嘎嘎的叫了两声,远远的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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