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户主天师林初探

                上户主天师林初探


                            提示

山东省滕州市东郭镇北三公里上户主村有天师林,也有叫‘天师娘坟’的陵园。从前,据‘后土之神位’碑记载,陵园占地九亩九分九厘。松柏苍翠,石碑林立,很多古碑经风雨侵蚀,水锈苔痕,无法辨识。有的横卧于地,有的陷入土中,是一所古朴庄重的名人陵园。上世纪六十年代,文化革命,树木被毁,碑石砸碎,陵墓遭受挖掘。一些传之有序的资料大部分被破坏,给考证这所陵园带来诸多困难。

现存主要资料,是前人抄录,经复制的‘汉天师张道陵之墓’的天师碑,和‘天师圣母林太君墓’碑。结合其他文献资料,查找傍证参考,归纳、综合、引义,进行比较可靠地,顺理成章地探索还是有迹可寻的。

                         张天师出生地

张天师出生地有‘蜀地说’,‘杭州天目山说’,虽各有所述,但都难采信。

记载最早是《三国志·张鲁传》:“张鲁,字公祺,沛国丰人也。祖父陵客蜀。学道鹄鸣山中,造作道书,以惑百姓。从受道者出五斗米,故世号米贼。陵死,子衡行其道。衡死,鲁复行之。”

《三国志》的成书距张陵的孙子张鲁为时不远,又符于正史,可信度高。既然张鲁是沛国丰人,他的祖父肯定是沛国丰人了。元和十五年陵州(今四川仁寿县)刺史李正卿《天师圣德碑》则直言张陵于建安二年“自沛入蜀”到了四川。《华阳国志.汉中志》同成文于南北朝的《上元宝经》称张陵为沛国人。晋葛洪《神仙传》与梁陶弘景《真诰》都记载张陵是沛国丰人。为汉留侯张良八世孙。

张良为汉刘邦出谋定策,被誉为有“王佐之才”,汉王朝成立封留侯,卒后葬于留城。后人张陵为沛国丰人,从地理位置考虑,为张良的后裔出生在沛国丰,以足可信。

据丰县文物部门认为张道陵一家由祖父张刚从滕州携妻、子张翳迁来丰县,定居于丰县城西南廿余里邀帝城的阿房村(今丰县宋楼镇费楼村)。

众说,对张良到张陵谱系多有异议,有七世说,八世说,九世说,一般认为其传承: 张良—辟疆—高—通(亦迪)—无妄—皓(亦纲)—大顺—陵。

                          关于天师林

由于张天师首创道教,称为祖天师。道教又以说法传经,画符驱鬼,长生不老为道诣,对张道陵生平活动的记载大多是神乎其神,众说纷纭,使人眼花瞭乱,莫衷一是。《三国志》说“陵死”除外,大多说张天师成仙升天。

《神仙传》卷四说:张天师与众弟子见山崖下有桃树结桃子甚大,张天师跳崖壁下摘桃。众弟子畏惧不前,只有赵昇与王长“乃投身而下,正堕陵前。见陵坐局脚床斗帐中,见昇、长二人,笑曰:“我知汝来也”。乃授二人道,毕三日乃还。归治旧舍,诸弟子惊悲不息。后陵与昇、长三人皆白日冲天而去,众弟子仰视之,久而乃没于云霄也”。

《汉仙列传·正一天师》说:“桓帝永寿元年正月七日,太上驾龙舆驻空中,命真人乘白鹤,同往成都,重演正一盟威之旨,说北斗南斗经。毕,复返云霄。真人知升举日近,乃于云台山留神迹,举身跃入石壁中,自崖顶出,其山遂成二洞。九月九日帝召至,群仙仪从,天乐拥导。真人乃以印、剑、三洞经录授其长子衡,于云台峰携王长、赵昇白日升天,时年一百二十三岁也。”

很多道家书籍记载都同这大同小异,不再举录。张天师即已得道成仙,众多弟子亲见升入云霄之中,也就是没有遗体留下,世上便不会有天师林,大概也因为这种习惯的认知,所以这座天师林被史志所忽略。

上户主天师林是宋未元初,张天师三十二世孙张毓所建。碑文记载了张毓对建林的想法和理由:“此地有天师娘坟,乃汉遗迹,实为我辈所珍贵”。张毓是天师后人,对他来说‘天师娘坟’当然是非常珍贵。因此“将祖传天师手书木简一卷,葬于先祖圣母之次,为后奉者沿流寻源之根基也”。因此修建这座天师林。

这座陵园符于心仪形式的意象陵,就象衣冠塚一样,是一种精神寄托。号称‘天下第一塚’的黄帝陵就是衣冠塚,传说轩辕黄帝乘龙上天,人们把他的衣帽埋葬在桥山,桥山黄帝陵前有矗立的“衣冠想象”牌坊。每年清明时节,世界各地华夏儿女汇聚黄陵县桥山,陕西省政府派员(一般副省级)主祭,为一大盛典。此天师林为同一类型,是心仪型的陵园。也是世上唯一的祖天师林,从前作为宗教精神支柱,深受道家和张姓宗族的重视。

                             天师娘坟

天师娘林氏是张良七世孙张大顺夫人。因受祖天师张陵成仙升天的影响。对于他们夫妇二人也是有各种各样的传奇说法:

《三洞群仙录》:“此汉相留侯之后,辟疆之孙,天师之祖也。张陵之祖,为张浩之子张纲。”

前人传说:张良六世孙张纲,有一子,名翳,字大顺,号桐柏真人,系汉初留侯张良的七世孙。张大顺自幼诵读经书,好黄老之道,在焚香崖下招收弟子,讲经说法,颇受敬重,并受到后世怀念。唐末道士杜光庭曾在武阳怀古诗中写道:“桐柏真人曾此居,焚香崖下诵灵书。”指的就是张大顺(实际本诗是指周朝时期的王乔)。大顺妻林氏,祖籍在青衣江,自幼好“五斗米道”,会符咒之术,时常为人驱鬼治病。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恩爱无比,人皆称赞。有识之士说他们颇得彭祖导引之法和房中秘诀,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巴蜀道教碑文集成》青城山道观道士“抄撮文献为宋代虚靖天师立的传记碑”称:“道陵父翳,母林氏,初衽道陵时,梦神人自北斗魁星中降,衣绣衣,以蘅薇香草授之,曰:‘吾始居方山,今奉上帝命,来降汝家。’既觉,衣裙居室皆异香,经三月不散。....室中光气如昼,遂生道陵。”

根据这几则资料知道张良七世孙张大顺与夫人林氏,夫妇都信奉黄老之学,自幼好“五斗米道”,会符咒之术,时常为人驱鬼治病。而张大顺还称为‘桐柏真人’。

事实上,《三国志·张鲁传》:“祖父陵客蜀。学道鹄鸣山中,造作道书,以惑百姓。从受道者出五斗米,故世号米贼”。《三国志》是二十四史之一,为史家所重视。明确记载“祖父陵客蜀,学道鹄鸣山中,造作道书……”。历史公认张大顺的儿子张陵首创天师道,道家一至奉张陵为‘祖天师’。上叙张大顺“好五斗米道”,好象‘五斗米道’在张大顺之前就有,这与史严重不付。再说‘桐柏真人’本指仙人王乔,(周灵王太子晋)。一直到明代才有人称张大顺为‘桐柏真人’,时间较晚,上叙二材料同其他神仙类传说一样,不能置信。

《太平广记》卷八载:“陵素家贫,欲治生营田牧畜,非己所长,乃不就”。这条信息没有任何虚幻与迷信色彩。而且《太平广记》是一部古代文言记实小说总集,取材于汉代至宋初的的记实性故事,及道经、释藏等为主的杂记,属于类书。为历代皇帝御览工具书。其中这一句记载同《汉天师张道陵之碑》所载“天师青少年时期,丰地遇雨患,与母避灾此地”。两文互相参考,得出张陵青少年时期的家庭情况相附。天师母“避灾此地”,病逝于此而埋葬在这里是可信的,也符合张陵青年时期的生活实际情况。

                            天师娘碑

天师娘碑,款式很是特殊,在石刻碣、碑、墓志、摩崖、造像、石经诸品类中很难找到归属。因上部有‘天师圣母林太君墓’字样,我们只能称‘墓碑’。此碑奇就奇在所刻文字没有墓主人出身履历的行述状。而是张天师所著《老子道经想尔注》的两段著录: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家漠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叹无名大道之巍巍也,真天下之母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吾,道也。还叹道美,难可名字,故曰道也。“吾强为之名曰大。”言道甚大。言强者,恐不复不能副其德也。“大曰逝。”逝,去也。大神无能制者,便立能去之也。“逝曰远。”翕然便能远去也。“远曰反。”翕然便能还反也。“道大天大地大生大。”四大之中,何者最大乎?道最大也。“域中有四大,而生处一。”四大之中,所以令生处一者。生,道之别体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者,与道同号异体。令更相法,皆共法道也,天地广大,常法道以生,况人可不敬道乎。

“大道氾,其可左右。”氾,广也。道甚广大,处柔弱,不与俗人争,教人以诫慎者宜左契,不诫慎者置左契。“万物恃以生而不辞。”不辞谢恩,道不贵也。“成功不名有,衣被万物不为主,可名於小。”道不名功,常称小也。“万物归之不为主,可名於大。”归,仰也。以为生既不责恩,复不名主,道乃能常大耳。“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法道常先称小,后必乃能大,大者长生,与道等寿。

这是张天师对老子《道德经》二十五章及三十四章的注释。天师对《老子道经想尔注》的注解,不象其他学者一样,对文献字和词语进行注解、疏证和释义。他只是借用老子《道德经》为范本,进行删、增、改的手法,修正、发挥、阐述自己对天地万物,宇宙变化,人与人的相互关系等哲学问题,予以尽情地议论和发挥,而且有些对《道德经》在义意上进行延申。

天师娘碑铭刻的这段著录:将‘母’神格化:万物混成,周行不殆,就如‘天地母’的繁延不息,循环不尽。‘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就是‘生’,而‘生’同是‘母’,‘母’就是‘道之别体’。在这里我们可以理解为‘母’是宇宙的起源,‘道’是表象,是理性的上升,是对宇宙的认识和尊循。同样是‘强’,是‘大’,是‘同号异体’,所以‘等寿’。也就是‘道’与‘母’同样伟大而不灭。

我们要探讨这天师娘碑的渊源,就得用各种历史材料和典籍,说一下墓碑的大概情况。首先看一下碑文的来历:

《老子道经想尔注》早已散失,《隋书·经籍志》和新、旧《唐书》都未记载,《道藏》中也没收进去。一直到清末,敦煌莫高窟发现的古本典籍中,有《老子道经想尔注》残本,仅有五百八十行。注与经文连写,字体不分大小,章次不分,上下章不另起行。据考证,它是六朝钞本。此残卷在一九零五年被英国人斯坦因同一些其他文物带到英国,现收藏在大不列颠博物馆,编号为斯氏(斯坦因)六八二五号。该残卷始自《老子》第三章“不见可欲,使心不乱”,终至第三十七章“无欲以静,天地自止(正)”。

根据新旧《唐书》都没有《老子道经想尔注》的记载,也就是说张天师写的《老子道经想尔注》在隋唐以前就已散失。依此说,碑是张天师亲为母亲所立,可能性是有的。但也不能排除是天师弟子后来所立。据此,时间不会晚于唐。但是,后人是否有人复制或改变了墓碑当初的款式,也未可知。

张毓在宋未元初建天师林时所见“乃汉遗迹”之一的墓碑就是此碑,还是另有其他石刻,也难肯定。如是东汉时立,一千多年的风雨洗劫,原碑已风化模糊难识,是可肯定。张毓又刻(也或是复刻)此碑也有一定的理由,但只是猜测而已,不能下一个准确的结论。

肯定,还有其他有关天师娘坟同汉代遗迹存在,所以张毓感到‘余音千载’,因此不惜将祖祖辈辈珍藏千多年的“天师手书木简一卷,葬于先祖圣母之次”,建成这处天师林陵园,“为后奉者沿流寻源之根基”。

我们大胆的设想,这一卷天师手书木简或许就是《老子道经想尔注》。因是家藏,秘不示人。未被社会所知晓,没能著录于典籍。如这一设想是真的,当时《老子道经想尔注》即为天下孤本,弥足珍贵。

由上所知,‘天师娘碑’,是天师亲自为母亲所立;也或许是隋唐以前天师道家弟子所立;也或许是宋末元初张毓所刻,很难有一个正确的判断。

还应强调说明:此碑如是张毓所刻,当年下葬的“天师手书木简一卷”必定是《老子道经想尔注》。如是另外的木简,天师娘碑就是隋唐以前所刻,甚至天师亲自为母所立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讲经台(经坛)遗址

天师林东还有一大块古林地叫‘经林’,文革时被平。是张氏家族远古林地。始迁来上户主张毓公就归葬于此。所以称之为‘经林’。日长久远,林地已满,早就不埋人了,但作为‘经林’延续下来。‘经林’就是当年“筑坛布道,传法讲经”的经坛遗址。天师碑上所说“乃汉遗迹”中就包括此处讲经台(经坛)遗址。

<广弘明集〉说“张陵````置以土坛,戴以草屋,称二十四治,治馆之兴,始于此也。”还有成书于南北朝时期的道教经典《无上秘要》\《三洞若观火珠囊》、《太上三五正一盟箓》都记载了天师道‘二十四治’与‘二十八宿’及‘二十四节气、阴阳五行等思想相对应的模型框架确立起来,成为道教初创时的指导思想。由此可知当年所立讲经台(经坛)是土台,是有一定的规矩和讲就。

后来,这种‘上应星宿’的理念演变成‘下属治化’的政教合一的‘二十四治’,成为五斗米道的行政组织格局。到张天师的孙子张鲁在汉中归顺曹操,二十四治才失去政治上的义意。

这种与二十八宿相照,同二十四节气对应,参以阴阳五行的理念,逐渐为后来道家对各道宫、道观、道庙的互相联系及修建宫观庙宇的设计所流传,遂成为一种宗教信条。

《广弘明集》中还说“治馆之兴,始乎此也、、、、汉安二年正月七日、、、、分布益州,远及长安”。张天师既然是汉安二年(公元一四三年)‘始乎设立二十四治’。元和十五年陵州(今四川仁寿县)刺史李正卿《天师圣德碑》则直言张陵于建安二年“自沛入蜀”到了四川。张天师生于东汉建武十年(公元三十四年),到汉安二年,张天师已是一百零九岁,因此天师来此祭母时间应当在此几十年前。(大约在东汉建初年间(公元前七十六年至八十四年)。)因此这处讲经台(经坛),是张天师早期所筑,近两千的风雨侵蚀和人为破坏,经坛早已不复存在,但此处‘经坛’作为天师祭母时“传法讲经,”的古代遗址;作为一个历史文化符号;作为道家的发源地,为世罕有,非常珍贵。

                                   余话

清末光绪年间,天师碑及天师娘碑已倾斜。本族贡生及贡生训导张尚朴出资将碑扶正,在碑两侧用青砖砌起柱子,上面起脊分水,筒瓦包沟,进行加固和保护,人称‘碑楼’。也将坟茔培土加大,重新用青石发圈砌起。

为保护历史名人古墓,挖掘传统文化信息,利用天师林这一历史文化符号,建设和谐自然环境,提供旅游观光,繁荣群众文化娱乐生活,二○一五年上户主村村委出资将天师林修茸一新,给予天师林一个新的面貌,但是面积却比从前小的太多了,令人遗憾。


二○一九年十二月十八日

你可能感兴趣的:(上户主天师林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