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五月三号,还在放假,嗓子很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发烧感冒,这奇怪的感冒!看了一天的书,躺在床上看,窝在沙发里看,在楼下遛luna的时候看,一天就这样在看困了睡、睡醒了再看中度过。是的,看了一天杜拉斯!脑子里现在盘旋的还是那个十五岁半的孤傲少女和那个冷艳的女作家。
十五岁半,一个戴呢帽的小姑娘,伫立在泥泞的河水闪光之中,在渡河的甲板上孤零零一个人,臂肘支在船舷上。她就那样站在甲板上,等待着改变她命运走向的一幕戏开场。
“他是个中国人,一个高个子。有着中国北方白皙的皮肤,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穿一套米灰色绸西服,一双西贡的青年银行家们穿的红棕色英国皮鞋。他望着她!”
画面迟滞,一点一点凝固在那一刹那,丝丝声响回荡在历史的记忆中,一瓣一瓣盛开在湄公河辽阔的河面。
他看着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异国少女。湄公河畔,天边的霞光悄悄洒在她身上,反射一种潜藏的微芒。她落魄、贫穷,却拥有可以挥霍的青春,她骄傲、孤独,却又难掩哀伤。
在他面前,他是胆怯的,笑容拘谨,手指打颤。她身上流淌的异国血液足够让她居高临下,足够让她选择默默等待。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里面总有着什么,就像这样,总有什么事发生了,也就是说,他已经落到她的掌握之中。”
两个孤独的灵魂会有什么样的化合反应,
“我很孤独,犹如对你的爱,皆是残酷之事。”
“我也很孤独。”一句话后,她什么都没有讲。因为她认为并不需要解释给他听。
白日将近,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噪声包围着的房间像一节车厢缓缓驶向空虚无尽的森林。森林漭漭的气息,萦绕在村庄烟火缭绕的屋顶上。气息穿透童年,变成经年累月的梦境。
行走在茫茫人海,时间地点比人物更值得让人铭记于心。哪怕有一天他将她或她将他遗忘,面容不再、名字模糊。然而却依旧会记得那个炎热的午后、忧戚的黄昏,那个孤独的房间里所容纳的少女的哀伤与荣光!
在欲望的汪洋里沉醉,不问将来,将来是什么?将来就是分开!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个注定无法在一起的人,他无法娶她,他无法停止不爱她,却必须依附于父亲的金钱,没有了父亲的金钱,他将什么都不是。他没有力量与气概违抗父命,他也找不到战胜恐惧去获取爱的力量。离别时分,才知道爱是如此深沉。在沉重的爱中,痛苦而且鲜明。他坐在地上,眼神哀戚。她用她那仅有的微弱的骄傲,假装笑着告诉他她拒绝和他在一起。她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她的心智已经由童年直接进入成年时期。于是便无畏青春的种种险恶,于是便可以过早地承担分离。
他结婚那天,热闹非凡。她默默地站在人群,眼神深幽,没有任何表情。他回头看见了人群中默然的她,眼睛里倾泻出灰烬一般的绝望。然后转身离去,完成生命中最痛楚、最无奈的一件喜事。从此之后,他将再没有爱情!
黎明时分,她离开了堤岸的单身公寓,她离开了,开始了遥远的启程。和第一次渡船一样,她将双臂旨在舷墙上,十七岁的她已经变得愈发美丽而又孤独。轮船启动,她望向人群,终于在角落看见了他两黑色汽车,他在汽车后座一动不动,心却已经粉碎。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相见,再也不会有一个人颤抖着手指递给她香烟,并且问她:“你愿意我送你到胡志明市吗......”游轮渐渐驶向茫茫大海,人群渐渐消失,陆地也变得模糊不清,属于他的一个年代,一个记忆也随之消失不见。蓝天下她面容平静,只是没有人知道她伤心欲绝!
“战后许多年过去了,经历几次结婚,生孩子,离婚,还要写书,这时他带着他的女人来到巴黎。他给她打来电话。是我。她一听那声音,就听出是他。她说我仅仅想婷婷你的声音。她说,是我,你好。压实胆怯的,仍然和过去那样,胆小害怕。突然间,他的声音打战了......他对她说,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他,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说他讲一直爱到他死。”
1990年,她在巴黎得到他离世的消息,忍不住老泪纵横。时间无声无息,人生如瞬,时光回眸,曾经发生的依旧历历在目,几十年后他还像以前那样爱她,哪怕有一天沧海凝成了眼泪,荒草掩盖了墓碑。他认识她,永远记得她。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读了一遍又一遍,那么美丽地不近真实的东西,一旦消失,是一件合理得不不能再合理的事!然而美丽的故事像毒品,让人上瘾。像书里那样有一个男子爱你一生,直到死去也不改变应该是一件很酷、很骄傲的事情吧!
单曲循环王菲的《如风》:“有一个人,曾让我知道,寄生于世上,原是那么好!” 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在来也如风,离也如风的人世间,才子佳人,与相爱的人长相厮守固然让人感觉温暖。然而戛然而止的亲吻、注定没有将来的拥抱、美好愿景的毫无征兆毁灭也有其存在的意义,至少这些也都曾经让我们觉得:寄生于世上,原是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