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陈仙武生病前几年,儿子陈兴义已经出狱,也结婚有子了,算是过上了正常生活。
陈兴义结婚后带着老婆女儿单独住,没有父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隔三差五去看看父母。规律的生活让他少了许多戾气,于新兰偶尔碰到了,他还会有礼貌的主动打招呼,于新兰常说如果不是遇到那对无良的父母,陈兴义的人生会更好。
当然这只是后话,他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
陈仙武久病,给家里人带来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困扰,更多得是因为照顾带来的困扰。
陈仙文在这时仿如孝子贤孙一般,在陈仙武痴呆能行动的时候,天天牵着他散步,带他去洗澡,带他去医院拿药……
在陈仙武偏瘫的日子,还要给他洗澡,翻身,喂饭……所有该陈兴义做的事他都包办了。
为了给陈仙武补充营养,他想法设法的从于新兰哪里骗钱,自己捡废旧卖钱,得来的每一分钱都送到了朱爱芳手中。
于新兰自认为很了解陈仙文,没曾想又一次刷新了认知,本来还相对和谐的家又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中。
那天送过孙女去幼儿园,于新兰想着儿子想吃街尾的酱牛肉,就顺道走了过去,远远的她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并肩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十分热络。
她瞬间怒火冲天,那背影正是陈仙文和朱爱芳。本想立即冲上去的,稍一犹豫,她按兵不动,打算跟着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两人一路走到水果店,看着陈仙文挑了苹果、香蕉、葡萄,拎了满满一袋出来了;两人又到了街尾的卤菜店,烤鸭、酱牛肉、鸡翅、素什锦一样拎了一包;再往前去了一家粮油店,鸡蛋、油盐、杂粮又是一大包。
从头至尾都是陈仙文在挑选付钱,然后两人拎着东西亲亲热热进了陈仙武家的楼梯。
于新兰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陈仙文出来,想想自己看到的,在想想平常陈仙文一块炸鸡都舍不得给孙女买的小气劲,她感觉浑身无力,连酱牛肉都忘了买,就回家了。
想想刚才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而行的样子,想想陈仙文大包小包大方付钱的样子,再想想上楼一个小时都不下来,于新兰感到恶心。
或者不是陈仙文木讷寡言,不会关心人,而是那个人不对。
陈兴义对一切视若无睹,有人愿意当冤大头照顾他父亲,出钱有出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在意其他的,更何况朱爱芳也不是他可以说的。
于新兰明白了,年过古稀的陈仙文为什还能有那么多的热情天天去陈仙武家,以前她从来不去想婚姻之外的事,现在却是恍然大悟了,或者在很多年前他们就有了不一样的感情,才会一次又一次的维护她,为她当牛做马,现在不在藏着掖着了。
于新兰郁结于心,身体每况愈下,儿子终于察觉了不对。
“妈,你到底怎么不舒服了,看你最近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米这样我担心。”
“儿子,我伤心!”于新兰终于还是没忍住和儿子说了自己的猜测:“你爸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么多年他和朱爱芳黏黏糊糊的……”
听了于新兰的话,陈浩宇本能的不相信,在他看来父亲不是好丈夫,好爸爸,但至少还是老实的。
“妈,你也别想太多,就当你那天看到的是个意外。你把自己气病了,受苦受罪的是你,我爸照样不会多关心你一句,你何必呢。你就要身体棒棒的,每天心情好好的活给所有人看。”
……
或者儿子的安慰是有效的,也或者于新兰自己想通了,她开始以自己的方式生活。
除了送孙女上学,她和一帮同龄人一起逛街、跳舞、一起看电影、旅游,过了吃饭时间不在侯着陈仙文。
于新兰和陈仙文的生活仿佛从一根交织的丝线变成了两条平行线,他们各自出行,各自回家。吃饭时间碰到了就一起吃,没碰到就互不干扰,过的如同同居的陌生人一般。
这样的生活过了几年,于新兰都记不清日子了,陈仙武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没了惦记没了更多得忙碌,也没有更多的借口去找朱爱芳,陈仙文生病了。
常年健康的人突然生病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看着躺在床上气息恹恹的陈仙文,这一刻他真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头,颧骨突出,眼窝凹陷,脸色蜡黄。
“小于啊,这些年辛苦你了,现在还要照顾我,如果你的脾气在好点,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吵那么多架。记得改改你的脾气,如果有下辈子,我会好好对你的。”
“老陈啊,先把这辈子活明白吧,你好好活着也算儿女还有爸爸。”于新兰看着这个过了一辈子的男人,他不在高大健壮,忍下心没说恨他的话,只是说了一句:“今生我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现在也已经老去,不在想过往也不期待将来,如果有来生,最好不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