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山魂》(75):新婚得意为财忙

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怎么啦?”杨富宽吃了一惊。黑嘞嘞作了个肉麻的手势,挤眉弄眼地说:“怕不是一回两回啦!”

“这可真?”杨富宽叮问。

“我注意了好些天啦!那景儿咱是见不到,可你想想,好得了?听说那兰文涛和老婆早就不和,加上对门这臊狐狸会拿情迷人撒娇,哪个老爷们吃得住劲?”黑嘞嘞又冷下脸,“你可千万别吵吵出去,闹个败坏革命干部名声,我这小馆儿就别想开了。”

“我疯啦?”杨富宽这才放开黑嘞嘞往路南踱步,猛丁他想到天源字号:那张天源是筱连珠的表哥,这个线儿一牵,天源在棒棰川地面还了得?看来,吃天源点哑巴亏,还是有好处,没有坏处。心里一宽绰,牙疼也轻了不少,还呵呵呵地笑了两声“真是他M的,天源是算盘外加风月手腕,难怪生意兴隆。得了时机,你张天源不当大茶壶开窑子才怪。呵呵!”

“你冲着什么喜神啦?满门子窝囊憋气事儿,还有心思乐?啧啧,你这人,真是缺心没肝!还不快张罗张罗,天源晚上不是要提那批粮吗?”大白梨走到门市外,低声斥责着杨富宽。

杨富宽非但不恼,反倒抿起嘴儿来,在大白梨耳朵上咕起话儿来。大白梨眼睛立时瞪得像琉璃瓦儿似的亮:“唔哈,这可是新闻。我说,那提粮的事儿不忙张罗,就在这儿看看黑嘞嘞的话儿实不实。”

这夫妻俩站在宽记门市外的阳沟跟前装卖呆儿,眼睛死死地盯着同乐书馆那个外头架了栏杆的木头门儿,恨不得眼睛里抛出根钓鱼钩索来,把筱连珠立刻从那关了的门扇里勾出来,才能满足他们的心欲,满足那种小市民渴求掌握别人秘密的饥馁感。

要不是于永年路过,他俩的眼珠儿是不会转动方向的。于永年这几天,忙着布摆自己的新房;虽说房子定下了,可翻修、裱糊、换玻璃、垫院子、重砌锅灶、另打新炕、上油刷漆,自然有愿捧场效力的人。好在升了干部了嘛!他就是不肯到悦来栈找老哥们,怕听三七儿;连进五福号他都走后门。本来闲话就不少了:说他心歪人滑主意鬼,说他对不住把兄弟,说他对悦来嫂心术不正……能来往则来往,不能来往就去他的。

如今于永年不比从前,抖啦,阔啦,别人当然眼红。他这么长志气,好些话儿都得自个儿操办,弄白灰,买窝纸,雇车拉土,买砖找木匠……眼瞅着有了个边儿,才顾得上去禀报姜菊香。走到宽记门口,想起自个儿还在杨掌柜手里存放着一笔钱;现下正是出手时候,他就便想问问。

于永年摸摸干部服的兜儿,掏出一盒红锡包牌的烟卷儿,凑到大白梨跟前。他知道杨富宽是不抽烟的。于永年说:“杨大嫂,抽兄弟一根烟,赏个脸儿。”

于永年一说话,把全神贯注盯着同乐书馆的杨家公母俩吓了一跳。其实,于永年屁也没发觉。

大白梨一眨眼儿,就满脸牡丹花儿月亮彩儿似的,接过于永年递给的烟卷儿,说道:“兄弟你可真发了呀!人一走运,事事精神,洋烟卷儿都升牌儿啦!什么时候请老嫂子喝喜酒?”

于永年藏不住心上的高兴,应着:“快,这就快啦!”

“那我可留肚子啦!”大白梨回说,“你可别拖上仨月俩月的,我不馋死,也得饿塌了架。”

“真。你嫂子这话是实话,不能抻悠了。瞅个日子,跟斜对门黑嘞嘞说一声,弄两桌,一闹哄,办了得了。”杨富宽认真地说,“反正,觉,你也睡过了,咳咳。”

“哦,哦,杨大哥,你可别瞎咧咧,你看我是那种人吗?”于永年辩解着,“哪能干那种埋汰事儿……”

“咯咯咯,大兄弟,你还干净呀?一个馋嘴的老公猫似的,暗下叼了多少肉,谁知?装得像个仙人童子似的。嘻,老木把子都是他妈的贪色鬼,连母耗子都饶不过。你跟我卖乖?去去去!”大白梨吐着烟圈儿扬着手。

“我那刀嘴嫂子,你说话就留点情吧!”于永年服了。杨富宽也笑了,随后低声问了一句:“你是想问那笔钱吧?我正准备给你出手呢。”

“哦,”于永年被人猜中了心事,不大展扬地支吾,“我是……”

“我知道。你不是嘱咐利钱高点吗?没遇见肯出大码儿的主儿。没急用,谁肯出高利?这事儿不能急。”杨富宽虽是低声悄语,于永年倒也从话味儿里察觉出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教训势头。

于永年有求于人,只好低三下四:“真是叫你操心了,你看,我这要立家,能多一文是一文……”

“明白。”杨富宽虾米腰伸直了。于永年还要嘱咐几句,牲口贩子姜喜才来了。他不便再在此耽搁,打了个招呼,扭身要走。

姜喜才迎住他:“我说于干部,别不认人儿呀!”

“哪儿话!”于永年没法子,跟着搭讪。姜喜才讨底儿似地问:“我说,你们林业局今年改了令儿了吗?做木头的咋都自个儿张罗起来了?”

“张罗有什么用?”于永年知他说的是鲍廷发挑头儿搭木帮儿的事儿,回说:“到头来,还不得听领导干部的?”

“就是哩!”姜喜才溜缝儿。于永年不想多恋谈,便说:“啊,你们唠,我还有点闲杂事儿……”

姜喜才冲着往街西拐去的于永年说:“哥们儿,用得着兄弟时候,吱声。”

于永年还以一笑,又扫视一下当街,怕这话叫木把子哥们儿听见了多心。

未完待续……

本小说背景为建国初期的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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