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醒来,那光照得他一阵眩晕,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便伸出右手去遮挡那片光线。
“你醒啦?!”他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他侧过头,从眼缝里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菲姐。”他气息微弱地打了个招呼,“我这是在哪?”
“这是人民医院,你在单位晕倒啦。”郑菲说道,她紧挨着床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
周天看了下四周的陈设,发现左右还有两名病号躺在床上休息。“现在几点了?”周天问。
“晚上八点四十。”郑菲说着突然羞红了脸,“那个,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我手都麻了。”
周天这才发觉郑菲的左手正被自己紧紧攥在左手里,许是捏的时间太久,都已经失去了血色。周天连忙松开手,不住地道歉。
郑菲淡然一笑,不停的搓着手来恢复知觉,“没事儿,看不出来你这么瘦,手劲还挺大的嘛。”
周天歉意地笑了笑,“我记得肖队一进屋我就晕倒了,怎么回事?”他故意岔开了话题。
“大夫说你是受风着凉感冒了,还有点低血糖,不过问题不大,休息几天就好了。”郑菲说,“当时你突然就栽倒了,头一下碰在了拷犯人的铁凳子上,挂了这么长一个口子,”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流了好多血,吓死我了。”
周天这才感觉到头上紧紧包裹着绷带,伤口钻心地疼。他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样,还疼吗?”郑菲关切地问,没等周天答话,她又想起来什么,转身从病床头的小方桌上拿起一只保温盒,“对了,你饿不饿?我给你买了粥,大夫说发烧会消化不好,让你吃点清淡的。”接着她又狡黠一笑,“不过我怕你吃不饱,让老板切了些肉丁在里面,你快吃吧,别让护士看见。”
周天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闻到饭菜的香味,他使劲咽了下口水,双手支撑着坐起身。捧过饭盒,也顾不得还有些烫嘴,就用勺子挖着肉丁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菲姐,那案子怎么样了?”腹中饥饿感稍退,周天就想起了工作上的事情,他记得王老四已经把犯罪事实都交代了,但不知道做笔录的时候他会不会突然改了口。
“那个人都交代了,下午肖队长他们领着他去指认现场,还从他家里找到了死者的钱包和身份证。”郑菲一脸的兴奋,“你挺厉害啊你,我听肖队说你自己在杀人凶手家附近蹲守了一夜,你怎么想的?不怕啊你?”
“肯定怕啊,不过怕着怕着就熬过来了。”周天笑笑。
“你胆子这么大怎么还那么爱哭,奇怪。”郑菲说道,看到周天的表情比较诧异,她又接着说,“你昏迷的时候紧紧拉着我的手,嘴里还喊着‘不要离开我’,我开始以为你在开玩笑呢,后来就看你眼泪下来了。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郑菲一脸关切地问。
周天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梦,但内容无非涉及他内心深处那个一直被刻意掩盖无法触及的痛,他当然不想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被别人当成谈资或是满足好奇心的八卦,也不想将自己置于一个弱者的角度博取任何人的同情。于是他微微一笑,对郑菲的问题不置可否。“你怎么不回家啊?”他反问郑菲。
“肖队他们都在队里加班嘛,就留我在这照顾你。再说我回家也没事情做,能照顾我的英雄小弟我也感觉很光荣。”说到这郑菲突然乐起来,“听肖队说孙局长联系了报社的记者要好好报道一下这起案子呢,你马上就成网红了。”郑菲给周天打趣。
“可别,还是让我消停地工作就好了。”周天被郑菲的情绪感染,也笑了起来。
两人正有说有笑,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小伙子大步走了进来,“郑菲!”他旁若无人地高声喊。
郑菲回过头看清来人,赶紧站了起来,“高刚,你怎么来啦?”郑菲惊喜地说道。
“我不放心,来看看你。”年轻人走到郑菲身边,顺手揽住了她的腰,眼神却挑衅地瞟着周天。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跟你说了嘛我同事受伤了,我在照顾他。”郑菲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满是幸福的甜腻。
“就是这位兄弟吧?看着也没大碍啊。兄弟你伤哪了?”高刚用下巴朝周天点了点。
周天没理他。郑菲用拳头打了高刚一下,娇嗔道:“你干什么啊,这是我弟。”她又转头对周天说:“小天,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哈。他这人直脾气。”
“没事儿姐。”周天笑笑,“要不你俩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就行。”意识到说错了话,他又连忙改口,“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家里来人照顾我就行。你俩回去吧。”
“走吧走吧,你在这算哪一回啊?”高刚拉着郑菲的胳膊往门口拽。
“这,你能行吗?”郑菲有些犹豫地看着周天。
“行,没问题,我腿脚都好着呢。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周天给郑菲吃颗定心丸,拿出手机做出一副要拨打号码的样子。
“好吧,那行吧。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郑菲一边被高刚拉着往门口走,一边回头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目送两人出了门,周天觉得有些好笑,高刚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情敌,莫名其妙来秀了一场恩爱。他拿着手机愣了愣,然后给妹妹发了条微信,“干嘛呢妹子,想哥了没有?[得意]”
半天没有收到消息,周天有些诧异,以前给妹妹发消息她基本都是秒回的啊,他试探着又发了一条,“小妮子不理我,不开心[流泪]你是在上自习吗?[疑问]”
这条消息依然如石沉大海良久没有得到回复,周天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感觉。他索性直接拨通电话打了过去,“嘟......嘟......”电话一直响到自然挂断也没人接听,周天心里有些发毛。“她应该是在上自习呢”,周天安慰自己,看着时间还早,而且妹妹从小学习刻苦是出了名的。周天慢慢接受了这个借口,宽下心来,心不在焉地在手机上翻看着一些时事新闻。
伤口的疼痛不时像电流一般传遍全身,很快将周天的精力消磨殆尽,他拿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手机“叮咚”一响,来了一条新消息,周天急忙睁开眼睛,已是夜里十一点多。
“哥,我和朋友去看电影啦,手机静音没有听到[调皮]”周颖给他回了信息。
“这么晚还在外面呢?”周天有些不放心。
“没,我已经回到宿舍啦。要睡啦,晚安[调皮][调皮]”
周天有些被冷落的感觉,但也没多说什么。
“晚安”,他回道。
妹妹周颖比他小了五岁,刚上大一。和周天不同,她从小就乖巧懂事特别惹人爱,一直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父亲更是将其视为掌上明珠,无论周颖做了什么向来也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妹妹倒也让家里省心,学习一直十分优秀,无论在校还是在家一直是父母拿来和周天做对比的正面教材。不过周天对妹妹一丁点儿也不反感,相反,他常把能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妹妹当成自己炫耀的资本。后来混了社会,周天更是把妹妹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着,哪怕有哪个小子对妹妹多看两眼他都要横眉冷对。周颖从小在这种万般恩宠的环境中长大,说不上娇生惯养却多少也有些蛮横,做事有股倔劲,自己认定的事情向来不肯善罢甘休,是那种敢作敢当不碰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有时候要强起来周天都怕她。
周颖休息了,周天却睡意全无,他百无聊赖地在躺在病床上,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回,直到临床的病号被他翻腾醒了,抗议地假咳了两声。他趿拉着拖鞋,走到明亮而空旷的走廊里,护士站有名白大褂坐在里面低着头不知在忙些什么,周天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来到电梯处,随手按了个顶层。
顶层是烧伤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膏药的味道。周天顺着楼梯走上天台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夜风吹得连打了两个喷嚏。
天台很黑,没有灯,只有一排排晾晒的各式衣服如万国旗般随风飘扬。周天来到护栏旁,看到这个城市的夜晚依然热闹非凡,闪烁的霓虹灯让城市彻夜无眠。这是他第一次站在三十楼的高度俯瞰这个自己生于此长于此的城市,和在警校大楼顶看那个陌生的城市相比多了一丝亲切感,相同的是头顶的深邃神秘和脚下的喧嚣浮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天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深夜登高的感觉,此时此刻自己既是一手遮天的主宰,亦是宇宙中渺小的一粒沙,亦或许只是无人在意的一名孤独的游侠。在这里,周天总是可以很平静,平静到大脑一片空白,空白到没有往事的回忆,没有未来的规划,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没有任何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郑菲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空荡荡的病床时大吃一惊,正想给周天打电话时看到他举着将空的吊瓶晃晃地走进了屋。
“你干嘛去了?”郑菲问道。
“哦,哦,”周天眼珠转了一下,“我上个厕所。”
“你那液体都快没啦你也不看着点,”郑菲说着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你家人呢?”郑菲又问。
“哦,上班去了。”周天轻描淡写地回道。
年轻的护士很快来到病房,看到周天的吊瓶显得很惊讶,“滴这么快?这瓶不刚换上的么?”
郑菲用怀疑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周天,看得他心里发慌。
“是啊是啊,滴的快了点,”周天连忙解释,“这不快滴完了,你再给换一瓶不就是了。”他略带埋怨地催促道。
护士给换了药转身离开,周天余光瞥见郑菲正在盯着自己,忙把头扭到一边装出不知情的样子。
“说,你是不是把药给倒厕所了?”郑菲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没,没,怎么会。”周天笑笑。
“小家伙你挺滑头啊你,看来肖队让我来看着你是对的。”郑菲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对了,”她又想起来什么,“听肖队说孙局长安排报社的记者上午来采访你,你要不要洗洗头捯饬一下?”
“什么?!”周天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郑菲,“不行不行,”周天说着站起身,“我还得去趟厕所。”
“你上哪去。”郑菲按住没让他站起来,“这是好事啊,宣传我们刑警的工作,传播社会正能量。”
“传他们就行,传我不行。”周天说着又往上起。
“怎么就不行啦?这次能这么迅速地破案你可是立了汗马功劳的,”郑菲又把他按住了,“听肖队说这次局里还要给你颁奖呢。”
“真不行菲姐。”周天着实担心记者会挖出周广仁是他父亲这一事实,他既怕报社给自己扣上“虎父无犬子”的高帽子,又怕有好事者会误以为此事只是一种炒作,从而给父亲的美名蒙羞。但这些又不能和郑菲坦白了说,便有些着急。
“你别不好意思嘛,不就采访你一下,多大点事。”郑菲撇撇嘴,“你在凶手家门口蹲守一夜的勇气哪去啦?”
“这不是一码事。”周天想想自己的名字登上报纸就觉得头大。他正说着,郑菲手机响了。郑菲拿出手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肖队……恩,我到医院了……在呢,我俩在一起呢……哦,记者已经到医院了吗?……行,你们忙吧不用过来了……我们在病房等他是吧?好的……行,好的,拜拜。”郑菲挂了电话看向周天,“这会你想跑也晚了,人记者已经到医院了。我去电梯口接一下,你给我老实在这坐着哈。”
“哎,菲姐。”周天冲郑菲背影喊了一声,郑菲并没理他,直接出了门。她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后,周天听到她跟人打招呼,“哎,您就是报社的记者同志吧?”
郑菲和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后进了病房,惊讶地发现周天躺在被窝里“睡着”了。
“哎,周天。”郑菲轻轻推了推他,明知道他在装睡,但当着外人的面总是不好揭穿他,“周天,醒醒,报社的记者同志来了。”看周天没反应,郑菲稍微提高了点声音。
可周天“睡”得实在太沉,任她怎么推怎么喊始终没有睁开眼睛。郑菲有些尴尬,她转回身将手背在身后,对记者笑笑,“对不起啊同志,他生病了,睡得太死了,要不您先坐下稍等一会,我再喊喊他。”
“没事,不急不急。”记者也笑笑,“刑警的工作太辛苦了嘛,可以理解的。”
“那您先坐板凳上歇会,我把他喊起来。”郑菲歉然一笑。她话音未落,周天突然猛地抖了下身体,大口喘息起来。
“呀,你醒啦周天。”郑菲故作惊讶。
周天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张嘴剧烈呼吸几口才调稳气息。然后他又病怏怏、睡眼朦胧地看向记者,“你好,记者同志。”他说话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给人感觉他身体极其虚弱。
“你好你好,”记者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尴尬地笑笑,“我是丹泽日报的记者,我姓刘。你是周天周警官吧?我这次来是想采访一下双王村杀人案件的一些细节,我们报社准备就这起案件做一个专门的报导。听说你虽然只是警校的一名实习生,但是在这起案件的侦破和对凶手的抓捕方面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你能不能讲一下这起案件侦破的一些具体细节?”刘记者边说边打开了录音笔。
等了一会周天也没反应,郑菲以为他在酝酿情绪整理词汇,一低头,周天竟然又“睡着”了。
郑菲又好气又好笑,她低声轻咳了一下,以示再不醒来将会继续采取制裁手段。这招果然有效,周天悠悠醒转,慢慢眨巴了两下眼睛,缓缓开口,“其实,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周天的回答让郑菲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刘记者显然也对这个回答出乎意料,“这个,你能不能说些具体的工作细节?”
“主要还是我们肖队长领导得好,他才是这起杀人案的大英雄。”周天把话题推到肖克身上,然后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了好久,身体也痛苦地缩成一团。
“肖队那边我们有专人在采访了。”刘记者解释道,“我听肖队说抓获真正的杀人凶手时你在凶手家门外蹲守了一夜,是这样吗?”他有些不死心。
周天索性拿手蒙住眼睛,“同志,你看我这会头疼得很,一想事情更疼得厉害。要不您改天再过来成吗?真是不好意思。”周天声音微弱,但态度相当诚恳。
“那……”刘记者考虑了一下,有些为难又很无奈,“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回去把这个情况跟领导汇报一下,真不行就改天再过来。”他说着站起身。
“等下,”看他真的要走,周天忙伸手挽留,“还有个事得麻烦您,报纸上能不能不写我?要是真非得提到我,能不能别写我的名字,写个周警官就好。行吗?拜托了。”周天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眼睛也睁大了。
刘记者一脸茫然地透过玻璃镜片盯着周天看了一会,然后了解地笑笑,“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看着刘记者离开了病房,周天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
“你这是干嘛啊?”郑菲十分不解,甚至有些生气。
“人怕出名猪怕壮。”周天笑笑,“我一个实习生,搞这些东西不合适。”周天找了个借口。
“那怕什么啊,又不是炒作。”郑菲摇摇头表示仍然不理解,“你真行你,还装睡。”
“跟你比就小巫见大巫了,怎么想的,捏我鼻子。”周天说着用手揉了下鼻头。
“哈哈,彼此彼此。”郑菲学古人的样子抱拳承让,哈哈笑得很开心。
周天下午就出了院,虽然还有些发烧,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肖克忙着将这起复杂的强奸杀人案往检察院移送起诉,手头正缺人,周天能归队他显得很高兴,对周天不配合记者采访的事情也只字未提,似乎对周天的行为心知肚明。晚上,孙局长亲自设宴,给肖克带领的一中队全体成员表彰庆功。席间大家把酒言欢,纷纷对领导的关心慰问表示感谢。“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田文健把功劳让给孙局长,得到周围一片附和声。
“话可不能这样说,真正辛苦出力的还是你们啊。”孙局长笑着摆摆手,“我得感谢大家伙对我工作的支持,感谢大家为公安工作无私的奉献,感谢肖克队长能够带领出这样优秀的一支队伍。这起案件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侦破,在社会各界赢得了群众一致的称赞,和你们在座的每个人严谨的工作态度、踏实的工作精神是分不开的。尤其是周天,做为一名实习生在这起案件中能表现出如此高的素质的确让我惊讶,继续努力,你以后一定会是名更优秀的人民警察。”孙局长说着端起酒杯,“来,我敬大家一杯。”
“你怎么喝茶水?”眼尖的郑菲一眼看见周天和大家端的酒杯不一样。
“不好意思孙局,我不会喝酒。”周天向孙局长表示歉意。
“不会喝学学嘛,上班了哪能不喝酒。”田文健说着站起身拿过酒瓶就要给周天满上。
“三哥我真不会喝。”周天忙去抢酒瓶。
“要不你也来点啤酒?”郑菲拿起面前的啤酒递过去。
“不行不行,我,我喝酒过敏。”周天自己都能听出语气间的不自信。
“算啦算啦,”孙局长发话了,摆摆手让田文健坐下,“不会喝那你就以茶代酒吧,不过这样你可吃大亏了,我这可是在家存了五六年的好酒啊。”孙局长笑着说道,“来,我们把酒杯都举起来,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干杯!”
“干杯!”酒席间气氛其乐融融,大家初始因为顶头上司在场而有些拘谨,但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始畅所欲言,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这起案子,或是自己发生的一些趣事。周天就坐在那侧头听他们讲话,寡言少语。
周天的名字最终没有见报,或许是记者尊重了周天的想法,或许是孙局长专门授意,除了肖克的名字光明正大地印成了铅字,其余人都被“刑警一中队成员”几个字一笔带过。周天依然很开心,毕竟这是自己从警以来参与侦破的第一起案件,而且是颇具复杂性、戏剧性的一起案件,对自己而言,这有些特别的意义。
他小心翼翼地把报纸折成了方块,收进了抽屉。
此后的日子平淡而繁忙,并不是每天都有恶性案件发生,加之基层派出所处理案件的能力不断加强,周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被用来熟悉案件办理的流程和网上软件的具体操作,有些东西是在学校里早就接触过的,但书本上死板生硬的文字要转化为现实的施行还是有一段差距。每次周天跟着师哥学习时,肖克都会有意无意地路过看看,并不时拿出近年来常见诸媒体的各类冤假错案来强调程序的重要性。“证据或许会有瑕疵,但程序千万不能错,程序一错,全盘皆输。”肖克常这样强调。
周天在分局里人缘还算不赖,在单位里无论遇见谁,哪怕只是门卫保安他都会微笑点头打招呼,很快,在他毕业返校之前,基本分局里每个人都认识了这个一中队警校实习的帅气小伙。但在真正熟悉他的中队里的其他人眼里,周天却并不是那么容易亲近的一个人,虽然他很随和,喜欢微笑,但在那份与世无争的表面之后似乎总有一丝冷漠让人感觉到隔阂,这份冷漠表现在他从不和其他人讨论自己的事情,无论家人还是生活,被问起时也总是笑而不语。在他眼里,永远只有工作、工作,这是他和别人主动讨论的唯一话题。
不过,总得来说,周天的踏实诚恳、任劳任怨还是赢得了分局上下一致好评。在实习报告上肖克和孙局长都写了很多赞扬的话语对他两个多月以来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六月底,周天怀揣盖着鲜红印章的实习报告,满心喜悦地搭乘火车踏上了返校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