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热闹的形象与孤独的灵魂

他们是孤独的。其实全世界的人都很孤独。

这是我写这部小说后更坚定的判断。这种观点适合我自己,不强求别人认同。

小说中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同时也在焦虑着。他们看似热闹地活着,劳苦追求,其实都是假热闹。他们为自己铸造的围城太多,与内心毫无违和感。肢体行为被残酷的现实,教条主义指挥着,趋之若鹜,盲目忙碌。在无边无际的挣扎中喧嚣吵闹,与权威的对抗,声嘶力竭,都源于内心的迷茫,灵魂的孤独。

他们的热闹折射出基层教师的孤独,整个基层教育的慌乱和彷徨。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源于责任,也是咀嚼孤独,宣泄内心焦虑的方式。

小说中有上百个人物,都在以各自的方式毫不掩饰地向世人诉说着什么。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简单分析几个人物的形象,然后想对他们说点什么。

主要人物:

1.刘云沐:父亲突然死亡,姐弟俩放弃读高中,先后考入师范。毕业后姐姐刘云慧未婚先孕,遭遇情感背叛自杀,留下的孩子由他扶养。刘云沐和妻子董莉结婚后,也育有一子。两个孩子的名字分别为嘉踊和嘉跃。夫妻俩一开始在中学教书,后受人排挤掉到偏远山沟里任教四年。由于教师工资低想多一份经济收入,四年里夫妻俩一边教书,一边利用业余时间种地,也受到不少冷遇和嘲讽。后来在姑父的帮助下重回镇中教书。刘云沐从教务主任一直干到中心校校长。这中间经历很多酸甜苦辣:大儿子嘉踊因一场打架卷入一场官司,进而得知自己的身世;妻子董莉和小儿子嘉跃都患抑郁症;在一次校长候选人的竞争中,刘云沐从老校长口里得知当年父亲死亡的真相;最后又意外得知自己和去世的姐姐都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而是来自另外一个家庭的亲姐弟俩,这种意外和巧合,使得他陷入困惑之中。在一次次教育课堂改革的浪潮中,刘云沐摸爬滚打,当他升为一初中校长以后,勇敢地特立独行,坚持教育是安静的,忠于内心的教育理念,任性地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教育改革之路。他善良正直,深爱家人,工作认真,爱憎分明。勇于探索创新改革,敢于直面权威,不从众,也不盲目效仿 。

我想说你几句:你深爱妻子却不理解妻子,往往表达直接,忽视对方感受。妻子省吃俭用为你买手机,买衣服,你为什么不能说声谢谢呢?你就是想批评也应该用委婉的语气去说服她呢?妻子为了家庭已经操碎了心,导致最后重度抑郁,你不觉得有你的责任吗?你一心扑在工作中,对两个孩子的学习关心不够,没有跟踪观察他们的思想变化。导致大儿子在校闹事差点被判入狱 ,小儿子患抑郁症差点误了前途。

2.董莉:工作认真,勤劳善良,孝敬老人,把云沐的姐姐留下的孩子视如亲生,省吃俭用,供养孩子 。两人工资低,她一心想多挣点钱,在娘家租种土地,办辅导班。有时总得不到丈夫刘云沐的理解,觉得委屈憋闷。大儿子嘉踊打架惹出的官司,丧失高考机会;小儿子换抑郁症高考不理想;帮大儿子开店;后来店面失火等,长时间焦虑不安,后来换上重度抑郁症,差点丧了命。

我想说你几句:你有点爱面子,把钱看得太重,有虚荣心和攀比心。你给云沐买手机,说是为了装排场。为了让云沐干上校长,你鼓动云沐深夜前去送礼。这么做不符合他的性格。每一次都搞得云沐很尴尬不开心,为什么要逼你丈夫做一些违背原则性的事儿?

3.懈呱呱:毕业班班主任,性格开朗,工作能力很强,爱憎分明。敢于和领导辩解,和权威作斗争。她在晋升中级职称时遭遇暗箱操作,然而她敢于直面领导,撕下尊严与权威作斗,声嘶力竭大闹一场,甚至到教育局告状。她是战士,是钢铁侠,手持长矛坚持真理的人。后来一次偶然机遇她通过公选考试,进入县城工作。面对高级职称晋升的困难,她陷入了尴尬和矛盾之中。省教育厅的一项具有人性化的职称评定方案,使她最终有机会搭上了末班车,顺利晋升高级职称。

我要说你几句:你太自我,太遵循自己内心,面对不平现象总爱仗义执言,嘴巴太毒,殊不知有时跟领导讲话需要委婉。你将儿子通过高考移民到外地参加高考,虽然侥幸考上了大学,但是这样太冒险了。

4.庄凤:英语教师,出身贫寒,善良温柔,工作认真。与男友蒋钟维师范相恋,毕业后从北召县调过来,正当她对他们的婚姻做着美好憧憬的时候,蒋钟维却抛弃了她,另娶了别人。庄凤伤心欲绝,痛苦几年后,经人介绍她又和开厂子的廖蒽结婚,婚后日子过得非常甜蜜。庄凤不但工作非常有特色,而且家庭也很幸福,她在职称晋升之路上一路畅通。她是老师们羡慕的对象。庄凤爱岗敬业,关爱学生,暗地里资助两名贫困学生上学,一直到大学毕业。

我想说你几句:你不能一直活在对前夫蒋钟维仇恨之中,应该对自己现在的丈夫廖恩坦诚点,详细地讲出来过去的事。也许你心中仍然放不下过去那段情感,但现在的丈夫是真正爱你的,你应该忘掉过去的仇恨,过自己幸福的生活。

5.贾凌珊:师范毕业后在父母的逼迫下嫁给了一名县煤炭公司的职工,后来丈夫下岗,性情大变,经常打她骂她。婚姻的不如意,家暴事件缕缕发生。加上工作上受人排挤,在偏远山沟里工作,才能得不到施展,精神上得不到关心。两岁儿子又意外死亡,长期内心悲伤压抑,患上抑郁症。即便后来经过一次公选考试她考入县城工作,病症也没有能调整过来。面对陌生环境,领导的几次工作调整,使她内心承受不了这种百般刁难般的调整,选择跳楼自杀。

我对你说几句:一开始嫁给刘二刚就是错误,你应该早点离婚,选择自己的幸福。当你内心遇到痛苦时,你应该及时的找宣泄的突破口,不是长期压抑在内心,而把自己折磨出抑郁症。你的跳楼自杀除了让人惋惜之外,不太让人同情。

次要人物:

1.马玉飞:接了他父亲的班,从学校校长一直干到中心校校长。当年是因为他见死不救而故意致人死亡。24年之后,真相被揭露之后马玉飞被捕入狱。这中间他也自责过,愧疚过,他也曾经想对刘秉义的儿子刘云沐以最大的帮助,然而他是一个缺乏原则性的人,为了维护权威,在一些人的鼓动下,他把刘云沐夫妻俩调到偏远的山沟里教学。在推荐一初中校长人选时,他拒绝推荐刘云沐,老校长梅道严把马玉飞当年故意致人死亡的罪行揭露出来,并拿出证据。马玉飞惊呆了,他背后的一场惊天命案大白于世。

我要说你几句:虽然你一路走来很不容易,你有领导能力,工作认真。作为一名教育领导,崇尚迷信,贪财贪利。虽然当年你故意致死刘秉义,并且满腹仁义道德地答应以后要对刘秉义的孩子特殊照顾,但是你违背了自己的内心。你被金钱名利所迷惑,不重视人才,没有原则性,执迷不悟。

2.邵富伟:与前妻生了一个女儿,叫邵小筠,也在一初中任教。她与乡长搞婚外情,最后闹得自己婚姻破裂。邵富伟也给女儿断绝关系,一心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对马玉飞趋炎附势,而不去着力管理学校教育,导致二初中后来状况越来越差。后来当他一心想竞争一初中校长的时候,没想到竟然被人逼出了马玉飞背后的惊天命案。

对你说几句:你既然已经是领导了,应该一心扑在教育上,想着怎样搞好学校管理,而不是处心积虑的去挤兑别人?前妻死了,自己的女儿不好好去关爱,也没有教育好,最后闹得身败名裂。自己的学校也没有管理好,到头来逼出马玉飞的一条人命案件,自己灰溜溜地退休。这样折腾有意义吗?

3.梅道严:24年前,作为后勤主任他亲眼看见马玉飞故意致人死亡,而他没有站出来揭露他,而是包庇并串通马玉飞一直把这个罪行埋藏了下去。后来马玉飞又把他提为二初中校长,三年之后,他辞职不干了。也许是他良心发现了,后来他看到云沐受了这么多苦,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儿,内心感到不安。眼看刘云沐即将顺利成为一初中校长,然而马玉飞故意刁难他。梅道严就找到马玉飞,以公开当年刘秉义的死亡真相为筹码来胁迫马玉飞推荐刘云沐。他宁可自己也受到法律惩罚,也不让凶手得逞。

对你说几句:你原本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名利使你迷失了方向,你不敢得罪领导,替他包庇罪恶。你自私自利,气走了儿子,还和儿子争吵,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可赞的是,后来你幡然悔悟,良心发现,使真相浮出水面,凶手受到制裁。

4.翟子强:转行进入法院工作。师范时与刘云沐的姐姐刘云慧海誓山盟,但是毕业后,他却听从了母亲的话,与身怀有孕的刘云慧断绝了来往。原本他认为,刘云慧当年已经将孩子打掉了,没想到18年之后,这个孩子出现在法庭上,亲生儿子犯了故意伤害罪是要判刑的。他作为法庭的主审法官,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定帮助这孩子一把找到当事人,撤销诉状,打成和解,儿子才免于刑事处罚。后来也许是觉得心中有愧,暗地里帮助儿子,在儿子店面失火之后又出资重新装修店面。到医院去看望被大火烧伤的儿子,对儿子敞开心扉,承认自己当年的过错。但儿子并没有消除对他的怨恨,那一场大火,那一场谈话,是最扎心的一次对话。

对你说几句:你背情弃义,攀附名贵。你所谓的被逼无奈完全是掩盖你过错的借口。你不敢相认你的儿子是因为你怕你的前途受到影响,怕破坏你的名誉。好在你后来良心发现对儿子不薄。但我肯定如果这个儿子没有活下来的话,你一辈子也不会想起那个曾经爱你的刘云慧。

5.邵小筠:大专毕业,工作能力也不错。因母亲过早去世,父亲再婚,父亲对于她的爱渐渐变少。以至于她婚后还是对金钱和地位看得很重,在利益的驱使下,和老镇长结了婚,原来的家庭破裂,最终结局很惨。她的这个变化完全是因为小时候缺爱,缺乏安全感,加上自身虚荣爱面子,不甘于平凡。

对你说几句:你应该自强自立,原本幸福的家庭,生生的让你给破坏了。丈夫稳重正直向上,后来又升为学校校长,你却轻视他的才能。你嫁给老镇长,他能给你幸福吗?你说你恨你父亲,没有得到他的疼爱,那么你嫁给老镇长,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生活吗?这不是对您父亲的惩罚,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吞吧!

6.周老师:他就是应试教育的牺牲品。他追求正义,替教师们写状子,声讨政府拖欠教师的几个月工资,因而也付出代价。妻子性格刚烈,经常和他发生争吵,他因没收学生手机摔坏遭到赔偿,妻子拒绝赔偿,使他陷入两难境地;职称评定自己落选;母亲突然去世;婚姻破裂;儿子对自己的冷漠让他寒心等,这个年近50岁的男人身上,最终不堪忍受这些打击,选择赴江自杀。他的自杀给教育一个响亮的耳光,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他极其盼望自己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亲手铸造一个个荒凉的围城,然而现实却不堪一击,令他绝望。注定他是个孤独者,一个可悲可叹的孤独者。

对你说几句:周老师你一笔好文采,为人善良正直,业务能力强。你为什么要走赴江自杀的道路呢?这样做除了让全社会的人震惊一场,同情一时,除此以外太不值了!你完全有理由振作起来,勇往直前,看淡职称名利,平定过好自己的生活。你学习一下孙老师多好啊!

7.安子:大专毕业有才华,毕业后留在乡村对象很难找,最后,通过公选考试进入县城教书。然而没有房子,没有存款,县城里的姑娘很现实,安子仍然很难找到合适的对象,最终和一个做生意的姑娘结婚。没想到他们的日子过得让所有人羡慕。又有钱又有房子。安子是一个看淡一切,容易满足的人,也明白了人活着的意义和幸福的含义。

对你说几句:不要太自卑太平庸,太注重金钱,那女孩虽然勤劳善良,但根本不是你的真爱。一个堂堂大专毕业的大学生,找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女子为妻,除了拥有金钱之外,没有共同语言。难道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应该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华,勇敢追求属于你自己的一切。

8.孙老师:这个脸上有伤疤的人物不能忽视,他默默无闻,在学校从来不愿和别人争名夺利。在面对别人晋升职称时,自己也想参加竞争,但最终还是没有参加,不想做教育的小丑。最终到退休还是没有晋升高级职称 。他淡泊名利,退休后在学校里甘当服务者,最后病逝于学校。其实孙老师是唯一有资格嘲笑他人的人,然而他选择了沉默和孤独。躲在远处角落里独自消耗自己情绪。为救学生留下的伤疤,山婆儿讽刺他“咋不活成英模!”。那块伤疤几乎是他一辈子的隐痛和自卑。也许对于他来说,活着就是幸运。那一大盒盛满奖证是他荣誉的象征,证明他并不是没有资格竞争,而是他选择了坐在路边为别人鼓掌。

对你说几句:你性格太软弱,不敢据理力争,不去参加职称评定。你的条件也符合啊!你为什么不参加竞争呢?即便是失败,也要有个理由啊!其实到最后你内心也不是太痛快,要不然为什么当老婆戳中你的痛点,你总是骂她“闭嘴”!

还有许多小人物,不再分析。

总之,小说中的人物一生都在艰难奋进,困苦生活,有自己的无奈、焦虑和绝望。他们都有很强烈的欲望:评优晋级,挣钱买房,过幸福的日子,考入县城,让孩子考上大学等等,这些欲望构成了一座座围城。他们试图走出自己的围城,解决这种焦虑状态,但最终有的以失败告终,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们带着匆忙和热闹,在乡村教育中艰难爬行,一路充斥着恐慌与焦虑。他们在乡村教育中朴素单薄地存在,却又是农村教育中最有生命力的存在,如同一批八九十年代的“教育小知青”。他们躲在那个僻静的角落里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多角度,慢慢地镌刻着自己的历史篇章,宣布一代教育的苏醒与回归。

有围城,就有追求就有焦虑。他们一边铸造自己的围城,一边堆放着奋斗的故事,和与之相关的感动细节,然而到最后无一例外全都蒙有孤独的悲剧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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