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地 郊外
仲夏见皓月当空,眼前过了密林,即可到代地城下,之后联系腾空,一路走来,都未遇到三爷,想来三爷定无大事。一路上,黑甲暗探并未有特殊械斗的消息,想来三爷定来平安,前面就是代地,也许三爷已经进城,相必此行只是虚惊一场,也希望只是虚惊一场!突然,仲夏听得哨箭,心中一惊,他自然知道哨箭的意思,他与神医黄三颠对视一眼,慌忙示意门侯往哨箭处疾驰,门侯速度不比常人,自己同神医只能押后……
等到多方人一同赶到的时候,只见袖中抱着吕辕痛哭,御林呆站在一旁,心中无限自责,如若不是自己草率轻敌,也不至于被支开。门侯下马留下四人,八人往各个方向追寻散开……仲夏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顿时悲起,只怪自己不能再快一些……黄三颠从马上几个踏跃,飞到袖中边上,将吕辕抢过,平放在篝火旁,立马四下检查起伤口来……
“哭个鸟!”只听黄三颠说道:“我黄三颠在,别说这还有一口气,即便是死了,我也能把他从阎王殿招回来!”袖中一听,以为自己听错,慌忙道:“神医切勿诳语!”黄三颠从腹中搜索出一颗药丸,就往吕辕嘴里塞,又取下腰间葫芦,给吕辕灌下几口酒,接着说道:“涉及三爷,可不敢妄语!”御林和仲夏听得黄三颠如此说,便慌忙围了上来!
而后,黄三颠开始处理吕辕腹部的贯穿伤。接着说道:“身上那些小口子,以三爷体质,可忽略不计,寻常金疮药即可。由此看来,此间有两处最为致命:第一,是这腹部的贯穿伤,我初看,三爷大幸,未伤脾,却几处割破肠胃,需考虑失血过多;第二,是这胸口一处,好像是刀刃沾了不明毒物,还需知晓是何毒,需对症下药,还有就是伤口距心脏过近,还需日夜守候……”
御林在旁道:“那就是没事了?!”黄三颠道:“什么就没事?!是万分凶险!”仲夏道:“见你如此高兴,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涉及三爷,你不可轻率!”御林道:“你个黄三颠,你是出了名的医死不医活!越高兴越不是什么好事。你高兴,是高兴遇到如此极症,肯定不是好事!”黄三颠道:“二位小爷,别别别……”
突然,林间有夜莺飞起,留守的四位门侯拔刀而出。突然,来人打了几声呼哨,门侯听的呼哨暗语:黑甲腾空。便将刀入了鞘。不过须臾,腾空已然到了跟前,他看了一眼躺着的吕辕,想来已经知道了缘由,仲夏上前,与腾空说明当下情况。只见腾空缓缓松了一口气,走到黄三颠身边轻声问道:“神医,我听得属下黑甲暗探报得哨箭信息,连忙赶来,林外黑甲三百,任凭神医调遣!”黄三颠看了看腾空,说道:“步兵校尉,人多有什么用,差人回去弄辆马车过来!杀一头鹿,取鹿血!再拿一坛上好的酒!快去!”腾空道:“是是,神医教训的是!”腾空几个踏步,往林外去了……
等到腾空再一次回来,折腾了一夜,八位门侯也尽数回来,此时天开始微微亮了……黑甲将吕辕抬上马车,袖中陪在左右,仲夏道:“快,趁着天色蒙蒙亮,快些进城,免得不必要的麻烦!”腾空道:“城中一切安排妥当,是三爷很早就选定的位置!”黄三颠道:“还需尽快安顿好,三爷当下甚是凶险,还需医治观察,此行匆忙,很多药材缺失,要尽快补齐!不然你们三爷,生死不好说!”御林急道:“不是你的三爷!让我发现你不尽心,不用门侯执行,我第一个剐了你!”黄三颠语塞,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言语间,一行人分做一前一后,来到了城门口,仲夏与腾空打头,带着队伍,缓缓进了城中……
代地 皇宫
花园里,一富贵装束的女子见一个人急急忙忙而来,便知不是寻常之事,便差婢女将小儿带离,顺便支开左右。
来人到了跟前,轻声说道:“早上城门刚开,就进来了,城门守卫本就是腾空的人,而且打头是腾空亲自带队的!还有管家的大少爷也来了!”女子听罢,问道:“那三爷呢?”来人答道:“未见三爷!不过……倒是有一辆马车随队伍进城。”女子疑惑,又问道:“三爷不是张扬的人,他是不会坐马车的。哼,想来定时越骑校尉家的那丫头,此间上下,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来人道:“倒是有黑甲报说,昨夜城外密林,好像有械斗,期间有呼哨,我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听得不清晰,而后见门侯跨马疾驰而出,咱们的人就连忙撤回来了!”女子来到亭中坐下,缓缓说道:“十二门侯都到了,那三爷肯定是来了!”女子转头对来人说道:“当家的也来了吗?”来人道:“一行人进城,十二门侯在,我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只敢远远的看着,想来除了十二门侯和马车里的,只剩下腾空、仲夏、御林和神医。”
女子觉得不对,反问道:“神医黄三颠?带他干嘛,三爷正当壮年……等等,你说昨夜林中械斗?又传来呼哨?不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女子突然站了起来,对来人说道:“你且再去打探,必要之时,你我亲自前去!”来人道:“是,那要不要和当家的说一声?”女子瞪了来人一眼也不说话……来人悻悻得退下了……
代地 吕辕府
腾空本就驻守代地,把三爷府邸上下,倒是打扫的干净,省去了不少麻烦。一行人各自安顿好了以后,仲夏将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形成书信,发往京都。想来父亲在京都,一样焦虑。代地寒冷,开始下起连绵不断的雪,一切事物隐在雪下,顿时天地萧素一片……
廊下,腾空看着发呆的御林,不知道是说给御林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喃喃的说道:“如此大的雪,即便再血腥的现场,也会销声匿迹,更何况昨夜的缠斗……”御林看了一眼腾空,白了他一眼,御林对腾空说道:“我看,你还是差人去山里打一些野味给三爷补补,只是这雪天,就怕没什么野味了!”腾空站了起来,就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小事,包在我身上!就算掘地三尺,我也给你弄回来!”
御林见腾空离去,自己瞄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屋里袖中守着吕辕,黄三颠昨夜一阵缝补,给御林看吐了。此时屋里烧着炭,暖和的过于沉闷,御林受不了,只能在门外守着。黄三颠在侧厢熬着药,十二门侯又不苟言笑,早知道就同腾空一起去山里算了……须臾,御林见黄三颠提着药壶而来,也不多言,起身推门给黄三颠让了进去,又反身关紧房门。
屋内,袖中熬了一夜,听得有人进来,便再次惊醒,历经几个深夜,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惊醒了……
黄三颠看了看袖中,袖中仍是摇了摇头,他便将药递给了袖中,自顾自的翻开被子,看了看吕辕腹部的贯穿伤。血是早就止住了的,伤口来说愈合的还不错,原本发炎导致高烧不退,也是袖中一直照顾的好,才避免了凶险。只是吕辕还是昏迷,一是伤口,一是体内余毒未解。黄三颠与袖中点了点头,袖中便与御林一起,随黄三颠出了房门……
袖中疑惑道:“神医,原于仡欢械斗之时,听得他讲说他的弯刀并未煨毒啊?怎么三爷会中毒呢?”御林听到如此,也甚是好奇,黄三颠说道:“他若是煨了毒,尚且好说,我还能早些知道三爷身体所中何毒?奈何他没有煨毒!”御林道:“那不煨毒,三爷体内哪来的毒?”黄三颠道:“仡欢那两把弯刀,历经沧桑数十年,那是煨过多少奇毒!那玩意是随便洗洗能干净的吗?黑金的弯刀除了开刃处光滑,其余都是黑金原铁,原本就坑坑洼洼的,那是藏了多少不同的毒里面!是那么好判断的吗?”袖中眉间一紧,暗暗叹了口气,黄三颠看袖中叹气,赶忙说道:“二夫人也别着急,既然三颠在此,三爷出不了差错!”袖中点了点头道:“如此,还需神医费心了!”说罢,便再次推门进去陪伴吕辕了……
如此,过了月余,吕辕依旧长眠不醒,袖中连续伺候,已然心力交瘁。现在代地的一行人虽各自分工明确,却一直心系吕辕,甚至和当下的天气一般,有些沉闷……
仲夏此刻从外出采买回来,一进府门就将前院门候支到后院去了,又见到御林在侧厢廊前,给御林使了使颜色。御林见仲夏回来,又是支开门候,又是挤眉弄眼的,不知道犯得什么病,御林嘴上不饶道:“你有病啊,让人抽了?”仲夏跃到御林跟前,轻声说道:“窦漪房来了!”御林觉得好笑,起身道:“漪房啊,这小丫头!”仲夏打岔道:“别这样,人家现在是王妃!”御林笑了笑道:“王妃?在三爷面前,什么王不王的,就是个小丫头!”
两人话音未落,府门外两人便装进了庭院,窦漪房看了一眼御林,显然是听到了御林说的话,便朝着他和仲夏走去。御林看着窦漪房,确是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看不到以前骄横可逗的样子。反倒是让御林有些不适,到嘴的玩笑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窦漪房走到二人面前,朝着仲夏问道:“三爷呢?”仲夏道:“三爷重伤,在房内休息!”窦漪房显然稳重了很多,显得有些处事不惊,扭头对御林发火道:“你怎么看的三爷!”御林吃了哑巴亏,不好发作,突然发现窦漪房后面跟着个男的,便迁怒道:“你是何人?这府门是你说进就进的?”那人也不恼,刚要说话,只见袖中从屋内开门出来,说道:“远处去闹!”窦漪房和来人,见袖中出来,作揖道:“当家的!”袖中看着来人,她虽然知道漪房在代地,却还是惊异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袖中道:“漪房,少君?三爷并未召唤,你们二人前来作甚?”
窦漪房改口道:“姐,我听少君说门候到了,想来一定是三爷来了,我就叫少君一起来看看,没想到姐姐也来了!”随窦漪房来的人,原叫做少君,却也姓窦,接过话道:“要知道姐姐在,就更要来了!”袖中有些心疼,在京听得自己妹妹被纳为妃,在这偏冷的代地。她知道妹妹是喜欢三爷的,奈何三爷无心,此番嫁给皇室,也算好的归宿,只是作为姐姐,觉得心中亏欠。少君见袖中有些虚弱,慌忙上前扶住袖中道:“姐姐,你怎么如此虚弱!”御林道:“三爷重伤,你姐姐没日没夜的伺候左右,又极其担心,心力交瘁,能不虚弱嘛!”窦漪房扭头对御林道:“那也不知道交替守护一下!”御林正欲发作,又让仲夏活生生压住,再一次吃了哑巴亏。
袖中摆了摆手,示意都别再吵了。此时腾空刚刚回来,两手提着野味,本来兴奋的不行,他还打算找御林炫耀一下,眼瞅到窦漪房一行,变得谨慎了一些。仲夏眼尖,连忙上前接过野味,往厨房去了。黄三颠轻挑毡门往院里瞅,仲夏一进厨房,被黄三颠吓了一跳,仲夏怒道:“老头,你干嘛!吓我一跳!”黄三颠轻声道:“那就是窦漪房?王妃?”仲夏道:“这有什么好奇的,我见你对三爷都没那么好奇!”黄三颠道:“这话说的,三爷岂是你我可以妄自揣度的!”仲夏笑道:“哎,我说一提三爷,你怎么觉悟这么高!”黄三颠皮道:“那是!我对三爷那是……”,仲夏打断道:“得得得,别蹬鼻子上脸……”
御林一肚子火,拉着腾空又往府门处拉,说道:“走,打猎去!”腾空一脸茫然,抵触道:“这天都快黑了!雪又这么大,我这刚回来!你这闹哪样……”御林打断道:“没看到多了这么多蹭饭的!”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又出了府门。
窦漪房也不理他们,转身对袖中道:“姐姐,你晚上好好休息,今晚,我替你守着三爷,那群老爷们也不懂得照顾人,我替姐姐守一夜!”袖中见漪房眼神坚定,自己欲言又止,她抬头看看了漫天飞雪,而后,示意少君扶自己去侧厢休息。窦漪房推开身后的门,反身又关上了,她褪去挡雪的披风挂在门侧。她停在炭火边,挑了挑燃着的炭暖了暖身子,她怕带入的寒气,会冲了吕辕的身体。进了皇宫,她变得更加能够照顾人,从骄横的丫头,变成可人的贵妇。她从炉火上的壶中盛了补汤,等到坐到吕辕身边是时候,天已然黑透了。
窦漪房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这个男人,此刻如同婴孩一般沉睡,她知道此刻的吕辕,如同渡劫,想到如此,两行泪下。她慌忙擦去,恐让人看到,又发现也没人会看到。她痴痴的盯着吕辕出神,如果自己真的嫁给他了,自己会怎么样?真的会过的快乐吗?她尝了尝手里的汤,温凉正好,便往吕辕嘴里缓慢的一勺一勺送去……
深夜,吕辕恍恍惚惚,灯光微弱,以为自己入了阴间。突然,躺着的他出现一张脸看着她,吕辕两眼迷糊,以为是袖中。想来自己应该是没死,心中有些欢喜,幸好袖中没事。他伸手,往袖中脸上摸去,想看是梦是现实。
窦漪房见吕辕睁眼,正要喊人,又想到姐姐好不容易睡下,便不再言语。见吕辕伸手,以为吕辕认出自己,连忙握住吕辕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去。窦漪房两行泪下,开心的俯卧在吕辕怀中……
(本章完结,来文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