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没有想到过她会自杀,后来因为组织同学聚会时,一个她曾经的老乡在同学群里说到她自杀了。整个群聊忽而立马安静下来,沉重的气氛让人一时缓不过来,是吗?她去了天堂吧?
那是个幽默活泼高挑善良的女孩,在班级总是能活跃气氛,她开朗的气息总能带动大家,让大家不由自主的跟着她。她似乎有好多朋友,一个人也从来没落单。我承认我一度羡慕她,因为我一直存在着可有可无的角色,我也曾嫉妒过她,嫉妒她的长相、身材、游刃有余的人际关系,特别是对于待人处事这一方面来说群众支持率好的出奇。我也喜欢她,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的主动喜欢她的幽默。在知道她离开这个世间的瞬间,我的内心不知被某种不知名力量狠狠揪了一把!我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层雾,转身夺门而出。只是拼命忍住眼泪朝我印象中她家的方向奔跑,悲伤充斥着全身,我无力蹲了下来试着吐出些什么。那天的夕阳格外的艳红,映照山岗上一束山里红。
自杀的女同学叫宋君羊……
宋同学因为这个像男生的名字让班里同学嘲笑了四年之久,宋同学总是有很多外号,对于别人叫她什么她似乎从没在意过,只要你叫她不管是谁她都会笑呵呵的回应你。她成绩一直不怎么好甚至算得上垫底之流,但她居然为此骄傲并不自卑,这让我很是一头雾水,每次老师发放试卷宣布成绩的时候,我偷偷看向她,她还是那张波澜不惊带着些许笑意的侧脸,但是后来我隐隐约约猜测了一翻那也许不是真相的真相。
我至今还想不清楚这么活泼开朗的人为什么要自杀,我永远都找不到答案了,我也再也不敢去问为什么了。现在大家都已经各奔东西了,我现在已经快三十了,我无暇问及宋同学是在几岁自杀的,我只顾着悲伤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和大家对宋同学的情感一定是不同的,但其实无可厚非。我们其实都一样,只是觉得她的存在能给大家带来快乐,然后一味索取再索取,而我们也丝毫没有全面顾及宋同学的心情。我们都觉得表面上笑嘻嘻的人肯定是个天使吧肯定是个永远开心快乐的傻子吧。现在的我怕是能体会宋同学的感受了,她就像一个小丑一个笑料一个没有灵魂的存在,我们未曾想到她的不开心和难过,就像宋胖子的歌词一样伪善的人来了又走只顾吃穿。我眼睛又蒙上一层雾,转个身望像睡梦中的妻子,我已经记不清楚我们是不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了。也觉得并不重要了。我在某种意义上好像又和宋同学是同一种人,一种活在面具下的人,只不过宋同学换了种方式继续活着,而我继续带着面具活着。我对现在的生活并无不满足也不十分满足,躺在床上两眼无神望着天花板,想着曾经有宋同学的学生生涯,我虽然从来没得到过她,但有一种更自私的想法让我觉得宋同学似乎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个主体,是属于大家不可或缺的主体。我明白我不应该这样想,但在这之前我想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宋同学喜欢听民谣,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另一个原因。她听宋胖子听马頔听尧十三听李逼听很多很多我都喜欢的民谣歌手。她最喜欢的是宋胖子,我想大概是因为她也姓宋,有一次偶然看见宋同学拿着宋胖子演唱会门票,在班里高嚷着有谁一起约的,还笑着说风里雨里我在演唱会上等你。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像画家笔下的天使。我当然不敢当面告诉她其实我也买了想和她一起去看。因为胆小,也因为怕别的同学笑话,那时候的我们很害怕一件心事被别人窥视,只是一味躲藏,我害怕他们看出我喜欢宋同学。于是经过万般挣扎我私底下约了宋同学,她一开始感到些许惊讶,因为觉得民谣这种东西班上的同学应该比较少有人听。和宋同学一起看演唱会那天应该是我迄今为止最美好的回忆了。我问宋同学为什么喜欢宋胖子难道是因为你们一个姓吗?后来她说不是的,她说因为我曾经也是个胖子,但我并不为此自卑,我想要开心的活着开心的像花一样活着。她边说边低声抽泣了起来,我手足无措,正当我准备安慰她的时候,她说没关系我很好,随后又开心的肆意笑了。我当时没理解她的感受,甚至对于这个年龄就能把情绪把控得怎么好的操作有些错愕,也许是安河桥这首歌触动了她紧绷的心弦吧,一时寂静。
现在我怕是明白了,宋同学恐怕堆积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一定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但她没有妥协并一直坚强。宋同学说她最喜欢宋胖子的莉莉安,我没有问她为什么,对于宋同学来说莉莉安神秘而又存在。在宋胖子唱这首歌的时候宋同学大声撕心裂肺的合唱,这次她是笑着的,竭尽全力在笑,后来我跟着她也笑了。我不知道宋同学是不是真的发自内心笑了。我只知道我看着宋同学是感到幸福的笑了。演唱会结束后我们各自回到了家中,我至今很后悔当时没有找宋同学好好聊聊,聊民谣聊理想聊李逼,也许我能更深入的了解她,我觉得宋同学对于我来说也是个神秘而又迷人存在。
宋同学有一天穿过一套洋装短裙,然后被班上同学嘲笑竹杆君,还被打趣到你的腿毛刮没刮哦。宋同学似乎早已料到,她用她惯性的幽默手段跟大家一起打趣。然后大家又哄堂大笑了。后来我再也没看到宋同学穿过这套裙子。
大概现在差不多介绍我了。我是个小职员,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我在毕业后就在父母的安排下结了婚,现在已经是俩孩子父亲。毕业后再也没有和班上同学联系,也没人主动联系过我。除了那些一联系就借钱的。我通常都是有求必应,以至于现在我妻子管着家里全部积蓄,她是放心我的但她不放心我那伙好像半死半活的表面同学。我从来没有和她吵过架,我想我是爱她的,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我也觉得她是能陪伴我一生的人。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表白宋同学吗?因为宋同学从来都不是我所能得到的女人,我觉得她不会是谁能得到的女人。我觉得她似乎更适合孤独终老。那时候每当我觉得自己和宋同学更近一些的时候,她又立马离我远远的,像是害怕些什么似的。你越是离她越近她就会越离你越远。当然不是那种显而易见的远离。而是似乎只有我和宋同学才懂得的默契越来越远。那时候我就知道宋同学不是我能触及的人。我想宋同学肯定是知道我喜欢她的,但她没有露出一点破绽来,她还和以前一样和别的同学谈笑风生,和别的男同学打闹,而面对我时波澜不惊。我越是想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时,她越是避恐不及,直到后来她再也不和我说话了。宋同学不和我说话了,我很难过,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我想找个机会和宋同学说明一切,但宋同学似乎从不领情。后来在我快放弃的时候宋同学忽然转学了。。。
在走的前一天她把我叫到她的面前,她踮起脚尖犹如蜻蜓点水般吻了我的额头。
后来宋同学就消失不见了。像是没存在过的一样,大家又像以前一样学习一样生活,没有了宋同学好像总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宋同学掌控着班上的笑点。但再也不是我的宋同学了。也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宋同学的离去而郁郁寡欢,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后我似乎很难清醒过来,我靠着之前宋同学还在班里时最喜欢站的走廊位置。喃喃唱起朴树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宋同学是没喜欢过我的。
她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敞开心扉的人吧,一个能了解她,即使不能分担也能听听她的想法的人。
再后来我试着找到宋同学,但她真的就像没有来到过世界上的人一样,一丁点存在过的气息都不曾留下,最后我可耻的放弃了。
我从来没得到过宋同学的我知道,我连见她一面的机会也都没有了。我闭上眼睛重重的睡了过去。
明天还是依旧要和我的生活微笑示好,依旧要和生活搏斗厮杀。
我的灵魂死在十七岁那天下午,我生于长空,长于烈日,我翱翔于风,从未远去,亲爱的姑娘,请不要为我哭泣。
我是在后来知道的莉莉安的故事,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在离这很远的地方
有一座海滩
孤独的人他就在海上
撑着船帆
如果你看到
他回到海岸
就请你告诉他
你的名字
莉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