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 | 爷爷泡的茶,是隔夜茶。

定制的【舒氏家风】盖碗


爷爷泡的茶,有家的味道,

爷爷泡的茶,是隔夜茶。

中国人喜欢喝茶,而隔夜茶却身负恶名。由于许多酚类物质被氧化成茶黄素、茶褐素,久置的茶汤会颜色变黄变褐,甚至发黑。加之一些营销噱头的流传,为了促进“消耗”,“隔夜茶”一度被视为洪水猛兽,万万喝不得。细菌、重金属、亚硝酸盐,更有甚者,例如方舟子一流,说可以致癌。其实,大量的研究数据表明:隔夜茶是可以饮用的,只要不变质,以上担心的基本元素没有太大变化,尤其是亚硝酸盐。即使喝了变质的茶,也无妨,这种负面影响是极小极小的。

当然,在此处也不推崇大家刻意饮用隔夜茶,能喝好茶鲜茶,还是尽量避免隔夜茶。

爷爷喝隔夜茶,是出于节俭。

偷喝爷爷的保温杯里的茶,是我的好奇作祟。记忆中天气炎热的“捂汗”夏日午后,爷爷喜欢在堂屋的躺椅上摇着蒲扇喝他杯子里的“神秘的饮料”,神色极其享受自在。于是总爱骗喝偷饮。刚开始喝茶,遇到爷爷新沏的,总觉得又烫又苦涩,简直难以下咽,大夏天根本喝不下,还不如冷饮过瘾。有时候天气炎热,着急一打开,茶水杯是凉的,味极淡极淡,大口大口喝下去,却是尤其解渴。其实,爷爷喝的,基本都是湖北的五峰绿茶。头道鲜爽,二道苦涩,三道甜淡。我喝了茶,是不会续杯的,因为爷爷从未责怪过我,后来发现我喜欢喝“尾水茶”,就特意留着,只是从不同我说,因为我发现,后来偷喝,再喝不到苦味的茶了。

由喝“新鲜茶”,发展到“尾水茶”,最后,由于老人家的关爱,成了“隔夜茶”。

我的爷爷,是有6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大学入党以后,我把党籍也迁回了老家。有几次,戏剧性地与爷爷一起去开党会。前日遇上换届选举,我选择了弃权,并未到场参与投票。只是前日晚上十点,发现党员群里起了冲突,本意是书记叮嘱大家近期不要聚餐,有本家姓同志在群里指名道姓某些干部:要以身作则,不要口若悬河,拿娘赌咒。其言语不驯,惹人心烦。

一直从未在群里发言的我,忍不住转了一篇易中天老师的文章《武汉人骂人全国第一》,并留言:“希望武汉能够在留有传统的过程中,可以对外形象多展示“精神文明”“语言文明”的一面,许多外地人,对湖北的印象“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武汉人骂人全国第一”这样的形象并不适合推进武汉的城市化文明进程。喜欢说方言,可以学习一下“何祚欢老师的评书”,到戏台子上去讲,再不行,好好调研一下,整理成文,“关于武汉的方言文明继承与传播”…希望能够看到武汉对外形象展示可以更温和、更有质感的一面。党员干部,尤其要做出表率。“聚餐”,家庭聚会不让了?朋友聚会不让了?我相信中国共产党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搞“左”,矫枉过正,不是好同志。事情不见做,挑毛病一堆,挑就温和挑,按照常规流程反馈情况也可,动不动就“骂娘赌老子”,这种同志,我永远投反对票。如果上去了,就是暗箱操作。除非让大家看到行为作风的改变。不做饭,少挑菜咸难吃。要挑,自己做好吃的给大家看看。放弃选举权,保留发言权。今年的要求既然是做给党添光彩的人,不添光彩,好歹别抹黑,尤其是【舒家人】。”

书记在群里留言给我:“你爷爷是我们的表率,应该的,要是他健在的话,今年建党100周年就会授奖牌,是好同志,舒家榜样。”

爷爷去世三年了,每年的国庆档,我都会去看跨国党的电影,缅怀他。多少浮云游子梦,身负前程远乡里,莫道故人去,余恨远迢迢。午夜昆明的夜场电影,人从来不多,而大街上秋风总是萧索冷漠。

爷爷的传家之风,是逍遥淡世。

每每饮酒欢乐,会在家中一首接一首的唱党歌,对此行为,我从来都是“嫌弃”,觉得吵到邻居,这就是“耍酒疯”。我的家族,是不提倡男女喝酒的,爷爷算是“烟酒茶”全沾的唯一人,妹妹与妹夫的婚事,一度因为妹夫“上门饮酒过度”,差点告吹。可爷爷却嗜酒如命。下酒菜都可以没有,不能没有酒。如此爱酒,不管收到多好的酒,也不见饮。后来隔壁阿姨告诉我:“你爷爷,好酒好烟好茶都拿去送人,自己不舍得喝,都喝的便宜的。你给他寄多少好的都没用,他会拿去问人好坏,一知道是好的,就送他那些党员朋友和兄弟了。”

阿姨的话,我是信的。爷爷可以为了身边人的需要,毫不犹豫给出所有,不想自己第二天怎么过,总乐呵呵,说总有办法的。小时候妹妹有阵子迷恋还珠格格开画片,2毛开一个零食包,爷爷因为害怕妹妹哭,可以把口袋里的500元钱都交给副食商店,开到妹妹开心为止。老党员朋友聚会,大家都年事已高,一位老伙计喝多了,突然中风,众人都做鸟兽散,只有爷爷倾其所有,将人送去医院,叫车、缴费、安排住院,却灰溜溜到一整天没吃饭,车资都没给自己留,走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回到家…

当我知道爷爷的“德性”,每年寄给他的茶,再也不是好茶,没有上好的五峰毛尖,没有精美的礼盒包装,没有名山名寨,只有一包包牛皮纸包着的,单价不超过200元一市斤的茶,大益的V93,安化的茯砖,汉家刘氏绿茶,重庆的沱茶…要送人的,也会直接一包包分装好,寄回家,从来就是几个字“管够不管好”。

爷爷去世前的中秋,我还给他邮寄了整整一箱。下病危的时候,赶回家看望他,因为病情,他已不能言语,我看着他忧愁的眼,问他:“要不要我陪你喝点?”他于是艰难地咧开嘴笑了,闭了闭眼,表示开心。可这个提议却挨了爸爸的骂,我又问他“酒不让喝,茶也行。”他于是脸色又阴转晴,爸爸也不做声。

这一次,我只放了一克茶,小小的玻璃酒杯,淡淡的,用筷子沾了茶水喂给他喝,我笑嘻嘻,他却眼角流出了泪水…

“志才同志,最近几年党的新歌你学了没有?我猜你都不会,我唱给你听好不好?阎维文的《强军战歌》,你要好好学。”他艰难地点点头…

从前挂在门口的党员牌,爷爷在上,我在下。

如今重新挂上的党员牌,爷爷在上,我在下。

一个人,是可以住在一个人的心里的。

人年过八十,每多一岁,都是喜寿,不可以唱太过悲伤的歌。印象中的爷爷,是满墙的“奖状”。从来不争不抢,只是全然“奉献”。以前只觉得这样的人,胆小怕事很懦弱,现在才明白,是自己少不更事不懂情义。

爷爷这杯隔夜茶,要用时光慢慢品。

一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重视【家风】二字的呢?大概记忆里,是爷爷总挂在嘴边的“我们老舒家的人。”

在《舒氏治家格言》里看到这样的句子,毅然决定要背下来,也要定制茶具,写在茶具上,做在茶上,留续后人。

“器具质而洁,瓦缶胜金玉;

饮食约而精,园蔬愈珍馐。

宗祖虽远,祭祀不可不诚;

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

家门和顺,虽饔飧不济,亦有余欢;

国课早完,即囊橐无余,自得至乐。

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

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

流芳百世的家风,是一部部隽永的故事——在六朝颜之推的家常闲叙里,在宋代朱熹的精微阐释里,在曾国藩的老成持重里,在傅雷家书的爱子情深里……家风如春雨,润物细无声,却有改天换地的力量。

独处,让人有更多的时间来细品生活。“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家中开辟出写字的场地,笔墨纸砚不算上乘,但简简单单中自有一份写意与自在。在这份写意自在中,我才慢慢喝懂了这“隔夜茶”的逍遥淡世,在这份逍遥淡世里,蕴藏着人世间最温暖人心的情义,无论将来我们要走过多少凄风苦雨,喜悦时宽放喜悦,愁悲时感念这“隔夜的况味”,悲时能喜,人生已然成就一大半。

今后的隔夜茶,

我也好好喝。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

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重阳九九,家风久久。

此情此景,当喝一杯有菊花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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