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老家在南方，我喜欢南方，燕子也喜欢。农村人是喜欢燕子的，他们是不会随便就把寄居在自家屋檐下的燕子赶走，奶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通常燕子是不会在随便的屋檐下筑巢，听奶奶说，燕子是会看风水的，哪里风水好，它们就会把家安在哪，我知道，坚信这个的人，可不止奶奶一个。

小学的一次放学回家，我发现屋檐下有堆泥土，跑去跟奶奶说，奶奶说，那是燕子在筑巢，燕子是好的，不要去打扰它们。这是燕子第一次在我家屋檐下筑巢。以前羡慕别人家屋檐下有个燕子巢，如今自家也有了，别提多高兴。

从此，每次放学后，我又多了一件事可以做——看燕子，看它们的日常。因为那是没有手机，所以每次都会看很久，感觉每次看的都一样，直到一天，我发现地上多了一些破蛋壳，我知道，燕子宝宝加入这个家庭了。我依旧会在放学后看它们，两只大燕子也多了很多责任，轮流出去抓虫子回来还只是小事，晚上还只能站在电线上，但我知道，它们是开心的。

小燕子们也长得很快，羽翼渐渐丰满了，可以学习飞翔了，经常看到一家子叽叽喳喳的叫了一会，大燕子就会带小燕子出去，小燕子不太会飞，歪歪扭扭的，一上一下的，有点似调皮所为，估计它都吓坏了，我也吓坏了。

等到小燕子差不多学会飞了以后，秋冬也到了。秋冬到了，它们也要走了。是的，我家在南方，毫无疑问。所以从那开始，我一度怀疑更小的时候所听到的，燕子是去南方过冬是假的。它们就在某一个还算温暖的秋天走了。我无聊了。

因为燕子巢刚好筑在正对大门口的屋檐下，每天都要清理粪便，很麻烦，“我们把那巢弄掉好了？”我是第一个说的，出于好奇，还是出于不想每天清扫，我忘了。“等明年它们回来再说。”奶奶看着燕巢说道。

第二年，它们真的回来了，至于是去年的父辈燕子，还是子辈燕子，我不知道。但它们能回来，我很开心。神奇的是，奶奶跟它们说，这边正对着正大门，说要把那个燕巢弄掉，让它们去旁边再筑一个，结果，它们还真的在旁边的屋檐下重新筑了个巢。这是燕子第二次在我家屋檐下筑巢。关于这个巢我印象不多，初中的学校离家挺远的，几个礼拜才能回趟家，回家作业也多了，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无聊得去看燕子了，只是偶尔瞟上几眼。我猜，它们的生活，应该跟之前的模式相差无几。

直到有一次我回家，发现燕巢不见了，奶奶说被村里的野孩子拿着竹竿弄掉了，在心里骂上几句后，我又开始在意燕巢了，在每次回家，我很希望它们再回来，很想很想。

终究，它们还是没有回来，好几年了，没有回来，没有燕子再来寄居在我家屋檐下。

直到今年春天，学校放清明节，我回的老家。和那年发现地上有泥土一样，我又发现地上有泥土了，我知道抬头我将会看到什么，这是燕子第三次在我家屋檐下筑巢。那个巢，仅有两圈土，我知道，它们刚来不久，还是两只，和之前一样，一直都一样。

这次这两只燕子，和第一次来的两只是什么关系呢，是它们的后代，还是是之前那两只吗，我不知道，感觉不太可能，但据说燕子的平均寿命长达十年，我细数了一下，从燕子第一次到这一次到来，居然差不多有十年之久，没过十年，却也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