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山的盘山路

贯穿小镇的两条街道,一条是广玉兰味儿的,一条是桂花味儿的。

桂花味儿的街道有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盘山路,整个镇的房子就在这个勉强能称为Hill的地方铺散开来,大部分的房子只有临街的一面才有装饰,所以二、三十年后从北面远远望去,小镇仿佛从矿井里刚站起来似的。盘山路很宽,四辆约翰迪尔牌的玉米收割机并排行驶都不成问题,每当在空荡荡的路上骑着单车回家时,我都能感觉到电影《心灵点滴》里引用的惠特曼的“健朗且自在”。

盘山路有全镇最老的篮球场,名叫灯光球场,但却从未见它亮过灯,也许它曾经亮过,这个曾经离我太远,有可能灯火通明在上世纪那个哈雷彗星造访地球的年代,年青人穿着一样的蓝色粗布衣服,脸上挂着一样的微笑,地球另一端的乔丹也才刚进入NBA。

农村的生活总是随意散漫的,有时你和几百只鸟一起醒来,有时在十几摄氏度的早晨,以340米每秒传来的是文化堕落后流行起来的口水歌,那些卖茶叶的货车肆无忌惮的传播着它们。很多人的精神在一点一点的腐烂。

不冷不热的季节,气候舒服的似乎所有的美好都能和你产生点联系,只不过它最终像泥鳅一样溜走了。




我家搬到盘山路不知不觉已经有五年了,房子旁边就是一个加油站,在这里经常会听到很多人喊“加油”,让人有一种住在田径场的错觉。

从家出来往东走五分钟是一大片田野,同样的距离往西则是一片水杉林,我们当地人把水杉林这一块儿叫鹌鹑厂,很多年前这里确实有一座鹌鹑厂,不过现在早已成为各种鸟儿的栖居地,每到春天就会有很多候鸟飞回来,于是来到树林分辨各种鸟叫,也成了我住在盘山路一个固定的乐趣。

小镇不大,盘山路也不长,如果开车,过了沮漳河下桥加一脚油门,六十码后空挡,可以从道路的这一头滑到另一头,一首歌的过门还没放完我就到家了。这样的操作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完成的,过了八点,整条街都难得看见一个人。

真正回来定居是四年前,这四年,我见过盘山路上空不同形状的云,见过麦田的每一次播种到收割,见过水杉林在春天魔术般的长出所有叶子,也见证了金州勇士四年三座NBA总冠军。

到了收割麦子的时候,每天清晨都是被拖着久保田收割机的外地货车喇叭声叫醒的,当收完最后一粒麦子,路上所有人都穿起了短袖,于是春天就这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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