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巧堂堂主秘事(其一)

文:遇岚(若水君之)

提起机巧堂,我们总会想起左冠人,还有首任堂主居十方。

如今,距离当时已有百载之远,物是人非,当年景仍在,已不是当年人。

没有错,这是一个以机巧堂为背景的原创小说。

但是会提到居十方,豆包有客串。

(华丽丽的文字分隔线)

深秋时分,朱红色的檀木小窗上已覆上了点点微霜,经霜的菊花也开得没精打采,只有那庭院中的枫叶红得怪精神的,和她身上的一袭红袍相得益彰。

“今闻前锦衣卫总旗秋君之,有勇有谋,擅长机关,不输男儿,故请君之接任正武盟机巧堂第五十二任堂主之位!”

女子闻听此言,下跪磕了一个长头,缓缓直立上身,双手举过头顶接下委任状,随后起身作揖,动作干净利落。对面宣读委任状的前任堂主,眼中也都是赞许与信任。

面对前堂主信赖的目光,她只是微笑一下,就低下头去,毕竟成为锦衣卫总旗和接任堂主这件事,全是沾了她父亲的光,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倒是从前当总旗时认识的那些朋友,反倒在她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眼前恍恍惚惚地出现一匹枣红马,马上的是一位白衣公子,袖口处交错绣着金红两色的丝线,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剑,唇红齿白,貌似女子,人送绰号“雌雄双剑四娘子”。

起初叫这四娘子,他的哥哥死活都不同意,但是看到这个称号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索性也就不再管这件事。

而真正让“四娘子”这个称号扬名天下的,还是那次海上盗贼大闹泉州港的那一次。

由于海盗到来突然,守军来不及防守,溃不成军,危难之际,严家大公子严玖扬率领二公子严玖铭,三公子严玖立带家中善战家丁组成义军,支援守军。

“诶,你家老四怎么没来呀,据说叫四娘子,不会是个姑娘吧……”

“按照你们这取名字顺序,扬名立万,那个严玖万,应该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吧?”

挑衅的话不断从众贼口中迸出,严玖立气急败坏想冲上前去,被大哥挺矛挡在身前。

“他们是激将法,冲动等于送死。”说罢,他将矛立于身侧,不紧不慢地说:“仁兄有所不知,我们取名不是根据扬名立万,而是扬名立时,也就是登时扬名,这不比扬名立万意境好很多。”

在大哥和贼首周旋的时候,二公子严玖铭的画戟已经蓄势待发了。

众贼面对大哥,仍然狂笑不止,然而这个狂傲的贼没想到的是,他笑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我就是严玖时,很高兴认识你。”声音清脆中带着狠厉,那贼的胸口端端正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剑,剑尖还在向下滴血……

这奇快的剑招,把大哥的眼睛都看直了。

严玖时坏笑一下,捋了捋头发,露出洁白的牙齿,拔出了沾着血污的短剑,带出的一大片赤黑让每个人的眼前都被一片黑色包围。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小公子已经像穿牛肉串那样,用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穿起了四五个人奔跑一段后在深水边四散甩开。又追着士气衰竭的盗贼,用短剑划了数十个盗贼的脖颈后,飞身来到哥哥身边,回首确认了盗贼已经撤退,转身潇洒地来了一个抱拳。

从此,一人杀退盗贼千军万马的“四娘子”英名远播,而现在距离那时候,也有了几年光景,都不知道严家四位公子认不认得自己了。

说起来,四娘子还算是她的半个师父,他经常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们叫我四娘子,你不能,要叫我四郎。”每次说这些的时候,虽然言语轻佻,得意洋洋,却没有半点傲气,给人的感觉挺舒服的……

“堂主,堂主,阶下有一人,已经注视你很久了。”她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向阶下看去:

蓝衣,白色獬豸……正是严家二公子,严玖铭。只是这次相见不是她想象中的惊喜,反而是阴森森的,这种突如其来的微冷,让她身穿寒衣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今天的守门童子是谁?怎么能让生人擅入!”前堂主喝道“他有名帖吗?为什么能入得这机巧堂?”

“我有名帖的,我是江南名士严光弼之子严玖铭。”来人眼神凌厉,不慌不忙地从上衣中拿出珍藏的名帖。

前堂主上上下下严谨打量了一番“你找新任堂主什么事?”

“故人,叙旧。”严玖铭答得极为简单,手却伸向了身后背着的画戟。

“要进可以,武器放下!”前堂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端倪,今天是大日子,不能出任何的乱子,否则,机巧堂将无以为继。

“我认识他,拿着无妨。”话音未落,新任堂主秋君之已经在前方引路了,虽然气氛还是稍许诡异,但她还是定了定心神,假装不在乎的样子问他“怎么就你一个人,四娘子、三公子、大公子他们没有来吗?”

“我今天就是为了此事,自从你离开了总旗之位,他们就都不好过了。”严玖铭低下头,拿出一封血书。

那字迹她见过,正是四娘子的,而血书上面,俨然是一桩血案:

那一天,四娘子仍然像平时一样,去桥边柳树下练武,顺便注意码头的一举一动。

他的剑招行云流水,雌雄双剑相得益彰,绿树中间白影攒动,就像一条绿水中翻腾的白龙。

就在他练到忘我之境时,忽听奇怪的“飒飒”响动,出于练武之人的敏感,他断定有人偷袭,低头侧身,双剑横叠挡格于头上,用尽全身力气上举。

要是一般高手,面对这种力度的挡格直接就被掀翻倒地,可是今天的这一位不一样,他似乎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包围着,让他躲不开也挣不脱,只是向后倒去,他还从来没有这种周身受胁迫的感觉,如今只觉持剑吃力,有再多的奇招都使不出来。

四娘子的功夫就在巧,出其不意,出招迅速。

然而这一次四娘子非但没给挑衅者下马威,反而是自己手脚酸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剑直朝面门逼来。

四娘子假装手臂使力,看清了此人使用的是一对板斧。同时脚下暗暗用力向后一撤,错开双剑腾空而起。

偷袭者扑了个空,他咬牙切齿,将手中板斧向着四娘子抛了出去,四娘子惶急中身子一沉,躲过板斧,落地时根基未稳,树旁地上本就稍许绵软,更是禁不住一个人高空坠落,他一足深陷于地,很难拔出,只能把短剑猛插于地,作为支撑。

然而这个突袭者压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奔上前去,一手抢过抛出的板斧,另一手提斧直接向四娘子姣好的脸庞迫去。

事到如今的四娘子也只能拼死一搏,偷袭者可以毁了一切,但不能毁了他的脸!

他用右手挥长剑抵挡来袭之斧,不料长剑被砍成两截,一截还在手里握着,另一截翻了几个筋斗后,以极其奇怪的姿势落在树上。

四娘子心中一凛,脸上瞬间火辣辣一下,这个身穿黑衣手拿板斧的糙汉,在他最在乎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进嘴里,咸丝丝的……

“你不是因为这脸,才被叫作四娘子吗?”黑衣人的声音狡诈而阴鸷。“今天就毁了你这张脸,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险恶。”

“你只为了,我的脸吗?”四娘子瞪眼看他,喘着粗气。

“不止如此。”伴随着狂笑一记重拳直击四娘子面门,四娘子白玉般的鼻子里流出了两行鲜红的印记。

“果然是正派人士,血居然一点黑色都没有。”晕头转向的四娘子恍惚间看见他的手缠着绑带,莫非,这个人是……

“我想着把你打晕,没想到你还是看出了我是谁……”他狞笑着,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看在我们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就留你一条命,只是你再也不会说出我是谁了。”

那个人托起四娘子满是血污的下巴,把小瓶子中的绿色液体灌了进去……

待严玖铭发现时,四娘子已经奄奄一息,左脸上有一道长伤疤,从眼角一直划到下颌。他的短剑躺在身边,僵硬的右手握着的长剑已经断成两截,左手里握着他用撕碎的衣袍一角写的血书,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却已经说不出来话……

就这样四娘子自绝在了哥哥严玖铭的怀里,他身下的树叶和枫叶一样红。

最心疼弟弟的三公子严玖立,听闻弟弟死讯,忙不迭地打开血书,转身离去,严玖铭拿着血书一路追随,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以洁白的牙齿,黑亮的大眼睛著称的“俊三公子”,黑金花枪倒在身侧,满嘴的牙齿都被打掉,旁边孤零零的两颗眼珠,刚刚还在弟弟眼里滴溜溜地转……

“老三、老四都没了,血书上的凶手,就是当年在锦衣卫里对你颇有照顾的,你父亲的世交——黄遂,他善使板斧和紫金锤,老四是被斧劈,而老三是被锤杀……大哥处理家事,脱不开身,所以我今天……我来见你,秋总旗!”他晶亮的眼中落下一滴泪来,好像不想让她见到似的,他挺起画戟,泪瞬间在画戟上被劈成两半,而那戟尖正对着她的胸膛。

“你了解我的……”秋君之敏锐地察觉那半滴泪的位置,拂干了画戟,拨开了戟尖。

这是她的最后一点力气,她的抗拒,远远抵不过低头怅然……

“黄遂用招,皆是蛮力。”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说道,“专门克制按套路出招的谦谦君子。”

“那我不按照套路出招不就好了?”

“所以你就去送死吗?”君之眼神突然凌厉,指挥名叫银翼的机关兽,发射箭镞攻击。

严玖铭大叫不好,用画戟相格,银翼之后,闪出一位少年,手持紫金锤,与严玖铭战在一处。

这小子的蛮力果然非同小可,不过三十合,严玖铭便无法硬钢,君之也趁机收势,幽幽道:

“此人可随你前行……”

少年听闻一拍胸脯,大声道“我叫秦安世!”

此人虽然面色黝黑,但浓眉大眼,眼神和身材与三弟神似。

这莫名让严玖铭有一种亲切感……

秋君之带着银翼走进内室,才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她对四娘子,究竟是怀念还是爱呢……

上天没给她答案,只是她始终能想起那个面容俊秀的男孩纵马来到她面前。

“你是秋总旗?我叫严玖时,很高兴认识你。”

那时光真是很好很好的,只是她再难去喜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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