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饮酒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北岛《波兰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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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南藏区大雪，雪仗的雪球漫天飞舞，一个个雪球一下一下刺痛我的心，把我拉回高三那年那场惨无人道的雪仗，又让我想起310的5个人，想起了我高中的那些人。

先和诸位看官讲一讲那场惨无人道的雪仗，再讲一讲北岛的诗和我们那些人那些事。

彼时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341和340两个班同住培英楼三楼，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但期间好与坏又岂能光凭成绩评定？例如我们一伙子，我到现在都不相信我们是好学生，喝酒唱歌逃课迟到早恋打架，更别说不交作业这种小事，两个班更是带头围着天井朝学生处喊我们要春游，结果就春游了，补课时胡闹要求回家，结果被狠狠收拾了。几乎坏学生干的事我们都干，可是我们伪装得好。故事发生在这两个班，某个冬日的午后，江南大地银装素裹，第五节课我们两个班同上体育课。战斗由此开始，两个班的同学其实都是老熟人，从五个实验班文理分科后整合到一块的。说干就干，两个班男女老少齐上阵，刚开始还势均力敌，我们310四个人一个小队，狙击了敌军好几个猛将，这也导致后来我们310战队遭受到了疯狂的报复跟反击。当我们被打得抱头鼠窜的时候我们想，我们的大军，我们的策应呢？放眼望去，辽阔操场，皆是敌方阵营战将，男女都在，颇有梁山一百单八将气势，而我们的人，全都已经无声退出战场，我们四个人陷入重围，困兽犹斗，犹如狼牙山五壮士，孤傲，坚挺，抗揍。一支精锐小队被包围就是这个下场，我已经记不清脑壳上挨了多少发炮弹，疼，疼得绝望，南方的雪混杂着雨水，揉成雪球犹如冰块。眼睛，鼻子，嘴巴，脖子，没有一块裸露的皮肤没有遭受攻击，那时小张还是个小四眼，眼镜框都被打歪了，可见战斗之惨烈，敌人之心狠手辣。到最后实在无力招架，已经无法通过跑动躲避炮弹，我们四个人冒着枪林弹雨对敌骨干分子进行了一波报复反击也退出了战斗。此役以341惨败，310战队逃离战场结束。这一个午后也成为了我心中最惨痛的回忆，只剩下一个惨白的世界。

后来回想，我们四个人遭受那么沉重的狙杀，原因有两个，第一便是我们班其他人不够团结，没有释放童心和野力，不愿意玩这种游戏，第二就是我们几个人太犟，不愿早早退出，平时又太骚，所以遭受了炮火覆盖。经此一役，让我对我们班其他人心存不满，越发羡慕团结的340，能玩到一起的集体，同时也让我对310宿舍这些人更加珍惜，只要我们在一起，连撒旦和他的全部人马我们也敢于面对。

雪仗讲完了，该说一说北岛的诗和我们。那些梦和文学,爱情和穿越世界的旅行。上高三时我们搬到了新宿舍楼，我们四个人（盖飞，星憋，溜冰）早早地把东西搬过去新宿舍，四人占了一间10人的宿舍，那一年310宿舍就成了我们的据点，也成全了我们更加基情四射的友谊。在那个宿舍发生了多少事我已经记不清楚，我们讲了多少骚话干了多少蠢事也已记不得。只记得那时每天晚上都有说不完的话，听星憋小时候脑袋差点被人开瓢，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白菜心，所以后来每次吃饭我们都要给星憋准备黄色的白菜心；还有溜冰断胳膊的过往；盖飞初中小学骗女同学的风流韵事；我从桥上掉下来被树枝挂住的惊心动魄……还有和宿管斗智斗勇的经历，以及某人看岛国电影被宿管抓的尴尬，用微信漂流瓶和外面的人联系，太多太多……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过往一点点讲出来，心的距离越来越近，基情一天深过一天。后来宿舍住进一个转校生蔡蔡，沉默寡言，和我们交流很少，蔡蔡在同学录里面给我们写到，睡在你们下铺，听你们谈天说地，讲自己的故事和理想，真的羡慕你们。我想，能让人羡慕的感情就是一段好的感情吧？还有那时的男女感情，花季雨季的少年少女，总会擦出一些火花。有星憋一意孤行的喜欢，和女同学亲个嘴能自溢的糗事；有盖飞抛弃初中小学女同学，高中又爱而不得的无奈，有大旗哥跟猴子的故事；对待感情，好像就溜冰闭口不言，可是大学期间他是和女同学在一块玩的最多的。那时我们好像没有梦想，不知要去向何方，但又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少年的心总是不够安分。我们都喜欢语文课，虽然他们语文高考没考过我，但是我们有一个和蔼可亲的语文老师，和任何人都能愉快相处的胖妈妈。一直到现在，坚持看闲书的可能只有我和盖飞，溜冰和星憋都在看专业书籍，忙着考证，过级。

我们说我们这一段狗血的回忆，以后一定要拍成电影，一定比那些年卖得好

我们说毕业以后要一起出去玩，先把安化境内每个地方都走一遍再走出去。

我们说要开着警车接老何吃饭，要让成绩比我们好的人给我们打工

我们说要去岛国拜访那些优秀的老师……

但是到现在，这些事一件也没能实现，别说拍电影，一年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次数都不多，毕业后各回各家，就盖飞高考放榜那天到我家，我和他正在水库铁索桥上喝小麦汁，我妈打电话给我让我查分数，我俩打了个电话查了一下，至于老何，我们毕业半年就离我们而去了，岛国老师更是一句笑话……

后来我们每年放假回家都约好给老何去扫墓，有一年我们一行十多人上去，盖飞看着坟头杂草丛生，不禁感慨说“是不是就我们来看他了？他以前喜欢的那些好学生有没有来看他？……”人死如灯灭，我们还记着有过那样一个老师就行了。

工作以后，假期更短，相聚时短。但是每年回家过年，不管回去了几个，总要聚一聚，可是聚会地点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心机婊盖上飞哥盖飞改成了盖上（盖上就是高山上的意思）。盖飞不愿下山，总是骗我们去盖上与他相会，第一年是我一个人孤身前往，第二年是星憋一意孤行，第三年我们都在，我，星憋，溜冰都上去了。大学时代的同学聚会人多，后来人越来越少，最后剩下我们四个，310坚挺的四金刚……到最近一次碰面，我们四个人在盖上喝到凌晨三点，在旷野蹦野迪唱情歌。有说不完的话，开心一直不断……今天看到北岛的诗，我才发现，我们绝口不提现况和未来，没有那么多我们想，都在把过去拿出来抚慰现在……原来，我们真的不敢谈未来和生活了。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我们，没有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