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时钟走到了11:30，女孩抬头看了看，动作小心地把书收进书包，慢慢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开门走出去。
教室里依然静悄悄的。
最后一排后门边坐着的林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点泄气，撇了撇嘴，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她下楼梯的时候，走到每一层的倒数第二个台阶，总会停下来，双脚并拢再跳下去，裙摆微扬，像是属于自己的别样乐趣。
林一特别喜欢看她下楼梯，因为每蹦一次，她的嘴角都会弯起好看的弧度，在拐角处阳光的照射下，侧脸明媚白皙。
这也是属于林一的别样乐趣。
遗憾的是，同班半年，他们之间没有过一句交流。他只知道，她周末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呆在第一教学楼的401。
于是今天，林一决定要主动和她讲出第一句话。
他昨晚想了很久——
“Hi初然！我是林一，你记得吗？我们一个班的。”好像太生硬了……
“Hi！你也来学习啊？”是不是太自来熟了？
不然就在她停下来跳台阶的时候，“不好意思同学，借过一下。”是不是太怂了？
其实即使是看她在教学楼前撑开伞的现在，他也没想好究竟要说些什么。但是头脑发热得太过突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言语早已不受控制：
“初然！”像是怕她突然走掉。
可冲动过后便是难以言说的羞赧和后悔，脸上一阵阵发烫。
今天的太阳真大，林一想。
下一秒她转过身，逆着光，微微眯了眯眼，浅浅笑了，友好地朝他招了招手：
“Hi！林一。”
像是突然打开的阀门，林一脑袋里的犹豫和小心翼翼轰然决堤，顺着下颌线上的汗水，滴落在烤得炙热的水泥地上，慢慢消失。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呢……”林一揉了揉脑后的头发，跑了两步跟上她。
初然踮了踮脚，伸长了胳膊想要把伞分他一半，林一下意识地接过伞柄，遮住两人。这是他第一次用遮阳伞这种东西。
伞下的她笑得礼貌又友善：“怎么会，我们一个班的啊，而且…开学时你的自我介绍很有趣。”
自我介绍？他仔仔细细地回想。
想起来了。他说他原本不叫林一，只是小时候太笨，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于是无法忍受每次都帮儿子写名字的暴躁老爸直接替他改了名字……
真是丢死人了。他抿了抿嘴。
数秒的沉默之后，他忍不住再次开口：“你喜欢一个人到教室学习啊？”
“也不一定是学习啦，我喜欢教室的氛围，偶尔看看书、写写画画，也挺有意思的。”她抬头，笑容清澈，“一个人很自由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好。”林一低下头小声嘟囔。
“什么？”
“没、没什么，我是说，401后门边那两个位子，能看到窗外特别的景致，你下次可以试试。”他在说什么啊！那边哪有窗子……
初然愣了两秒钟，“…好，下次我…感受一下。”
回到宿舍后的林一一言不发地上床，把脑袋埋在了枕头里。
他太笨了！一点都不会聊天，让五分钟的同行之路充满尴尬……
02
过了周末，他们竟然没有机会再讲话，她那个烫着蛋卷头的室友卷卷总是黏在她身边。愤愤的林一望着隔壁解剖台边小心分离组织的初然，满脸委屈。
“你们还没分离出来啊？我来我来！”班长边说边戴上手套，装上手术刀片，大摇大摆地走向初然那组。
“啊！”一声低呼。
林一霎时绷紧了神经，三两步走过去扒开挡住视线的班长，才看到低头捂着胳膊的初然。
“你……”
他刚开口，初然便推开面前的众人，冲了出去。
“初然对不起！不过你别担心，手术刀还没用过，上面什么都没有！”班长的大嗓门回荡在整条走廊上。
林一瞥了他一眼，迅速脱下白大褂，拿出书包翻了翻，又从讲台上拿了装酒精棉球的瓶子，跟着跑出去。
他在女厕所外等她，看她冲洗完伤口走出来，水珠沿着胳膊下滑。
没等她开口，林一拉起她的手腕，用纸巾擦掉水珠。伤口不大，他用酒精棉球擦拭了两遍，又掏出书包里一直装着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上。
强硬又温柔，初然看着他低着头的侧脸。
“初然我给你买了创可……”卷卷迅速停下风风火火的步伐，看着林一手心里，初然纤细的手腕，笑着挑了挑眉，“嘿…嘿…你已经有了呀，那我就先走啦！”
卷卷比他想象中更懂事，林一不着痕迹地抿嘴笑了笑，又连忙端正表情：
“还疼吗？”
初然像是终于从呆滞中缓过神来，抽出手腕，脸颊微红：“没事了，谢谢你。”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头发，低着头笑。
03
401到宿舍的5分钟路程，是他了解她的最佳时光。这条路他们走过一遍又一遍，于是林一在这一遍又一遍中，再次给自己的脑袋安上了阀门，关于要不要开口表白的阀门。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遇事就怂的人，可偏偏在她这里，败给了胆怯和克制。
她比他想象中更优秀、更独立。她有清晰的目标和规划，她知道自己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这些东西越了解，林一就越怕。
他只想感受当下真实的快乐，也想让她看到沿途的风景，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10月28日，林一在女生宿舍楼下和初然分别时，拽住了她的书包带子，固执地不肯松开。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说。
初然不知道为何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了惨兮兮的味道，忙抬起头，眯着眼笑得开心：“生日快乐呀！”
林一看着她的眼睛，“我能对着你许个愿吗？”
初然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觉得很好玩，“我是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吗？你对着我……”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打断她。
语气急切而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