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似霓裳羽衣舞——浅谈时装与电影的奇妙互文

图片来源豆瓣-费雯丽个人主页。

再提王尔德,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他生前精辟恶毒的若干语录上。相比于生前流光溢彩的艺术造业与风月轶事,更为世人奉践的还有他印满口红的墓碑。

王尔德于1900年客死法国,并被安葬于拉雪兹公墓。

人们根据他在诗集《斯芬克斯》中的意象,将他的墓碑做成狮身人面像。并且为表敬畏缅怀之情,周游过往的女游客们皆自发在石碑上落下颜色各异的口红唇印。她们似乎忽略了王尔德说过“一个人的吻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生命。”可转念一想,如此也算是倾倒众生了。

王尔德死后29年,比利时布鲁塞尔乍泄春光灼灼。好莱坞无法预知这本江堙没于历史长河中微渺平淡的一年里,会诞生了一位与王尔德一样令后生膜拜的可人,奥黛丽·赫本。

提起奥黛丽·赫本,就不得不提《罗马假日》与纪梵希。前者是她家喻户晓的代表作,而后者更是贯穿她一生的情谊与羁绊。

1952年,Hebert de Givenchy在巴黎开设了属于自己的时装屋。彼时适逢迪奥全面风格改革,纪梵希坚守已见另辟独径,将职业化女装与正装元素进行融合。

身着纪梵希华服的奥黛丽赫本艳丽夺目

简约流畅的线条剪裁配以轮廓夸张的的外嵌式点缀装饰,使得纪梵希整体风格呈现出一种相对于当时而言充满现代感的视觉效果。而赫本本人也因为纪梵希成为当时时装界与电影界炙手可热的新星,以至于数十年之后,纪梵希创始人猝然离世,更多人本能反应出依旧还是“哦,纪梵希,那个为赫本打造完美衣橱的男人。”

赫本光芒闪烁的同时代,审美优异的银幕美人不断涌现。如果说纪梵希与赫本是时尚与电影艺术的梦幻组合,那么伊丽莎白泰勒与蒂芙尼同样牵扯一生的爱恋更是为两者增添一抹绚丽色彩。泰勒的丈夫费舍尔就曾留下“一颗五万美元的钻石只能维持泰勒四五天的愉悦心情”这样的话。看似奢淫骄纵的游乐行为背后,依旧还是时尚日渐锋利的爪牙伸向电影领域的象征。

好莱坞情色片导演罗斯梅尔于1970年拍摄影片《飞越美人谷》。这部糅杂毒品、酒精、性爱与同性恋等元素的B级电影从侧面展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女性的时装风貌。影片讲述了三个清纯曼妙的年轻女人渴望成为明星而日渐迷失自己的故事。纪梵希与赫本完成了普通观众对于时装电影的意识筑基(其实还可以追溯到更早以前),那么《飞跃美人谷》从某种程度上便是进一步扩大时装相对电影更指向极权控制端的影响力。

《霓虹恶魔》剧照

就近几年而言,比较具备代表性的作品便是丹麦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的《霓虹恶魔》与索菲亚科波拉的《绝代艳后》。前者于16年戛纳掀起一股褒贬两极化风潮。一方面,有人大斥其空洞美学(慢摇、霓虹灯管、迷幻电子乐等),一方面,有人对其清奇独特的视觉体系赞叹不已。

这部讲述洛杉矶时尚界恐怖内幕的奇观式B级片向我们展示了包裹在貂皮大衣下人性暗涌的惊悚隐情。而其中对于时装界先锋大胆的勾绘即便无法尽然呈现该行业境况的真实肌理,可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样,这是一个时装(也可以说视觉先入为主占据作品本身主导权位置的可剖析代表。

《绝代艳后》剧照

而《绝代艳后》与《霓虹恶魔》类似,它讲述法国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传奇一生,却近乎过度充盈地运用了大量颇具中世纪风采的宫廷华服与装饰。整部作品就像一桌尽为珍馐的盛大宴飨,用力过猛的视觉呈现背后更显剧本内核的贫瘠与单薄。

而这种情况的出现也衍生了诸多电影导演跨界执导时尚广告片,或者时尚界人士跨界拍摄电影的案例。王家卫联手法国演员伊娃格林就曾为Dior拍摄过“午夜蓝毒”系列香水大片。伊娃格林富含神秘风情的特殊气质使得最终成片呈现如梦似幻,反应热烈。而知名时装名牌创始人汤姆哈迪更是凭借导演处女作《单身男子》协助Colin Firth一举夺下奥斯卡影帝冠冕。在时尚与电影的罅隙中寻找制衡的关键点,使其两者形成一种修辞学普义上的互文关系,这样的时装类型片,才能得以被观众与时间温柔对待。

伊娃格林蓝裙摇曳宛如暗夜妖姬

2017年6月21日,唯一拥有三座奥斯卡影帝小金人的英国男演员丹尼尔·戴-刘易斯宣布息影。他的公关人员Leslee Dart于当地时间周二公布了这一消息,声明中说到,丹尼尔·戴·刘易斯将不再以演员的身份进行活动,他感谢多年来有过合作过的演员和观众们。这是一个私人的决定,并且他和他的代理人将不会再对此作出评论。”

而作为这样一位著作等身的殿堂级演员,丹尼尔·戴-刘易斯的息影作却选择了一部极致浪漫的时装爱情片《霓裳魅影》。在片中,丹尼尔·戴-刘易斯饰演一位上世纪五十年代引领伦敦时尚界风潮的裁缝巨匠雷诺兹伍德科克。影片主角原型来自于时尚品牌Balenciaga创始人克里斯托瓦尔·巴伦西亚加。电影基调唯美伤感又惊情重重,充满近景舞台剧般的矛盾张力。配以导演保罗·托马斯·安德森出色的古典审美,时装与电影进行了堪称完美的融合。角色因为时装牵连出丝丝情谊,情欲翩跹如浮生魅影,成色上佳的同时自然不负丹尼尔与导演盛名。

《魅影缝匠》剧照

而同样在时装与电影中找到完美制衡点的,就不得不提安妮海瑟薇享誉全球的《穿普拉达的女人》。该片剧情简单到只是讲述一个懵懂小助理过关升级成为成熟女性的平庸故事,却因为时尚元素的引入戳中女性兴奋神经。片中两位女主(另外一位为梅丽尔斯特里普)的时装造型即便放到现在也丝毫不会过时,加之梦幻浮华的影片气质,它一度成为女性向时装片的代表作品。

而相较于《魅影浮生》,《穿普拉达的女人》与之不同的是电影与时尚之间微妙的从属关系。简单来说,前者在于时尚服务于电影,而后者更偏于电影服务于时尚。若干年后看完《魅影浮生》的人们只会将丹尼尔的精湛演技作为对该片主要记忆部分,而片中精致华服片颇有建树的时尚理念传达只会匆匆带过留下“还不错”的潦草嗟叹。而《穿普拉达的女人》无疑使得时装/时尚本身成为被记住的主要视点,故事简单梦幻到极致,任何一本三教九流的女性小说都能写得比它精彩,而它依旧经久不衰的魅力只能来源于片中散发的时装魅力,以及对浮华斑斓的时尚行业刻画。

主演安妮海瑟薇近十年前的LOOK

在2008年《香奈儿》同名电影中,主角coco香奈儿曾对一位女孩说,时尚可以是白天是毛毛虫,晚上化身美丽的蝴蝶。她利用一条白纱将原本古板庸俗的黑裙子变得高贵又典雅,而此类以时尚界名流作为创作素材的电影中中,时尚与电影的关系正是一种奇妙的互文

无论是09年重新翻拍的《时尚先锋香奈儿》,还是后来的《伊夫圣罗兰传》,在这样的电影中,电影与时尚都是循环影响的对立存在。因为电影,时尚得以呈现,因为时尚,这部电影才拥有可选择性的诉求抵达选择名人视角加以呈现实则是对潮流历史的一种边缘性探索,大多数放弃常规线性叙事以散文诗一般支离破碎的意识流展现历史风貌的行为,亦可视作历史本身与电影形成互文关系的根源。

现在再看百年前憾然西去的大众情人王尔德,细数他意乱情迷而又曲折有致的一生。魂葬拉雪兹而真心归属每一个如云烟般匆匆走过陈旧墓碑的女人。或许当那些复古女郎屈身一吻的时刻,时尚与艺术注定缘结于此。比利时布鲁塞尔那道划破好莱坞冗长暗夜的耀眼流光,也暗示了时装与电影密不可分的美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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