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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勇参加大学毕业典礼的第二天,便搭火车回到了鄂北家中。本来有要好的同学邀他一起去上海找工作发展,他思前想后还是拒绝了。因为实在是不放心家里的父母。父亲肖万山年近六十,母亲林翠也有五十五了,还得没日没夜的辛苦操劳。因为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在上学。妹妹肖燕刚上大一,弟弟肖猛在县一中读高二。为了他们三兄妹上学,老实巴交,只会勤耙苦做的爸妈求爹爹告奶奶,借遍了亲戚和村里的乡亲们,才勉强维持着一年两度的学费和生活费。肖勇本来在高中毕业以后就打算放弃学业了,他实在是不能忍心看着父母为自己三兄妹上学而把身体彻底累垮。这时候,在乡里当副乡长的二姑呵斥了他~无论如何,咬着牙也得把书读下去。只有把书读出来,才对的起父母,才对得起自己,才对得起善良的乡亲们和众多亲戚给予的帮助。二姑独自负担了肖勇的全部大学费用,她家自己其实还有俩孩子上学呐!二姑父在乡中学教书,俩人的工资加起来也不高,上面还有老人要赡养。二姑在肖氏家族很有威望,是多年来唯一出现的一个女性乡官,话说得合情合理、有力有据,肖勇不能不听,所以最后他还是迈着沉重的步履走进了其实心里也万分向往的大学校园。
肖勇在大学除了刻苦学习,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以外,业余还兼了多份职~食堂服务员、快递员、外卖小哥都干过,甚至大学的最后两年,他还联络承接了为多名同学跑腿的业务,以此赚取收入来供弟弟妹妹上学,减轻爸爸妈妈的负担!
一个普通农村家庭,要供养三个孩子读书,其艰难可想而知!妈妈林翠没什么文化,但是勤劳朴实的她只认一个理:农村孩子,不努力读书就没有出息,自己两口子再难,也要把他们供养出去!所以母亲林翠拼命干活,除了要把三亩多田地种出来,还喂了十多头猪,包括两头母猪!因为家里没钱买伺料,母亲林翠就起早贪黑的打猪草,有时候半夜起来借着月光还要去打!
鄂北山区的那些河沟纵横交错,各种野草野菜十分丰富,但是潜藏其中的蛇也很多。有一天晚上,母亲林翠被无毒的水蛇和有毒的野菊花蛇咬了七个口子,她因为太着急把猪草打满,完全没感觉到疼,等回到家时,手掌都肿成了馒头,最后送到医院切了两根手指才保住了性命。肖勇每次看到母亲那只被蛇咬了的手,内心就抑制不住的痛,母亲实在是太伟大了!
父亲肖万山主要在附近的林场帮人伐木,劳动强度相当大,把巨大的树木锯断就很耗费体力,再把一截一截的木料抬上车就更考验力气了。两个人配合着差不多要扛起将近六七百斤的生木料,基本上把人压得骨头咯咯作响,所以纯粹赚的就是血汗钱甚至说要命的钱!肖勇还记得村里的黄武叔就是因为跟张锋哥扛木料上车时,张锋哥没稳住,结果木料从张锋哥肩膀滑脱,直接冲击压倒在黄武叔身上,碾压到了脑袋,当场就死亡了!张锋哥也跌下车受了伤!可怜黄武叔四十岁不到,正值壮年,就这么死于非命,结局实在是惨痛!关键是留下赵茗菊嫂子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艰苦度日,说起来都让人难受!贫困家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是再苦再难,他们也得咬着牙挺住,用早出晚归的勤劳坚持着把日子往下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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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勇回到家时,看到母亲林翠正在附近田里给水稻打农药。天气很热,汗水涔涔的往脸颊下滴。那个水稻叶子像细刀片,还有毛茸茸的勾刺,从田里出来,基本上会划拉得腿脚、身上胳膊上全是红肿,加上汗水一浸,非常刺痒难受!肖勇把行李放到大门边,赶忙跑过去,脱了鞋袜,下到田里。肖勇家的田是冷水田,泥糊很深,水很冷。艳阳高照,群山巍峨,一脚踩到田里冰凉刺骨。打一次药最少得四五个小时,母亲这些年是怎么坚持过来了的?林翠也看到了儿子,心里很是高兴,“勇勇回来了”!她跟儿子这样打招呼,但手里头边压喷雾器拉手和喷雾的动作并没有停!“你不用下来了,我快打完了”!林翠心疼儿子,不想叫他一回来就帮自己下田。其实肖勇对耕犁耘耙,播种、插秧、施肥、打药等都谙熟于心,自小就跟着母亲干,完全不在话下。他三步并作两步,踩到母亲身边,感觉母亲身子好像又佝偻了许多,头上的白丝几乎快爬满了,不由得心里一酸,泪水都快涌出来了。肖勇从母亲身后把喷雾器接过来,感觉还蛮沉,应该是刚加满的。一桶农药加水怎么也得三四十斤,这么多年都是母亲一个人完成的,真不容易!父亲肖远山因为跟林场有合同,除了春耕农忙能请几天假以外,平常家里很少能照顾到。“你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林翠被肖勇接过喷雾器后,浑身轻松了不少,身上被稻叶划拉得很难受,她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问儿子!“我准备参加县里公务员考试,如果通过了,可以像二姑那样做个县乡干部!”肖勇边喷雾,边回答母亲。“您赶快到岸上去,身上晒糊了,脚下面冷冰冰的”!母亲很欣慰,觉得儿子的想法挺好,家里有个吃公粮的了,以后日子就会好过多了!林翠拖着蹒跚的步子慢慢踩到田埂上,泥糊住腿,踩出一脚都要耗费不小的力气!“你妹妹到县城三姨家开的馆子帮忙去了,多少能赚点儿钱,她自己联系去的”!肖勇正想询问妹妹跟弟弟怎么没在家?母亲先开口说了!妹妹肖燕读的是万宣师范学院,是鄂北地区的一所州建大学,本来她的分数是可以读更好一点儿的大学的!因为这所大学学费很低,离家相对又近,还有一些助学补贴,所以肖燕最终坚决选择了万宣师范学院!“你弟弟跟你爸爸到林场去了,个子快有你高了,他硬要去,说帮你爸爸打下手,你爸拗不过,只好带他去了”!妈妈又告诉了弟弟肖猛的情况。肖勇很欣慰,觉得弟弟很懂事,放假了帮爸爸分担一下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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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的山里是最清闲的,田里绿油油的禾苗正卯着劲儿生长,只需要定时施肥打农药就行了。村里的乡亲们都很艳羡肖家,说三个孩子都争气,学习成绩好,勤快懂事还孝顺,从来不进镇里的网吧,从来不打游戏,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肯定能成器。并预言,肖家的日子以后在全村是过得最好的。三个孩子都能上大学,那是了不得的。
肖勇把农药打完,浑身已被汗水浸透,腰酸背痛,脸上、腿上、身上火辣辣的,全是稻叶划拉的红肿口子!他还曾几次感觉腿上特别痒,偶尔还倏的刺疼一下,这是田里的蚂蟥爬到腿上在吸血!只要用手掌啪啪一拍,就能立马把这嗜血的玩意儿打落下地。用手扯是没用的,那家伙软绵绵的,根本够不上劲儿!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把饭做好,特地炒了一大盘熏腊肉,香气扑鼻而来,这样的美味儿在大城市是没法享受到的!肖勇脱掉身上的泥衣泥裤,到家后面的阳沟里用冷水把身上粗略的冲了一下,换上干净衣服。母子俩吃饭的时候,林翠又问起了肖勇的打算!肖勇说去找二姑和自己小学的班主任安老师商量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其实他的心里已经下了决心,还是参加县里今年九月份的公务员考试。如果能考上,做一名县乡干部,工作稳定,离家也近,能随时照看到父母,那是比较现实加理想的。肖勇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名牌大学毕业,成绩全优,在学校是宣传部长,还入了党,笔试面试都没问题,身体素质更是优势,肯定能过关。应该说前景是光明的。肖勇看到母亲脸上的皱纹增加了很多,特别是头发,都快全白了,身躯眼瞅着也日渐佝偻,心里面阵阵紧缩!他得赶紧落实工作,让爸妈少劳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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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勇的家离县城有四十多公里,有一条县道直通集镇。到了集镇再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攀山越岭,爬坡上坎对山里孩子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所以普遍体力都很好,身体素质明显优过城里的孩子。肖勇家所在的村子有四十多户人家,属于典型的鄂北寨子。青山环绕碧水幽幽,一陇一陇的梯田从低处往上看看就像一条条白绸悬挂在山腰子上,十分漂亮。
肖勇最惦念的班主任老师叫安艺德,小学五年都是他教的,给过肖勇很多的关心和鼓励。初高中老师对学生都是重点培养,择优关注,对成绩差一点的学生基本上是放任自流,任其自生自灭!安老师不同,对班上每一个孩子都一视同仁,还经常教育大家要珍惜在一起的同学时光,以后走上社会了也要像兄弟姐妹一样保持联络,互相帮助,这是很难得的!所以肖勇对小学同学基本上个个记忆深刻,而初高中同学,很多都忽忽悠悠的给遗忘了!这可能跟老师的教学态度和学校培育学生的观念氛围大有关系。肖勇记得每次差学费都是安老师先给垫上,然后家里卖猪仔或者父亲肖远山拿到工钱后再还给安老师。据妈妈林翠说,妹妹肖燕上高中时,安老师还曾经托人给家里送来过五百块钱,那是大恩情呀!安老师一个小学老师,那时候每个月的工资不过六七百块钱,自己也有两个孩子上学,菇娘安静跟肖勇还是同班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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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勇自上大学后就没有跟安老师照过面,据说安老师已经退休了。这次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安老师,以表自己和全家人的感谢之情!一个贫困家庭的孩子,在遭遇各种因为没有钱而导致的困厄时,安老师的谆谆鼓励和经济上的驰援,那是不能忘怀的!
谈到安老师,母子俩都比较激动,母亲说应该去探望探望安老师,向他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表达肖勇及全家的感恩和敬重。肖勇从行李箱中拿出1000块钱给母亲,自己留了七百块钱,打算把那五百块钱还给安老师,然后再买点儿礼物,母亲同意了!这些钱都是肖勇的奖学金和兼职赚的!林翠还特地从火炕上取了一大块熏好了的猪肘子肉,让肖勇给安老师送去。
安老师的家在安家店子,是一个很偏远的小村落,没有通车,大约二十里地。从肖勇家步行得四个多小时,而且全是山路,需要爬坡上坎。2004年的鄂北农村,很少有人家装电话,更没有手机。肖勇家的那个村只有村长覃华叔家有一部电话,还是乡里为了和下面联络方便免费给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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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肖勇醒来已经七点半了。他赶紧起床,母亲林翠早就出门打猪草去了。村长覃华叔家有个小卖部,肖勇准备去买点礼物,烟、酒、白糖、面这四样是他们这个地方到别人家拜访时通用的礼物!安老师喜欢抽烟,肖勇打算买一条“君剑”牌香烟,再搭配点儿别的。
当肖勇来到村东头的村长家时,覃华叔出门做农活去了,只有村长老婆刘九香大婶儿在。她正给猪圈里的几头猪喂食。猪圈一般都在木板房子的旁边。鄂北农村大多数孩子的学费,都是靠父母辛辛苦苦喂猪挣来的。肥猪喂到两百斤以上;母猪则常年喂着,一年可以生三到四窝仔,猪仔比较值钱,而且在当地就很好卖!只要哪家有母猪下了仔,不到满月,就会有乡亲提前订下了!肖勇三兄妹的学费、生活费,家里的两头老母猪是功不可没的。每到母猪下崽的时候,肖勇记得爸妈就会熬夜,因为得给猪圈里添加厚厚的稻草,而母猪会自己把把草弄好,做成窝状,然后准备下崽。顺利的话两三个小时,不顺的话六七个小时,生得多的话能下十七八头,少的也能有七八头。那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也是爸妈最激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守,格外认真,生怕伺候不到位,误了母猪的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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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久香大婶儿关切的问了一些学校的情况,肖勇一一作答。她家也有三个孩子,有两个辍学出门打工去了,最小的一个叫秦辉,还在上初中,跟肖猛是同班同学。买好烟酒,听说肖勇要去安老师家,刘九香大婶儿赶紧给他找了一个背篓,这样走山路要轻松一些。肖勇是打算把肉和烟酒装在蛇皮袋里扛着走,那样费力多了,要走四个多小时呐!“那九香婶儿,我走了,背篓回来再还你!”肖勇起身告别。“勇勇慢走,回来了再到家来玩!”“好的好的!”
肖勇大概知道去往安家店子的路,要翻越三座山,趟过一条河,然后再走五六里山路就能到了。
要说肖勇家偏远,那安老师家就更远了!肖勇爬过自己家对面的棋盘山时,看看手表已经耗去了一个小时。因为急着赶路,走得快速,加之背篓的分量~远路无轻担,他此刻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艳阳初升,雀嘻蛙鸣,在山林间奇树异木的荫蔽下,在田间地头禾稻发出的清香气息的覆盖下,四周空气显得格外清新!肖勇没有停留,继续顺着山中梯田之间踩出来的小路向上攀越。他打算爬过第三座姊妹山时再歇息,然后一鼓作气走到安老师家。姊妹山意指安老师家背面那座山形状似两姊妹的身形靓影,顾名思义。爬到棋盘山顶,肖勇遇到一个放羊的老人,连忙问了问去安老师家的路。这个老人姓郭,已经七十岁的高龄了。攀谈起来他居然认识肖勇的父亲肖远山,对肖勇已经过世多年的爷爷奶奶也相识。说到爷爷奶奶,肖勇并没印象,但心里还是一沉,毕竟血脉相连,可怜自己三兄妹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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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郭老爷子和他那十几只山羊,肖勇开始顺着下坡走。鄂北山区的下坡全部是当地老百姓从裸露的巨岩和茂密的茅草中用柴刀砍出的羊肠小道,很不好走,脚力不好还容易崴脚。肖勇年轻力壮,虽然在大城市读了四年书,每天的身体锻炼并没落下。安老师曾经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做任何事情都得有良好的身体做垫基,否则什么都是零。安老师教的那套大小洪拳肖勇每天早起必练,自己现在打起来更是虎虎生风。想起安老师,肖勇脑海里又浮现出他身着笔挺的中山装,容光焕发给小伙伴们讲课的情景。安老师对每篇课文都谙熟于心,讲述教授十分生动,或激情澎湃,或柔情婉转,或冬日可爱,或春风满面。他还常带着同学们到野外背诵课文,操练拳术,有时候还到附近的河边捉黄鳝、抓泥鳅、钓鱼、逮螃蟹,然后支起架子搞野炊,说是锻炼同学们野外生存的能力,培养自力更生、独立自主的精神。现在的老师哪里会有这种授技传业的理念和精神?
就这么下坡上坎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眼看趟过姊妹河爬过姊妹山就到了,肖勇决定歇息一下。这会儿确实是很累了,两只脚的脚尖明显感到了刺痛,应该是起血泡了!放下背篓,肖勇一屁股坐在一块巨岩上。遥望四周,群山连绵,层峦叠嶂,云岚缭绕,姊妹河由远及近,从高峡深谷中一泄而下,风景煞是绮丽壮观!肖勇觉得有些口渴,刚好旁边岩缝里长的有刺蒺藜,果实青黄,虽然布满细刺,但是刮掉以后吃起来酸酸甜甜,非常解渴,也能缓解饥饿!想到很快就要见到好多年未曾碰面的安老师,肖勇觉得浑身力量猛增,精神抖擞,山路急行的劳累转瞬就盖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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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会儿,肖勇背起背篓准备往姊妹河谷继续下行。突然,他看到一条暗黄花纹的大王蛇从另外一块巨石的岩缝里蹿出来,环曲着修长的身子往另一边的茅草丛中溜。肖勇对蛇很敏感,母亲林翠那两根断指更是让他刻骨铭心。山里的孩子基本上没有会畏惧蛇的,体型再大的蛇也不怕。当然,对蛇的种类也门儿清。村里的大人会经常抓到各种各样的蛇,然后用瓦罐炖了吃,十分鲜美可口。就这样潜移默化,肖勇也学会认识了蛇,并敢逮蛇。肖勇这会儿看到的这条大王蛇身长约摸着在二米以上,头背有明显的王字。他动作很快,在这条倒霉王蛇的尾巴还没完全没入草丛中时,肖勇已经用手稍带使劲揪住,感觉蛇皮粗咕隆咚的,然后猛的一提溜,就把这条大王蛇给拖拽出来了!那家伙扭曲着身子着急忙慌的在想是谁敢招惹它?还没醒悟过来,肖勇后退两步一个圈摔,把大王蛇的上半身砸到旁边的岩石上,然后不松劲道,再一次圈摔砸向岩石!可怜这条大王蛇虽然身长两米、体重七八斤,也应该是蛇中凶悍之王者,在肖勇快如闪电的圈摔重创下,头跟七寸都砸烂了,死于非命。不过尾部还在扭动!肖勇其实不想逮这条蛇,但一想起母亲的断指,他又莫名的燃升起了愤怒,所以果断出手弄死了这条大王蛇。他把蛇蜷曲起来,放到背篓最底下。心想到安老师家了可以炖了吃,还是一道美味。下到姊妹河边,哗哗啦啦、清澈透明、川流不息的河水让肖勇有了一种人间最幽境的感觉,河谷两岸此起彼伏的鸟啼猴啸也增添了高峡深谷的几分神秘。连接河两端的是一架锈迹斑斑的铁索桥,桥中间的木板好多都腐烂掉了。看来这座桥已经很少有人走了!又约摸着走了个把小时,肖勇终于翻上了姊妹山顶。眼前视野突然变得开阔,时间已是正午,四周都是绿油油的玉米地,前方斜下坡有一条比较宽阔的泥马路,马路四周有几方池塘,池塘两岸约摸着有十几户土墙和木板打造成的瓦房,鸡鸣鸭叫狗吠,还有房顶缕缕炊烟,满满的生活气息,那里应该就是安家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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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因为马上就要到安老师家了,喜悦和兴奋瞬间压倒了攀山越岭的疲惫。肖勇抖擞精神,继续往池塘方向前进。村寨多狗,要提防狗咬,他还顺带在路边捡了一根柴棍作为自卫的武器。很快就走到了池塘最右边第一户人家附近,果然有一条大黄狗在门前摇晃着尾巴!摇着尾巴的狗一般都不会很凶狠,夹着尾巴的狗才冷不防。肖勇其实对狗并不畏惧,管它凶恶的、温和的、胆大的、怂包的,因为越怕越危险,狗也有欺软怕硬的毛病。“有人在家吗?”肖勇大声喊到!“桂菊,外头好像有人在喊!”一个苍老但又蛮洪亮的声音进入到肖勇的耳朵,好像是个老奶奶。肖勇听到“桂菊”的字眼,心里头一震,“莫非这就是安老师的家?那刚才出声的老人就是安老师的母亲了?”?肖勇依稀记得师母的名字好像就叫李桂菊。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上小学时,师母李桂菊经常去看望安老师,所以她也认得肖勇。那时候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不点儿,现在已经长成风华正茂的热血青年了!不一会儿,一个步履蹒跚,瘦肩微驼,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走了出来,“是哪个稀客,快点儿到屋里头来坐”!“请问安老师的家是在这里吗?”肖勇赶忙回答。“就是我们家,你是?”“我是安老师的学生,这次回来专门看望他的!”“哦哦,那快点儿进屋;黄皮,是客哈,不准惹事!”老奶奶要肖勇进屋,同时提醒那条身型肥壮但眼神温和的“黄皮”不准咬人。肖勇扔了棍子,紧走几步来到房前。“黄皮”慢吞吞的踱步到他身边,探头用鼻子闻了闻肖勇的裤脚,意思是“我记住你的味道了”,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开了!“安老师没在家吗?”肖勇突然觉得不大好,很可能安老师没在家,否则早就出来迎接自己了。“大强出远门到兵兵那里去了,刚刚打电话到桃秀家,桂菊接电话去了,一会儿就回!”肖勇扶住安大娘,心里阵阵沮丧,看来今天与安老师是见不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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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娘的意思肖勇听明白了:安老师刚刚打电话到桃秀家,师母接电话去了。安老师家跟肖勇家的房子差不多,都是土墙木板房。左右两边修有偏屋,一边做猪圈,一边做厨房。肖勇跟大娘进了左边的偏房,里面的水缸、橱柜、锅碗瓢盆摆放整齐有序,两口有烟囱的土灶贴了瓷砖,一口大黑锅里的水还冒着腾腾热气。安大娘推开一道靠近厨房的木门,是正厢房,里面有一张老木床,挂有蚊帐;旁边有一个大衣柜,柜子前面的大镜子反射的光让稍微有些昏暗的房间亮堂了一些。为了抵住潮气,厢房距离地面三十公分左右铺设有木板,封闭性、保暖性就提高一个“档次”了!“奶奶,我是安老师的学生,大学毕业回家探亲,专门来看望安老师,感谢他当年对我的帮助和关心!”肖勇把背篓放下,然后坐到厢房中央一个火盆的旁边,抚着安奶奶冰凉骨瘦的手说。“哦,好,山路不好走,辛苦了!”安奶奶摸摸索索找了一个大瓷盅,拧开床边小木桌上的一个热水瓶,倒了点儿进去,然后拿给肖勇,“喝点儿开水,辛苦了,辛苦了!”!肖勇有些感动,连忙站起身双手接住,“谢谢奶奶!”正说话间,塑料膜敷的窗外走过一个人影,应该是师母李桂菊了。“是哪个稀客呀”?那个人影很快推门进到厢房。肖勇一看,连忙起身叫到:“师母”!安老师的夫人李桂菊身材很高大,体格也蛮健壮,肩宽脸阔,声如洪钟,肖勇感觉这么多年师母基本上没有变化,还是那么年轻,只是头发略有白丝!“你是肖勇?你们老师经常提起你!”师母李桂菊为肖勇的造访感到惊喜,又好像遇到了什么大事很焦急!“师母您的记性真好,十多年了还记得我!”肖勇说到。同时,他感觉到了师母神色有些慌张,可能遇到什么大事了!“你的脸像轮廓都没变,就是个子长高了太多,那时候是个小不点儿,见人还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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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安老师在外面遇到麻烦了,刚刚打电话过来!唉!”师母说。“麻烦?什么麻烦?”听到师母说安老师在外面遇到麻烦了,肖勇心里吃惊不小,急迫的问到。“安兵你知道吧?就是我们家的儿子。被同学叫到广西林玉什么县合伙做生意,快一年的时间了,一分钱没挣,反倒叫家里寄了好几万块钱过去了。有一多半的钱还是我去找亲戚借的。实在是放心不下,安老师前几天出门说去那边看看他们到底在做啥?结果在半路上被人把钱包、证件什么的都偷走了,现在困在德昌,唉!急死人了!”肖勇对安兵不熟悉,但是安兵的姐姐安静跟自己是同班同学,直到初三毕业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七年没见面了!“那安静在哪儿?读书还是工作了?”肖勇心里明显紧张起来,安老师受困比他自己深处困境更让他担心。“安静也到他弟弟那儿去了,春节都没回家!”出现这样的情况,师母急,安奶奶在旁边都已经唏嘘落泪了!老人家担心孙子孙女,更担心被困在半道上的儿子!“奶奶,别着急,安老师多沉稳,没事的!”肖勇抚着安奶奶冰凉的手安慰到。“现在该怎么办?我是个文盲,根本出不了远门,他的几个侄子也没在家!”师母李桂菊说到这儿,情绪已经十分激动了!肖勇突然热血涌动,想想安老师对自己往日的关心教诲,还有自己家里处于困境时的慷慨相助,此时无论如何应该帮安老师一把了!“师母,奶奶,你们别忧心,我去接安老师,然后陪他去广西林玉找安兵、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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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勇说服了安师母和安奶奶,她们终于同意他去湖南德昌接应安老师。师母李桂菊给肖勇煮了一大碗面条,还有俩荷包蛋,鸡蛋是安奶奶去屋外面的鸡窝里捡的!肖勇呼呼啦啦的就吃完了,翻山越岭走那么久,他也确实是饿了!临走时,师母李桂菊塞给了肖勇两千块钱,肖勇没有硬推辞,虽然身上还有七百,但是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这个道理他懂。万一遇到有需要用钱的地方,身上多准备一点儿比较稳妥!经过电话沟通,安老师暂时寄住在一个牛肉面馆里,好心的老板收留了他。那个牛肉面馆旁边有一个副食店,电话就是从副食店打过来的,是唯一能跟安老师联系上的号码。肖勇跟安老师通了电话后,又跟家里打了一个电话,他想告诉母亲林翠一声,可是一直没人接,可能九香婶儿出门去了!想到安老师证件丢了,在外面坐火车、住宿啥的没有身份证肯定不行,肖勇又叫师母李桂菊把安家的户口簿拿了带在身上。因为安老师家靠近湖南甬江,坐车去德昌更近,时间又紧迫,肖勇没有回家,决定徒步去甬江的万林镇搭车到德昌!万林镇是从甬江县城到德昌市乃至去湖南省会长沙市的必经之道,那里每天都有大客车路过。为了以防万一,肖勇把装有证件和两千五百块钱的腰包扎在裤子里面,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能确保万无一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另外,他留了两百块钱放在衬衣口袋里,当做车费和零用。沿着去往万林镇的山道走了几公里之后,肖勇看到一条土公路,眺望走向,应该是直通镇上的。正在思忖是走旁边的小路还是沿着土公路走时,一个骑摩托车的大叔由远及近过来了,颠颠簸簸,摇摇晃晃,泥土四溅,碎树枝烂树叶横飞,没有高超的技术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在这种泥泞、粗略、蜿蜒、陡险的山路上是万万不敢骑行的!肖勇为了赶时间,决定拦住大叔恳求他带一程,因为看样子他也是去万林镇的。肖勇一挥手,那位大叔还真把车停了,肖勇看到大叔鼻孔里都有泥灰!一攀谈,他居然还是安老师的一个外侄,家里面有几亩核桃苗还是安老师免费给送的呐!原来安老师退休后,一直没闲着,自己专门去农科所学习了核桃种植、嫁接技术,这几年一直在村里大力发展种植核桃,想带动村里人脱贫致富,并且已经有了起色!听大叔这么一介绍,肖勇的心里对安老师更是钦佩!(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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