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贝 | 宋瓷的颜色

吉贝Ceiba pentandra (L.) Gaertn.

锦葵科 Malvaceae
吉贝属 Ceiba

从冬天向春天过渡的腊月底，有一种木棉很低调地开出花来。在它之前，有号称美人树的美丽异木棉，从夏天开到冬天，占据了一个多季度的深圳街头，承包了北方人对岭南冬日繁花盛放的总总想象。而在它之后，有老牌的有着英雄树之称的木棉树，让人们可以一边吟诵着舒婷的《致橡树》，一边抬着头欣赏它枝头火红硕大的花朵。而吉贝木棉，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它开得快落得也快，每一年，全靠了花友的提醒，圈内人才纷纷去欣赏它独特的美。

地铁一直坐到深圳的最西边，有个叫“东角头”的车站。B出口出来后，右转有一条小小的马路，叫金世纪路。路边栽种着一排高大的树木，那就是吉贝木棉。这里的吉贝木棉有些枝条低垂，还没有被修剪掉，上面的花抬眼可见，故而年前的时候我大老远地跑来看它们。

吉贝木棉和它的兄弟姊妹样子很不相同。它的花小而簇生，颜色是非常淡雅的青白绿色。加之树干高耸，所以通常人们很难注意到它。然而对于爱花之人来说，越是不被人注意到的，我们越会去看，去欣赏发掘，属于它的那一份独特之美。

眼前的这一排吉贝木棉高大而挺直，它靠近地面的茎干处，如同耸立起的小小城墙一般，竟是形成了粗壮的板根。所谓板根是乔木的侧根外向异常次生生长所形成，是高大乔木的一种附加的支撑结构。由这板根我们就可以推测出两个事实：

一:吉贝木棉很高，且树冠也不小。因为板根的形成就是高大乔木的一种特殊适应。这是一种十分强而有力的根系，可以很好的避免由于树冠宽大，身体上部沉重而导致的头重脚轻站不稳的问题，有效地增强并支持了地上部分，也可以抵抗大风暴雨的袭击，更有保持水分的作用。
二：吉贝木棉来自于热带地区。因为板根是热带雨林的一种奇特景象，那里的树木为了争夺阳光，个个都长得极其高大。为了能够支撑起树冠，有些树木就形成了特殊的板根结构。

吉贝木棉确实也证实了我的这两个推测。它们来自于热带美洲（也有资料说是热带非洲）。而吉贝木棉之所以又被称为爪哇木棉，是因为爪哇岛上的气候很适合它们的生长，故而一旦被种植在那里之后，就随处可见它的身影，几乎让人误以为爪哇就是它的故乡了。

很多吉贝木棉都很高。你几乎没机会见到一株像是美丽异木棉那么矮的吉贝木棉。其实美丽异木棉也并不算矮，通常路边即便是刚栽下的美丽异木棉，也有三四米高。可是吉贝木棉，几乎是它们的两到三倍的高度。它们主干粗壮有力，侧枝也极为发达，所有枝头不约而同伸向天空，就如同它们还处于树木丛生不见天日的热带雨林中一样。为了得到一点点阳光，它们用力地朝着离太阳更近的地方生长，再生长。

好在低矮处还残存了几根枝条，那上面同样开出团团簇簇的花。阳光照耀下，将那花朵看得更加清晰了。大约是二三岁稚童的小手那般的大小，清浅的绿白色花瓣翻卷着，里面探出五根雄蕊，顶端的花药是黄色的，却带着深黄色的边，显得不那么光亮，也是十分沉静的颜色。这花朵的颜色，让我想起以青白色为主色调的宋瓷。相比花哨的元青花，我更中意的是那些看起来简简单单，秀净朴素却又不失含蓄典雅的宋瓷。如今看着吉贝木棉，也仿佛见到上好的宋瓷般，有一种柔和悦目、温润恬静的感觉。

树上还有不少花苞，绿色的花萼，白色的花苞外还覆盖着淡淡的绒毛。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柔和的光。有些却已经结出果实了。比起美丽异木棉和木棉的果实，吉贝的果实细而长，像是很嫩的绿茄子。不过里面同样塞满了棉花。有两个果实已经爆开，表皮都已经不见了。只看见两大团棉花挂在树上。

花儿边开便落，落到地上很快干枯，其实有很多在树上就已经失去了水分，变成一朵朵干花了。路边的绿化带中，如果你仔细地看那些灌木丛下，就能看到一层厚厚的吉贝木棉的落花。去年来得晚了，没有看到枝头的鲜花，却和离离一起捡了好些落花回去。插一朵在很小的葫芦状的香插里，散发出淡淡的禅意。

吉贝木棉是有香气的。只是这香气白天闻不到，不知道是因为尘世太过喧嚣心不静，还是因为它本就晚上才发出香气。花友曼维前几日晚间去拍时，看到许多蝙蝠围绕着吉贝木棉，想来是去窃取花蜜的。她站在树下，闻到吉贝的花香，却无法向我们形容那是怎样一种香气。想来应该就是某种植物特有的清新气味吧，看来蝙蝠比我们更懂得去寻找这种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