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卦 睽卦

我是郑宏鹏，樊登读书会隰县分会会长，每天一篇文章之087。

睽卦是第三十八卦，在家人卦之后。《序卦传》解释：“家道穷必乖，故受之以睽”：家道穷困了、不守正位了，一定会离心离德，所以这个卦是睽卦。“睽”是离心离德、分离的意思，它左边是“目”，右边是“癸”，《说文解字》解释：“睽，目不相视也。”意思是两个眼睛分离了，看不见，所以“睽”字最早的写法是上面两个眼睛分开了，下面是“癸”字，所以睽卦表示一种分离、背离。

睽卦恰与家人卦相反，家人卦讲的是一种相和的状态，而睽卦讲的是一种相分的状态，睽卦是家人卦的反卦，也叫复卦，上面为火，下面为泽，叫“火泽睽”，火燃烧的时候是往上的，而沼泽（水）是往下流的，一上一下就分离了。睽卦很有意思，从卦辞到六条爻辞都是讲“吉”或“无咎”（没有灾祸），是什么原因呢？因为睽卦讲的是要化分为和，把分离相悖的局面转变为相和的局面，这样就吉了。

我们来看卦辞：

睽，小事吉。

“小事吉”有两种解释：一指小的事情是吉利的，二是指小心做事是吉利的，我认为第二种解释较好。也就是说在背离的情境下，我们怎么将它转变为相和呢？就要从小事、小处入手，用细微、细致、柔和的方法来因势利导，消除掉背离的局面，转化成融合、合作的结果。所以睽卦就是讲如何化分离为融合、合作的人生智慧。

《彖传》解释：

彖曰：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说而丽乎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小事吉。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万物睽而其事类也。睽之时用大矣哉。

“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睽卦的上卦为火，火的运动方式是往上的、上炎的，下卦为泽，沼泽里水的运动方式是往下的；“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二女是指少女和中女，下卦兑卦为少女，上卦离卦为中女，少女与中女共同处事，可她们的志向却不相同，行为也就有所背离。为什么两个女人志向不同呢？因为她们的性格不同，少女是兑卦，兑卦主喜悦、温柔、谦逊、居下，她的性格偏于内向、柔顺；而中女是离卦，离卦为火，她的性格是外向、热烈、好动、喜欢表现自己的，所以这两人志向是不同的，行为肯定有所背离。

为什么从小事做起就能吉利呢？因为“说而丽乎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在背离的状态下，内心保持喜悦，然后依附于光明之心；柔顺地前进、往上行；遵守中道，做事情要适中，并且跟阳刚相呼应，这样小心做事就能吉祥。这就是讲怎样在背离的情况下处事，化背离为和谐的道理：一开始要心情愉悦，而且这个愉悦首先要心地光明，然后柔顺地前行，柔顺就是小事，从这种温顺的、细致的、细微的小事做起，化背离为和谐。

“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万物睽而其事类也”：看到这个排比句，我就想到了泰卦的“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泰卦强调“交通”，睽卦强调在背离的情况下也要沟通、感应。天地背离的时候，化育万物的事情要相同；男人和女人相背离的时候，要相互沟通彼此的志向；万事万物背离了，做的事情要相和、相互沟通。这三个句子说明的意思其实一样，“天地”、“男女”都是一对阴阳，“万物”分阴阳，它们的本质就是阴和阳，在阴阳相背离的时候，要化和，只有想办法让它们交合、相感应，才能消除掉背离的局面，所以“睽之时用大矣哉”：睽卦的意义非常重大。它是讲在背离时怎么从异中求同、从分中求和的大智慧。

《象传》解释：

象曰：上火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

《象传》从形象上来分析睽卦：火向上炎，叫“上火”；泽往下流，叫“下泽”，构成了相背离的睽卦之象。君子要按照这个卦象“以同而异”，也就是求大同而存小异。其实《象传》与《彖传》讲的道理其实是一样的，只是从不同角度提到了同与异的关系。孔子有一句名言：“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论语·子路》)意思是君子能在不同中和谐相处，而小人虽然相同却不能和谐相处，和《象传》的“以同而异”的意思其实一样。

“同”分大同小同，“大同”指志同道合，也就是说价值观、终极目标、志向是一致的；“小同”指表现形式、情状、个性等小的方面相同，但大的方面不同。“异”也分大异小异，“大异”指价值观、终极目标等不相同；“小异”指表现形式、情状、个性等不同。

睽卦这里是求大同存小异，就是价值观、终极目标等相同即可，个人的性格、表现形式、情状等不同没有关系。所以孔子的“君子和而不同”是指做法、表现形式等不同，绝不是志向、价值观的不同。“小异”是事物多样性的正常反映，我们要允许并尊重它的存在，让它们和谐相处，这是做君子的志向。所以和合之道是君子之大道，“和合”指志同道合，同心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