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路灯

在一条公路旁,有一户人家,在这户人家的对面,电线杆上,装了一盏灯。

同一批进公司工作的人叫同期,同一个班学习的人叫同学,但是这盏灯没有。它和其他灯并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不是被同时规划要安装,不是同时在这个小乡村驻扎。就像《未生》里的张格莱,在其他实习生已经在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后,他才进入公司,如同降落伞一样的存在,与周围格格不入。

只因应了别人的需要,当然也是它的追求,在一个黄昏,它被装在了这户人家对面的电线杆上。它非常的尽责,落户的第一个晚上便给周遭带来了光明。其实它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因为它在太阳垂垂西沉的时候,才到这里,它大可以休息一晚再工作。在预计要这么一盏灯的时候,人们已经允许它在阴雨天可以偷懒休息。可是它没有这么做,它想尽力发出光来。好吧,只要它愿意。

不过它做得不够好,它发出的白光要比其他灯发出的光要暗许多,不管是不是它初来乍到,能量不足,这个光的效果让它受到了其他灯的蔑视,当然这户人家对它也不够满意。它默默地承受了这些,因为它知道自己确实做得不好。不过它还是为自己照亮的那一小块地方感到开心。而且它还没开始努力呢,通过质与量都不一样的努力,它对未来充满信心。

太阳冉冉升起,白天来了。它对即将展开的新的一天有些兴奋,沉了沉气,准备要大干一场。这是一个好天,它尽力舒展着,以致能更充分地被太阳照到,而前一天晚上那些趾高气扬的灯,此刻在太阳的灼烤下都焉焉的。又到了晚上,它小心翼翼地亮起来,把周围都照亮了。它发出的光比前一晚的更大更亮,它满心欢喜地张望着,可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它,因为跟其他灯比它还是稍暗一些。它感到懊恼,自己十分的努力原来微不足道。

又是晚上,本应该被照亮的路,却暗了下来,因为其他灯每天都固定供电到一定时间就灭了。咦,怎么黑暗中还有一处明亮的地方呢?啊,是那盏不起眼的灯,正在持续不断的发光发亮。在整个村子几乎要被黑暗吞没的时候,只有它还在独自守候着,守候着这户人家,守候着这个村落,从夜的开始到结束。它的努力给予了乡村不一样的意义。

柔和的风吹过,带走了燥热,留下来了一个舒适的夜晚。那盏灯最先亮起,其他灯也亮起来了。这户人家刚刚吃过晚饭,有的人在客厅里看电视,有的人在给小孩洗澡,突然,屋子黑下来。备用的蜡烛被点燃了,屋内的东西又能看见了,但是封闭的房间特别热,就敞开了门。没有月亮的夜晚,院子里倒还算亮堂,啊,是那盏灯在亮着。有了风,椅子索性就被搬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又响起了说话声,孩子的嬉戏声。它高兴极了,看着院子里欢快的景象,所有孤独着努力的日子,都得到了认可,所有“与众不同”受到的嘲讽,都随之消逝了。这一瞬间觉着自己的价值,今后它会更自信地保持自己质与量的努力。

其他的灯,正沉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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