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蝶的去处

一只蝶的去处

作者:竹箫梅林

      “把脚步放轻,把脚步放轻一些,再轻些.......”。原本犹豫不前的我,不断地这样提醒自己。是不忍踏破深山的安静,不忍惊动幽雅静放的杏花林,不忍那冰清玉洁的容颜染上一丝凡尘。

        进山的脚步,从没有这般的迟缓。我的徘徊,是心中滋生的一种不忍靠近,还是一种怕被拒绝的恐慌,当是兼而有之。随着山路的蜿蜒曲折,不断的向上和进入,内心就愈发的吃力。无助的目光在山谷和空中找寻,想藉此求得一种力量和勇气,哪怕是一缕牵引我衣角的风,一声轻轻呼唤的鸟鸣。

      当一只蝶在我的视野里出现,我知道,对我不单是一种惊喜,而是一种强烈的震撼了。四月初的深山,虽然草木萌发,但是远远地望去,还是遍山的枯草和槁木,间许一些新绿,也是被一些灰黄的枯草遮掩。风是清凉和幽冷,尽管吹面不寒。我的心中,只有那深山处开放的杏花,是这深山独冠先春的唯一生机的表达。

      这是一只纯白色的蝴蝶,弱小的体型和尚未坚硬的有些淡黄的翅膀,我断定是一只从蛹中破壳钻出后翅膀刚刚舒展开来,或许是第一次飞翔。它在我的眼前振翅飞翔着,从它的姿态,我感觉到这只蝶在努力的向山里飞。这些已经是足以让我震撼的原因了。并且我认为是一种我的脚步随着这只蝶的飞翔变得信心十足,跟随着这只蝶的飞翔,或者是蝶的飞翔配合我的脚步。

      行进的过程曼妙和恍惚,就像我眼前的挂着一幕幕轻纱薄雾的杏花林。四面环山的杏花林,背靠着长城已经开放了。我知道一定是开放了的,似乎我用眼睛去看都是一种多余的验证。头顶的天空稀雾朦胧,太阳就像缠绕了纱线的球,轻缓的流动间抽出丝丝缕缕的线,飘渺空濛。那些杏花一团团,一簇簇在山坳,山坡开放着。恰如那一缕缕的丝线又缠绕后卧在了山上。柔软轻盈的纱在我的身上,我的眼前披着、挂着、浮动着。空气中氤氲了杏花的清香,幽静润湿,浅浅的清凉。

      这只蝶,飞入了轻纱之中,飞向了杏花林中。我却没有进入杏花林的念头。坚忍孤寂了一个冬天的杏树林,我曾经无数次的驻足和探望,去凝视,去抚摸那清瘦虬折的枝干,触摸那清凉和幽冷。即使是有雪的时候,覆盖在枝条的雪,莹莹的光,也是明明善睐,告诉我她在深山中的孤守,已经和一只蝶相约。在春天的时候她会绽开心事,一只蝶会在她开放的时候来探望,更会和一只蝶相遇。我没有靠近和进入,不是不敢,而是不愿和不忍,这样执手相看,两两凝视。

      此时的杏花林,有些吵杂,是一些游人在进入。在我的眼里,分明是入侵。一片杏花林,选择在深山中孤守,无关世人,她的开放,无关外人,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和一只蝶的相约。那只蝶已经进入了杏花林。我的思绪跟随着那只蝶进入了杏花林中。我见到那些杏花,是刚刚沐浴出来的,身上的水雾还未散去。素雅洁白的脸庞,依稀还有浅浅的粉红,当是藏在心头的一个冬季的心事。那些碟,飞到了她的窗前,清晰的看到了她冰清玉洁的肌肤,披着一层白色纱质的衣衫,几滴透明的水珠流动着。杏花微启的眸,也看到这只碟。轻扬的嘴角,一颦一笑,一些欣喜,你终于来了。蝶,到了她的案前,温柔的看着她的双眸,她的唇,我相信一定是呢喃的说着话,牵着她的手,爱抚着。

      我极力的把杏花具体的形象化。是那传说中杏花的花神杨贵妃的化身吗?我否定了。杨贵妃的妩媚,杨贵妃那依附权势几易其主的爱情经历,虽然是自身的无可奈何,也是玷污了眼前杏花的纯洁和专一的孤守,更不用说冰清玉洁了。红颜薄命,往往是自己随波逐流的原因。还有谁,是当代的三毛,张爱玲,张爱玲或许与之是相符的。低到尘埃里的爱情,清幽孤冷的后半生,可能是此时杏花的写照。可我眼前的杏花,她的眼前有一只蝶,有一只和她相约来的蝶。

      我沉默不语的看着杏花。我只有选择沉默不语,因为我知道所有的言语和行动,在她的面前都是多余,都是纷扰。那些游人,花红柳绿的衣衫,时而闪动的相机闪光灯,都在入侵,都在打扰。我是不忍心了的。荡漾了春风的笑脸在杏花俗尘不染的面前,也是一种画外音。

        薄雾轻拢的杏花林,在深山安静的绽放着。一只蝶,一山的杏花,一个我。水雾弥漫的天空,我想到了“沾衣不湿杏花雨”的诗句,应该有一场雨,一场春天的雨。杏花的皎洁面容更加清丽雅致,愈发的纤尘不染。那些雨,可以拂去一些浮尘,山终究是深山,杏花归于杏花。

      已经是正午的时光了,薄雾散去,阳光明媚。山顶的一些游人,在山顶摇动着,声音在春风中流淌。我想到,我该登临山顶,或是坐在云端,抚一把古筝,弹一曲高山流水,杏花的娇颜在阳光下绽放,便是我深深的语言表达。

      我看不到那只蝶的身影了,想必那只蝶一定是在杏花林中迷失或者徜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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