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女孩，我们为什么感到抱歉

一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松子的字胡乱画下斑斓的字，已经是疯子的呓语了，这是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至今仍留在我脑海里的画面。

那个看完电影的午后，一开始平静的稀松平常，但我笃定的相信某种暗涌才刚刚开始。经过片刻的午睡，那些包裹在故事里的情绪终于将我灌满，我坐在地上看见地板上落下的尘埃，突然嚎啕起来。

是因为太想过好这一生，太想得到真实的爱和依赖，建立深刻的联系，太想得到幸福，是这样的吧。

我们想要抓住的那些幸福，到了这里，变作磐石。生命当然应当有船锚，但我们后来怎么因为这巨大的船锚而永久的搁浅在这里了？勇气，怎么讲呢，我们面对真正的人生缺乏勇气，却有足够的莽撞和冲动，有勇气堕落亦有勇气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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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松子和叶藏，是不是太像了。生生的自我折磨，走到最偏最远的绝路上去。

如果你看不懂这两者，这怕是你所拥有的绝大幸福。我仍坚信，寻找爱，寻找亲密关系，是生而为人最初也是最后的目的。承认这一点，绝不是耻辱和脆弱。不好的是，我们并没从一开始就被引导如何去表达心中的渴望，而那些与生俱来的渴望，终于在虐待和囚禁下化为妖物。叶藏被这妖物控制了，是它折磨又杀死了叶藏。

那个时候，叶藏为了讨好父亲，写下了那个并不中意的礼物。我希望他并未达成他的取悦。每一次的取悦，及其带来的“喜悦”的结果，只是一次次加固了叶藏那个剧毒的“小丑”面具。这个颤栗的懦弱的灵魂啊，如果说这时候还让人觉得心疼，后来的自我毁灭恐怕叫人唏嘘也让人害怕。

敏感的心，是天生的。有些人，天生就更容易接受负面信号，在他们还没能识别这些信号的年岁，这些信号就已经窜入他们的身体灵魂，搅的视线里一片模糊。我读到他每一步的堕落，都感到心惊胆战，因为每一条歧路，都曾经那么清晰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明白那种算了吧，就这样不抵抗就破碎到底的心境。

叶藏们，只有一种方式可能得到救赎。唯有无条件的爱，唯有绝对的包容，唯有让破碎的灵魂彻底相信——我接受此时此刻你的样子，包括内心的混乱，接受你看不清自己的样子，接受你的恐惧，接受你终日的彷徨，接受你是坏的。

但是没有救赎。他选择死亡，并且觉得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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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抱歉，这里的抱歉不同于任何其他的歉意，它不是伤害之后乞求原谅，也不是悔意。它其实不是抱歉，它是巨大的失望——我不是我期盼的我，不是你们期盼的我，所以要为这份失望说抱歉。

这个逻辑的底层思路是，我是世界的依附，是旁人生命的依附。我不是我，也没有我，所以得不到承认的这个躯体，已经失去继续存在的意义了。

但很多时候，我们觉察不到这种依附，我以为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我们通过努力和自我建设，已经有了一个明晰的“自我边界”。或许是有吧，可是这个我的边界，仍然很脆弱。一旦遭遇到否定，甚至只是质疑，我们的这个自我的边界就能瞬间蒸发。我们间歇的扮演着“叶藏”的小丑，看起来是在保护自己，看起来这样能博取多一些的爱和关怀，但只是看起来而已。

你根本不知道这样不太对劲，甚至知道了，又忍不住故伎重演。为了获得爱，我们都笨拙又努力，有时候看起来是个疯狂的赌徒。

你想想你觉得抱歉的时刻，你问问自己，是不是不太对劲。

你没有考到满分的时候，就觉得人生的考卷都是错误吗？

你没有长成好看的样子，个子不高挑，到底是让你自己失望了，还是别人失望了？

你努力了，但是真的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只有挫败感，而没有一丝一点你努力了的欣慰感？

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拒绝了别人的要求，为什么同时就生出巨大的亏欠感？

你觉得抱歉的时刻，其实有点太多了。

这都不太对劲。你看不到你自己对自己的期盼，眼里心里都是别人的期盼，但别人的期盼是会无法预料的，你追赶的这个太阳，永远都追赶不上。你是你心中的夸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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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十一月。那个傍晚我待在附近的咖啡店里看书，吉他歌手在弹些古老的民谣。不，或许该叫他流浪歌手，因为这是一个骑行中国，到处流浪的老少年。一曲唱罢，阁楼上有两位姑娘点歌，问能不能谈一首##歌，他说，不会。又问，会弹###吗？他还是那句，不会。

坦然自若。

我心里咯噔，心里像是突然到了白昼。我想象，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觉得抱歉，不止心里觉得抱歉，恐怕我第一句说出来的就是抱歉。我看到这一幕，心里想的是，我也可以这样坦然自若。

我不会，不想，不要，这样的否定，不是非要和“抱歉”两个字组合在一起。

在你自我的领域，你说我不会，不想，不要。这件事，是你的天赋权利，你可以说，且说的振振有词，心里毫不忐忑。

但即使是这样微妙的心理转变，也是不容易的。大部分时候我们还缺乏觉知，所以只要你保持觉知，你就能从类似的小事里找到转机。我希望你早点遇到这样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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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从我自己身上得知的是，我们这样的孩子，从来不缺乏自我激励，也从来不会不努力。所以我不说什么让你努力的话，我只是怕你太努力，而忘记给自己多一点爱。

爱自己，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做自己能为best friend能做的一切。你的爱充满力量，请分一点给自己。给过去的自己，给现在的自己，也给未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