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创作的几个话题
文/北 鲁
一、感受与升华
感受即是人对外部客观事物的感觉体察,往往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诗人则要求主动作出反应。升华是反应的高级表现,渗透了诗人的主观意识和意志,已经进入了诗性观照的层面。
人是感情的动物。情感是人类生活中最活跃的因子,它的呈现方式不是单一的,而是极其丰富的,有时是非常壮美或凄美的。人类的情感创造了美好的精神世界。
诗人的一生都浸泡在多彩斑斓的情感之中,有时如大潮涌动,浪花飞溅,有时如轻风微澜,绿影婆娑。诗人的感知状态常常是无风而动,不是风动,是心动。因此,诗歌就是诗人情感宣泄与释放的一种方式,一个出口。
当然,诗人的情感不能停留在常人的感知状态上,诗人对情感的感知,应该更真实、更准确、更纤细、更有独特性,这样表现出来,才有思想个性和新鲜感。同时,诗人感知客观事物的触觉应该更锋利,情感应该是刀尖上的舞蹈,既特立独行,又触目惊心,这就要求诗人情感必须有单一的深度,有思想的穿透力。只有这样,作品才可能有鲜明的个性,有丰满的意蕴,更有深刻的内涵,和艺术光芒。
二、感觉的捕捉与呈现
我们常说,某某艺术感觉不错,指的就是感受和定位生活的敏锐程度,或者是捕捉和呈现感觉的灵敏程度。
诗歌,是对生活、情感反映最为灵敏、快捷的一种艺术形式。因此,要求诗人首先具有敏感的感知神经,学会把握与捕捉自己身上在特定情境中的瞬间感觉,并迅速定格,给以诗性的呈现。这是因为,特定情境下的瞬间感觉,往往是跳跃、是闪烁、是触发、是灵感的引爆,因此常常会转瞬即逝;只有在最有效的那一瞬间,才是具有诗性的,抒情诗尤其如此。
能否准确地捕捉瞬间的感觉,考验一个诗人的感知敏感程度,也考验一个诗人的诗性把握能力。
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当着你与外界事物接触的时候,你总是会被某种情绪吸引着,这可能就是进入诗性空间的钥匙。这时候,应该有意识地去发现和把握自己的感觉,并对感觉进行可能地快速梳理,使模糊的感觉变得清晰,这样可以接续下来,进而打开通往深层感觉的路径。这需要调动起所有的感官神经,全方位地捕捉可能的信息,现代诗歌的通感,在这里的作用是很重要的。
一首好诗,往往是多种角度感觉的复合体。它需要调动时空立体的感受触角,造成感觉的多侧面多层次,呈现出立体多维的丰满形象。
三、艺术手段的运用
现代新诗中,最常见到的艺术手段,一是意象,二是通感。
(一)意象及意象的嫁接
所谓意象,是指诗人表现的某种主观情思与客观的某种事物(物象),通过想象或联想的揉制粘合,创造出来的新的形象。
意象是诗人的主观意念与外界物象猝然撞击的产物。诗人通过形象的选择、提炼、重新组合来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体现在诗歌中,就是那些含蕴着特定意念而让读者得之言外的语言形象。 意象既不是客观物象的刻板摹写,也不是诗人主观情感的直接倾泻,而是主客观的融汇、碰撞和霎那间的组合。
所谓意象的嫁接,往往采用一个意象作为另一个意象的修饰语(一般多为定语),或互动语项,或多维意象互相渗透,从而使两个或更多的意象结合,创造出一个新的意象。
现代诗歌中,意象及意象嫁接的例子,俯拾皆是:
“雾来了/踮着猫的脚”
——美·桑德堡《雾》
“女佣人潮湿的灵魂/在大门口沮丧地冒出嫩芽”
——美·艾略特《窗前晨景》
“我们像勾践那样/每日三问/用近代史的苦胆/明澈自己的眼睛”
——周涛《啊,士兵》
“她把带血的头颅放到了天平上/使一切苟活者失去重量!”
——韩瀚《重量》
(二)通感
通感,是诗人借助多种感觉之间的互相沟通、呼应、挪移,甚至取代的一种修辞方式。
通感在现代诗歌中几乎是无处不在的。例如:
听觉—→视觉:
“笛声像一条牛毛编成的缰绳/把他拽回草原“
——魏志远《回到草原》
触觉—→视觉:
“风从铁窗钻过/梳理被监禁的阳光”
——丁尤《监禁的阳光》
视觉—→味觉:
“朦胧的街灯,流泻着/果子汁”
——刘晓《夜晚》
听觉—→嗅觉:
“心鼓咚咚/但已失去/火药的辛辣”
——陈平《鼓声》
通感分二级通感,三级通感,多级通感等。通感为现代诗歌的立体感受方式提供了广阔空间,它出色而巧妙地调动时空,展示全景式的感觉视野。
除了上述两种艺术手段以外,现代诗歌创作中还经常运用到超时空心理、立体交叉、远距离设喻、感官的全方位开放等,只要运用的恰当润贴,往往会收到异乎寻常的艺术效果。
四、关于读不懂的问题
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有些人对某些现代新诗读不懂,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这样几点:
一是读者方面的。思维方式老旧滞后,固守几十年不便的传统思维定势,很难进入新诗思维与结构空间,当然很难读得懂了。传统诗与现代新诗之间,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裂谷,造成这个断裂,既有思想观念的因素,也有艺术观念的因素,更有思维观念的因素。
二是诗歌方面的。新诗的不好懂,主要在于它不直接显示,或不承担意义。如顾城的《弧线》,就不直接显示或传达某种意义,只觉得有这样几条线,有一种感受。传统诗歌,诗人是在宣讲,在传播,他承担着教育任务,有教化功能。现代诗歌淡去了附着在诗歌身上的功利性能,回到了艺术自身,欣赏新诗,主要在于感悟。当然诗中有作者给你的定位,但更多时候,这种定位是模糊的,模糊的意义,多义的主题,不确定的意念,立体多维的构建,这一切,都可能给读者带来阅读的难度。
三是来自作者方面的。有的诗作者本身的思路就不是很明晰,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这就难免阻碍了读者的阅读思维;有的诗作,作者的预设过于隐晦,使读者很难寻到解读的落脚点;有的诗作故意设置阅读障碍,或给读者以错误的暗示,这样的诗当然也就读不懂了。
【作者】笔名鲁荒,崔橹等。中国民协、中国诗歌学会、黑龙江作协会员。讷河市作协主席。研究馆员。曾在《诗刊》《星星》《诗歌报月刊》《北方文学》《草原》《文化月刊》《文学报》《世界诗报》等上百家报刊发表作品。获奖近百次。出版诗文集六部,主编十多部。曾创办《雪国诗报》《大地诗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