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殡仪馆的小林师傅

林森毕业于名牌大学,本来应该找份不错的工作,可是,最后他却选择进了本市的一家殡仪馆工作,面对家人,朋友的不理解,他也只是笑着不说话。

其实,林森来到殡仪馆工作,并不是追赶潮流,也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为了所谓的钱多,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早已决定了的。

林森的父亲曾经是市里消防中队的队长,小时候,他并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选择这份工作,父亲没有节假日,有时候就算回家看看,陪着家人吃顿饭,也会被突然响起的电话声召回消防队,那时候的林森心里特别讨厌消防员这个职业,他认为就是因为这个,父亲才不能陪在他的身边,直到那一次,他理解了这份工作的伟大,但也同时永远失去了父亲。

那一天,是林森的九岁生日,母亲问他想要什么礼物?林森低着头不说话,后来才小声的说出一句话: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让爸爸陪在我的身边。其实这个时候,父亲已经向队里请了假,想要给林森一个惊喜,他要陪着林森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林森不知道父亲回来了,他说完这句话后,小心翼翼的望着母亲,他怕母亲伤心,因为她也需要父亲的陪伴。

母亲没说话,只是失意林森看下门外,顺着母亲的指引,林森看见了父亲,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父亲。

林森站起来,猛地扑到父亲怀里,此刻他只想感受这来之不易的父爱。

今天,父亲陪着林森把平常想玩的都玩了一遍,眼瞅着天就快要黑了,本来想让父亲陪着自己去看那场自己盼了许久的电影,可是这个时候,父亲的电话又响了。

父亲接起电话,突然脸色凝重起来,挂上电话后,父亲把母亲悄悄叫到跟前,简单叮嘱了几句,转头望向林森,眼里尽是不舍,林森知道父亲又要走了,他张嘴想求父亲留下来,可终究那句话还是没办法说出来,父亲望着林森,歉疚的冲他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了出去,这一夜,林森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第二天,林森还在睡梦中时,便被母亲喊了起来,迷迷糊糊中看见母亲双眼通红,好像刚哭过,母亲温柔地看着林森,告诉他,今天要带他去看爸爸,可是昨天明明刚刚见过父亲,再说今天星期一,自己要去学校,为什么母亲会这样说?难道?林森心里顿时像压上了一块千斤重石,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默默地跟在母亲身后。

母亲带着林森并没有去父亲的单位,而是直接去了……直接去了殡仪馆。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害怕,妈妈,我们回家吧,好不好?”林森已经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愿意相信。

“嫂子,你们来了!”迎面而来的是父亲的同事,平时林森都喊他张叔。

“小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天老林还回来陪着林森过了个生日,就一夜,他怎么就没了呢?”母亲哽咽的问着张叔。

“嫂子,那天给林哥打过电话后,我们就直接去了现场,那是一家酒店,开始时,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可是后来,酒店经理说后厨还有人没出来,林哥就又冲了进去,当他把人从窗口送到升降机上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林哥又把后厨里的设备全都检查了一遍,可是我们忘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后厨里都是煤气罐,刚才发火烧起来的时候,没发现任何异常,可当大伙都安全撤离以后,林哥还在窗口冲着我们笑了一下,意思是全部危险都已排除,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煤气罐爆炸了,林哥他……他没来得及跑出来,嫂子,对不起,都是我们疏忽了!”

林森望着躺在冰棺里的父亲,他的脸被盖起来了,因为爆炸,父亲脸上的伤连殡仪馆最出色的师傅都无法完成,可是,父亲是英雄,总不能让他这样离开吧,消防队里的领导跑遍了全市所有的殡仪馆,都没有找到一个能完成这项任务的遗体美容师,就在大家犯难时,林森忽然想到学校里面的一个同学小胖曾经说过,自己的爷爷特别厉害,胆子特别大,经常和死人打交道,为他们化妆,穿衣服,那时候林森只觉得害怕,可是现在,看到母亲跪在父亲冰棺前,哭得撕心裂肺,林森突然站起来跑了出去,他来到学校,找到小胖,让他帮忙求爷爷一下,因为小胖也说过,爷爷早就不干那行了。本来小胖不答应,在他印象里,爷爷似乎总是板着个脸,可是,当他听说牺牲的是林森父亲,而且是英雄时,他立刻站了起来,拉起林森就往爷爷家赶,正在上课的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来到小胖爷爷家时,老人家正一个人下着象棋。

“爷爷,爷爷,我求您件事,成吗?”小胖冲着爷爷撒着娇。

“你这小胖子,今天怎么来了?”爷爷依旧全神贯注下着棋。

“爷爷,小胖想您了,所以就来看看您!”小胖扑到爷爷怀里。

“小胖子,你是不是欠揍了,我这盘棋刚想出点门道,你这倒好,一下给我搅乱了!”爷爷似乎有点生气。

“爷爷,小胖的好爷爷,您今天别下了,自己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等小胖周末的时候,好好陪您老下一盘,成吗?”小胖咧嘴冲着爷爷甜甜的一笑。

“你这小胖子,别给老头子我来这一套,说吧,今天好像是星期一,你没去学校上课,跑到我这来,肯定不是逃课就是和你爸妈闹别扭了?说吧,到底什么事?”小胖似乎以前经常干这种事。

“爷爷,您这次可冤枉小胖我了,我这次来是有特别重要的事,爷爷,您能不能答应我?”

“你这小胖子,别给老头子我卖关子,你不说,我怎么答应你,快说,到底什么事?”爷爷是个急性子。

“爷爷,您老以前不是经常和死人打交道吗?给他们化妆,穿衣服,所以,我今天想来请您出山,帮我同学一个忙,帮他给离开的亲人化个妆,让他走得安心点。”

“你这胖小子,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那工作我早不干了,咱这市里那么多殡仪馆,有那么多遗体美容师,找谁不行,非来找我这个糟老头子!”

“爷爷,人家把市里所有的殡仪馆都找了个遍,没有能做到的,只有您老人家出马,估计这事才能解决!”

“小胖子,你可别来恭维我,你爷爷我说过不干了,就是不干了!”爷爷估计下定了决心,谁劝都没用。

“坏爷爷,大坏蛋,小胖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哼!”小胖有点失望,生气的拉着我的手就要离开爷爷家。

“小胖等下,爷爷,今天是我求的小胖,我爸爸是名消防员,昨天他在一场救援行动中,被爆炸的煤气罐偷袭了,爸爸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们,他生前是那么英俊帅气的一个人,可是,却因为救援牺牲,而且面目全非,我不能让他带着遗憾去往另外一个世界,所以,今天才来打扰您,您也别怪小胖,他也是为了我好,我们不该强人所难的,爷爷,今天,真是打扰了!”这次是我拉着小胖的手离开了爷爷家。

刚出大门,我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在墙角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把父亲哭回来。小胖递给我纸巾,等情绪稍微好点,小胖就扶起了我,原路返回。

“喂,那个小胖子,你给我等等,不知道爷爷我年纪大了,走不动路了,还不快点过来帮我背着工具箱!”爷爷此时突然叫住了小胖。

小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立马反应了过来。

“好嘞,爷爷,您老慢点!”小胖小心翼翼的从爷爷手中接过了工具箱,望着爷爷,他知道,其实这老爷子刀子嘴豆腐心。

打车来到殡仪馆后,林森看见母亲依然跪在父亲的冰棺前,此时的她不哭了,只是眼神呆滞,好像父亲的离开把母亲的心也带走了。

爷爷看过父亲的遗体后,对旁边的殡仪馆工作人员悄悄说了几句话后,便来到了他们的专用遗体化妆间,随后,父亲的遗体也被工作人员推了过来。

林森也跟着走了进来,可是却被爷爷撵了出来。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林森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吗,梦里,他又看见了父亲,父亲还是生前的模样,似乎比以前平添了几分英气,梦里的父亲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坚持自己的梦想,不用去管别人如何评价!林森想让父亲再抱抱自己,可这个时候,父亲却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林森哭着请求父亲留下来,可是父亲越走越远,林森哭着醒了过来。

此时,爷爷也已经为父亲整理好了遗容,当林森再一次看见父亲时,他觉得父亲真的是活生生的躺在那里,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母亲哭着跪在地上,一点点的挪到父亲面前,轻轻抚摸着那张脸,接着又抬头看了看爷爷,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林森觉得是爷爷让父亲走得安心,他把爷爷当作了自己的大恩人。

父亲的事情过后,小小年纪的林森找到了爷爷,他要跟着爷爷学习,学习遗体修复术等等。

开始,爷爷并不愿意教他,他觉得林森未来的前途应该更好,这份工作没啥大出息,可是林森却一再坚持,他要像爷爷那样,为已死之人奉献出自己最后一点爱,让他们安心的去往另一个世界。

爷爷终于被林森的执着劲打动了,他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交给了林森,就这样,林森一边努力学习,一边跟着爷爷练本领。

一年年过去了,林森大学毕业了,母亲想让林森去国外接着留学,可是林森告诉母亲自己已经找好工作了,母亲问他什么工作,当他说出是在殡仪馆工作时,母亲一脸的不敢相信,但是转而又露出了笑容,一把将儿子搂进了怀里。

林森成为了市里殡仪馆里的高材生,开始大家对于这个刚从名校毕业,又年纪轻轻的年轻小伙子,并不看好,可是,慢慢地,大家发现,林森能吃苦,不怕脏,什么活都抢着干,而且最厉害的就是他的遗体修补术,好些跳楼自杀或者在车祸中丧生的死者,大多都会由于损伤严重,从而无法进行修补工作,每当这个时候,大伙就会想到林森,从而亲切的喊上一句:“小林师傅,又要麻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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