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宁静致远
很久没爬山了。
有时是因为身体原因,有时是因为天气原因。总之,对没完成,没做好或者做不好的事情,就自找一些皇而堂之的理由为自己开脱,以其达到心安理得。这,是人的惰性,我也有,而且,还根深蒂固。
如此赤裸裸的剖析一番,真有点老脸挂不住了。为了收剪一下顽劣的惰性尾巴,也为了让腹部平静无波,在周末的清晨,我决定去见见久未谋面的水濂山。
水濂山的地理概貌,比如地壳运动的演变,植被的分布,环绕周围发生的人事变迁,这些都有迹可循,有据可依。特别是用当下先进的GPS定位,纤毫毕现,无所遁形。一个地方有地理坐标来查询,而人的心灵地貌,是否可按图索骥,找一个心灵的坐标,为自己导航,才不致迷途?
早上,天空下了一阵小雨。沿着上山的水泥路有点湿滑。原以为人不多,到了才知道,有人上山,也有人下山。你来或者不来,山就在那里。你以为你早来,有人比你更早,你感觉自己迟了,发现后面还有人更迟的。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奇怪,总能在一个恰当的时候找一个恰当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以前爬山,总爱爬上山顶,并称之为爬山规则,而且,还计算着爬山的时间和速度。在一次一次的爬山过程中,与自己较着劲。现在不会了。曾经,有个朋友对我说过一句话:人,到了一定阶段,就应该懂得保护好自己。保护自己,就是不再与硬力对抗,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保护好身边的老人,小孩,爱人。这种保护的能力,也是爱的能力,没将自己保护好的人,有怎会想到去保护他人?现在的自己,只是量力而行,有时到古庙广场,有时到天池,偶尔也到山顶,水濂阁。
上山的路线有几条,我是习惯了走固定路线的人。有我同一习惯和同一想法的人可真不少,所以,每次在途都能遇上相熟的面孔,因而都会熟络地打声招呼,早上好!伴随着一句温馨的问候,人,和山,全都苏醒,清爽了许多。
今天,我决定上山顶。到达山顶,人不多。周围没有嘈杂的喧哗,惟听见风啸鸟鸣,自己的心跳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山顶有风,有雾。雾散不开,缠着人,站在头发上,就凝结成了密密的水珠。和着汗水,湿透衣衫。水濂山体不大,也不高,可说得上有那么一点秀气。极目四望,有高楼林立,似远也似近,可能就是云身不知处,只缘身在此山中吧。就是这样一座貌不惊人的山,它曾接纳过我的逞强,包容过我脆弱的释放,并且,期待和我平实温暖相处到老。今天我在水濂山的怀抱中,不禁有小小的感慨。我见过马尔代夫的碧水蓝天,我向往过皑皑白雪的北国,如果,我没有对身边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境一物真正热爱起来,可以说明一点的就是这种爱充其量称为滥情!
在上山的途中,一株玉堂春灿烂地开着,地上则十分优雅地卧躺着几瓣花瓣。我看看树上的花,又瞧瞧地上的花,不悲也不喜。一朵花,以一朵花的生命姿态告诉我,井然有序的生命应该顺应季节,在什么时候开花就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结果就什么时候结果,这是自然规律,只有顺势而生的物种才能更好地生长,生存,延续。急攻近进的行为,只会适得其反。
春到人间草木知。多美啊!小草呀,早不知啥时候,探头探脑,轻手轻脚的欣欣向荣了。叶子呀,嫩绿得像涂了一层油,漾漾的,要滴出汁来。如此良辰美景,我奢望起像个诗人般吟咏起对春天的热爱,也想像一个多情的女子对着心爱的男子用甜言蜜语表白一番。但,面对胀得鼓鼓的,挂在枝桠的苞,我又觉得任何词句都是多余的,无力的,和不争的。泰戈尔用精炼如金的诗描述“枝,是树空中的根;根,是树地下的枝。”这是何种文字境界才有的大美啊!我自感文字极度匮乏,文采干瘪无神,文意空洞泛陈,只好悄悄藏起能驾驭的为数不多的形容词。我们都是大地的子民。自然界的春天,就是要我们结结实实地躺进她的怀里,与她同呼吸,共繁荣。她以无私博大的胸怀包容着人类,人类有何尝想过手下留情,放过养育自己的母亲?!草木非无情,草木都会报以红花绿叶来点缀千沟万壑,满目疮痍的母亲。我们呢,我们都做了些什么!这群被誉为高智商高情商的灵长类生物,难道,对于春天,我们真的仅仅是后知后觉吗?
下山途中,后面传来一阵轻快的歌声,是【最炫民族风】。一个身穿黄色上衣的老者,从后面赶了上来。我不禁莞尔一笑,这个老人真炫。他这样过着自己的日子,用自己的热爱去感染身边的人,以及水濂山的一草一木。水濂山有这样一群懂得炫的人,一定会生机盎然的。
“一墙绿色把春寄。”水濂阁的花岗岩围墙上,满眼的绿,毫无道理地遮挡我所有视线,不容我有挪开半米距离的机会,我脑海立刻拼起这句话。原以为,我会有更精彩的下一句续上,事实证明,我不会。有个文友曾对我说,我俩玩玩对联吧。我马上坐卧不安!对联可是我的死穴呀,我总得有点自知之明,不能硬是把自己的弱点往别人的枪口上撞吧。那么,扪心自问了一下,一,我不用煮字疗饥,二,我不用卖字为生。为什么还在坚持写些状似声讨自己的文字呢?
我想,既然喜欢爬山,何不树一座自己心中的珠穆朗玛峰?攀爬之乐,不在征服,而在挑战;攀爬之苦,也在与是否有坚持的毅力。既然喜欢音乐,就可以把自己设想成一个高音高唱家,在金色大厅唱出自己的【图兰朵】。既然喜欢美丽,就把自己设想成一个蒙面的楼兰新娘,留具木乃伊也迷倒众生。我这样的佯作比喻,无非是想告诉自己,人活着,不一定留下什么,但起码的是应该在这场生命的长途跋涉中发现一点点乐趣,再发现一点点美。在这个寥寂的人间,给自己来点回忆的佐料,又或者与一个可以倾心的人,来点彻夜长聊的谈资。
一年之计在于春,如此盘算,不算如意,但,由此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