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青山环绕,烟雾氤氲间有一池清潭,清潭表面漂浮着淡淡的薄雾,周围开满了奇异的花儿,各色各异的鸟儿在空中交错,潭水边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身穿绘制着七色鳞片的小裙子,双脚在池水中荡漾,溅起的水花落在周边的青草上,青草转瞬间又发出了新的嫩芽。
山涧中突然传出一声鹰唳,一个白胡子的老者站在一只巨鹰之上,缓缓落在了潭水边。小女孩没有一点点反应,依旧在玩水。老者见状点了点头:“小女娃,我念你在此间修行千年,不伤一草一木,送你一场造化如何?”小女孩转头望着老者,黑色的眼睛空灵而清澈,眨了眨眼说道:“你是仙人吗,仙人都是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头儿吗?你可不可是蹲下来说话,我仰着脖子好难受。”
老者闻言躬身蹲了下来,又继续说:“我给你一个能力,每个月可以实现别人一个愿望,如果你运气好遇到你的机遇,你就可以成仙了。”小女孩听完立马问了一句:“是要去人间吗?我听鸿雁说人间最有趣儿了。”老者笑了笑:“这自然是,既然你喜欢,我现在就送你过去。”他挥动长长的拂尘,一团白光包裹住了小女孩,紧接着又说:“因为你是金鱼修炼成妖,所以在人间每过七个月,你就会失去这七个月的记忆。我会在你身上覆盖我的仙气,人世间的道士僧侣不会识破你的本身,小女娃,祝你好运。”
金鱼姬的人间七月(一)
白光闪过,金鱼姬悄然出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突然出现,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每年冬季,鸿雁会从北方飞回山涧,金鱼姬最喜欢听鸿雁讲人世间的故事了,华丽的宫殿,绚色的琉璃瓦,精致雕刻的石头,朱红色的围墙,但是这里一样都没有,一半是低矮的茅草房,一半是木质的高楼。
金鱼姬在街上来回转悠了好几圈,看到有的男人背着高耸的一捆柴,一步一个脚印,有的男人搂着几个妖艳的女子欢声笑语,木质的高楼中时不时传出奇怪的乐声,低矮的茅草房中只有细细的叹息,一个大水缸旁,几个小孩子在斗蛐蛐儿,旁边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头发乱糟糟的,低着头看不清脸,面前放着一个破旧的瓷碗。这些人相互各不打扰。
这时候,金鱼姬注意到了一个特别的男子,穿着白色的长袍,手上提着很多东西,出入于各个高楼和茅草房子之间,每一次进出,手上的东西就少了一点,待得手上空闲了,还帮背柴的男人们分担了一部分,木柴把他的长袍蹭得黑漆漆的,他也毫不在意,路过那个乱糟糟的孩子的时,还从兜里掏出了几个白面满头,轻轻放在瓷碗中。
金鱼姬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个男子叫许靖,是个书生,考取了功名又无意仕官,回到了老家开了个药铺,靠着祖传的医术声扬邻里,这个村镇许多富人,许靖治好了他们陈年顽疾,不乏有高兴了一掷千金的,许靖也欣然接受,然而这些财物,却都被他散尽接济穷困的乡亲了,自己倒是两袖清风。金鱼姬施了个小法术,化作一名衣着朴素的女子,不断咳嗽的走进了许靖的药铺。
许靖一面看着书,一面配置着药材,甚是细心,一点点多余的都被他剔了出来,见得来了人,立马停下了手上的事儿。还未等金鱼姬开头,他倒是先开口了:“这位姑娘,我观你面色发白不断咳嗽,兴是感染了风寒,可方便让我把脉一番?”金鱼姬依言将手伸了过去,心想着自己故意调乱脉象,看看他能查出个什么来。许靖将手搭在了金鱼姬脉搏上,片刻后面色变幻不定,额头上的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姑娘稍作歇息,此脉象我生平闻所未闻,待我查看一下典籍”说罢收了手从药柜中翻出几本厚厚的书,细细的翻看着。
不觉间一个时辰就过去了,许靖仍在翻看着书,眉头紧锁着,金鱼姬也闲得就这么看着他一页一页的翻着书。又是几个时辰,他依旧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想法,金鱼姬这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大夫,你看着太阳都落山了,你还没查出来吗?”许靖这才突然惊醒般,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见谅,我先给你开几副治咳嗽风寒的药,你先回家,待我查出来了上门给你把药送去可好。”说罢不由分说的从药柜里翻出几包药材,像烫手般的塞在我手里,嘱咐如何煎制后又把心思放在了厚厚的书上,也没说要几个钱,金鱼姬心想这人倒是心善。
第二日,金鱼姬未再施法,直接就走了进去,许靖果然如她所想,一本一本的翻着医书,金鱼姬上前直接说道:“大哥哥,如果你可以实现一个愿望的话,你想许什么愿望呢?”许靖见来了一个小女孩子逗自己玩儿,笑了笑却很认真:“我想知道昨天来的那个姑娘她到底是什么病症,并且治好她。”金鱼姬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急忙说到:“这个不算,这个不算,其他的呢。”许靖毫不思索的就回:“我希望能让这个贫穷的乡亲们都富裕起来。”果然像个傻子一样,从不为自己考虑。金鱼姬挥了挥手,在许靖柜子上变出一个抱着小盆子的瓷娃娃,随后悄然消失在了药铺。
许靖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突然就不在了,面前还多了个瓷娃娃,呆住了片刻,心想自己可能遇见仙人了,又把视线放在了瓷娃娃身上,瓷娃娃通体白色,抱着一个彩色的盆子,像极了他在富人家中见过的送财童子,他把瓷娃娃带回了家,放在了桌子上当成个摆件。直到第二日,许靖惊奇的发现瓷娃娃盆子中出现了个银元宝,他这才想起了昨日小女娃说的话。
欣喜了片刻,他拿着元宝出了门,去往钱庄换成了许多的散钱,先给镇子中那个乞丐小孩买了一身新衣服,又给了他几串铜钱,又赶到临镇的药材铺买了许多的药材,给镇子里患了恶疾却一直没钱医治的人家送去了一大包药材,一个元宝很快被他花完了,零零散散的流进了各个人家。
瓷娃娃每天都会产出许多个银元宝,几天时间许靖把整个镇子茅草房都走了个遍,把他曾经因为买不起药材治不了的病全部解决了,他坐在药铺上,又开始翻看医书了,他在等一个姑娘,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可她的病,他却是一直都放在心上。
银元宝已经堆了很多了,许靖想了想,挨家挨户的给贫穷的乡亲们送了过去,起初,大家还推脱不要,在许靖的生硬要求下,终于还是接受了,他在镇里的名声从善良大夫变成了富豪善人,每天都会给乡亲们送去钱财。镇里短短时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个人家都修起了新的房子,穿上了新衣服,吃上了平时只能看看的山珍海味,临镇的人发现这边突然都变得有钱了,许多商人赶来做生意,各类型的酒庄饭店一周内拔地而起,镇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可是勤劳的人们变得懒惰了起来,几天都没见人再下过地上过山,大家每天都在等待着许靖,然后开始一天享受,日复一日,许靖的钱财像是挥之不尽,每当又人问起,他只是笑着不说话。
瓷娃娃每天产出的银元宝越来越多,镇里的人们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也不用在下地干活了,衣食住行也开始了攀比浪费,好在相邻的几个村镇得知了这边的情况,也天天不断的送来各种各样的珍奇,也勉强够得了人们的消耗。镇上的富人家听闻消息,也到药铺天天搭话索要钱财,许靖不知怎么办,只好一一应允,每天许靖送完了元宝,就回到自己的药铺,琢磨着新买来的医术,他的生活反倒没有什么变化。直到第一个村民登门,他向许靖哭诉自己钱不够花了,问能不能多给他一点,许靖皱了皱眉,他每天给每户人家送去的钱财已经很多了,每天的量已经是平时大家几个月才能挣到的钱。
瓷娃娃仿佛听见了村民的要求,产出的元宝更加的多了,许靖把这些元宝给了上门哭诉的人。第二天天一见亮,他的药铺已经围满了人,一问居然都是来要钱的,幸而瓷娃娃有求必应,人们从许靖这里得到的越来越多。镇子里开始传出了流言,说许靖分配不均匀,这家人给多了,那家人给少了,他又开始头疼了,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分配银元宝上面,都快没有时间看书了,但是镇子上的流言却越来越多,许靖置若罔闻,他心想:大家总算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一个孩子趁夜翻进了药铺,是曾经那个乞丐孩子,他现在可是远近闻名的小霸王,到处吃喝玩乐毫不节制。他等了一个晚上,直到清晨,他终于目睹到了许靖的秘密,看到了那个凭空变出银元宝的瓷娃娃,这时许靖发现了躲在床下面的他,他赶紧传出来跑了出去。许靖没有拦他,心头却隐隐不安,他感觉可能会出事儿了。在这一天时间里,瓷娃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镇子,人们议论纷纷,有人当作一个笑话,有人听后转了转眼珠串门到自己各个亲戚朋友家闭门不出。这些流言也都莫名传进了许靖的耳朵里。
他想起了前几天围在店铺门口的人们,心里越发的恐慌不安,简单的收拾了行李,连夜悄悄的走了,但是没有带走瓷娃娃,他想把它留给镇上的人。
许靖一天时间没来送元宝,人们纷纷愤怒不已,一群人围在药铺门口疯狂的敲门,骂声不断,人群有人突然喊道:“许靖,交出瓷娃娃,那是属于大家的,你休想据为己有。”第一个人发了声,其余人都开始跟着叫喊起来,药铺门很快就被人们踹开了,通白色的瓷娃娃就放在药柜上。红着眼的人们一拥而上,第一个抢到的人还没笑出声,转瞬就被推翻抢走,药铺涌入越来越多的人,整个房子都被挤塌了,瓷娃娃从未在一个人手中呆过三秒,就被另一个人抢走,人们打了起来,甚至有人拿出了棍棒,从早上一直打到中午,临镇的人听闻消息也赶来了,人群开始分作各阵营对峙,一直到了晚上,很多人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不少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剩下的十几个人仍然还在打,浑身都是血了,却没有倒下,棍棒交错之间,瓷娃娃不堪重负,终于被不小心打碎了,正值黄昏时间,满地都是亮闪闪的一片,争斗中的人们疯了般的抢夺地上的碎片,却没发现,所有银元宝换来的东西都化作了烟尘,无论是新建的房子还是才买的衣服,或者每个人柜子里堆满了的财宝。
金鱼姬目睹了所有事情的发生,还没到一个月时间,瓷娃娃给镇上的人带来这样的结果,是她没想到的,她心想:幸好许靖提前离开了,他可能还在念着那个姑娘奇怪的病吧。金鱼姬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