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赶到医院时,林小枝和何时已经拿到了检查结果,正要去找主治大夫。
林小枝看到刘畅,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刘畅使劲的抱了抱她说,有我呢,别怕,别怕,去吧。
由于男士不准入内,是何时陪着进去的,这条走廊无比的漫长,林小枝觉得走了好久,似乎是通往地狱之门,无比的沮丧。
大夫说的很直接,受孕几率很低很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句话,就像刺一样扎在了林小枝的嗓子眼里,她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何时连忙问后期如何调理,休养,需不需要做些常规的孕前检查。
大夫看到林小枝痴痴的样子,不忍一口回绝,还是照例开了一些单子和药物。
这时,一个20岁左右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她怯生生的跟大夫说,孩子不留了,她和男朋友还没有准备结婚,太早了。
大夫低着头说,好,那你回家准备一下,明天下午手术。
林小枝恍惚过来,她望着小姑娘的背影,为她可惜,更为自己可惜,想要孩子的,怎么都怀不上,这个小姑娘会不会有一天后悔。
在林小枝心中,机会是有限的,运气会花光的,大概是前半生享受的宠爱太多,老天才会出来杀杀她的威风。
刘畅在等候区无比的焦急,他看着何时搀扶着林小枝,两个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他一把将林小枝抱在怀里,他什么都知道,就像林小枝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林小枝泣不成声,浑身颤抖,她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她没有想到老天会如此残忍,年纪轻轻就剥夺了她做妈妈的权利。
纸终归包不住火,刘畅担心的她还是知道了。
两个人从回到家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两具躯壳回到了卧室一下子瘫在了床上。
刘国民已经做好了晚饭,忙活了一晚上看两个孩子没有吃饭的意思,刘国民敲了敲门,让他们两个出来吃饭,刘畅说,他们没有食欲,让他自己先吃。
刘国民看出来儿子儿媳心情不好,他不敢多言语什么,但是毕竟饭菜已经做好了,不吃也是浪费,他极力的劝说着儿子,林小枝倒很麻利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了客厅,爷两个人也跟着一起走了过来。
饭菜嚼在嘴里,如同嚼蜡。刘国民多嘴问了一句,你们都怎么了。
林小枝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泪水流入汤里,原本刘国民做的紫菜蛋花汤有些咸,这更咸了。
林小枝满满的内疚,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刘国民,他经常孙子长孙字短的,这是老人一辈子期待了,是她,是她的错,让这个家变得没有了希望。
刘畅担心刘国民看出破绽,竟有些心虚的赶紧岔开话题说是工作最近有些困难,不是什么多大的事。
林小枝突然想到何时帮忙介绍的工作,便跟刘国民提了一嘴,刘国民没想到一口答应了,能在医院里工作,多好啊,还有一日三餐。
刘国民非常满意,赶紧追问,什么时间可以去上班。
林小枝看到公公如此期待,说是吃过饭再帮他确认,这份工作对于林小枝来说,似乎是一种补偿,补偿对刘家的亏欠。
今天的晚饭,林小枝吃的非常狼狈,可以说是狼吞虎咽的吞下了一碗米饭,然后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她卷曲在床边,一个人就想这么静静的待着,她回忆当初辞职的自己,是想要成为一名作家,写下惊天之作。
她希望通过自己的文字,去认识那个未知的自己,或者给别人带来帮助。可是不知道从几何起,她完全改变了方向,文字不是她行走的力量,而是更换了另外一种模式成就了自己。
不可否认,在这份工作里,她得到了很多的肯定和认可,这让她拥有极大的自信和能量,可是她却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这到底值不值得。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不断的重现,她一遍遍的告知自己值得,一遍遍的又否定自己不值得,在两种声音中,她无法看清事情的本质,可是没有孩子分明是真实的。
第二天上班,林小枝还沉浸在糟糕的情绪里,唯一的好消息是蛐蛐大叔苏醒了,他有了清静的意识,只是除了脑袋以下的部分还无法动弹,但是这对于蛐蛐大叔的老伴和家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消息。
蛐蛐大叔看到林小枝,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说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有机会回到“守护天使”,林小枝鼓励他赶紧好起来,原来几个人的团队,现在已经发展成了几十人了,从原来的线下,现在改换成了线上线下的运营模式,不仅得到许多网友的支持,“守护天使”也有了多余的经费,来推动他们活动。
“守护天使”平台,已经有了一些知名度,现在许多人慕名而来,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大的好事,蛐蛐大叔听到这些,更加想回去看看。
林小枝安慰道,大家都期待您快点好起来,早日回到我们机构。
蛐蛐大叔细细的打量了林小枝说,孩子是不是快1岁了。
又一次戳痛了林小枝的伤痛,她摇了摇头,再也说不出话来,蛐蛐大叔猜到了。
林小枝离开医院,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孩子,成为了她身上的一块伤疤,一块怎么都好不了的伤疤。她没有心情等到刘畅下班,她要去他的楼下等他,问他,关于孩子的一切。
刘畅提前跟刘国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们两个都加班,不用等他们吃晚饭。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反正吃什么都不重要,何况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胃口吃饭。
“我要问的问题,你要一五一十的答复我。”
刘畅喝了两口饮料,点点头。
“我被送往医院抢救时,是不是大夫就告诉过你,我不能再怀孕了?”
刘畅点了点头。
“都有谁知道?”
“我妈,你妈,你小姨,刘云”刘畅看着林小枝,灵动的眸子已经沾满了泪水,他不敢抬头,怕林小枝的眼泪如同清泉般刹不住。
他曾经最喜欢林小枝的眼睛,干净,透亮,单纯,此时此刻,他害怕那一汪清泉,让他紧张,焦虑。
“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接受不了,为什么不让我一下子承受所有的痛苦。”
满满的责备,就像龙卷风从刘畅的耳边刮过,他知道林小枝是发泄,她需要一个排解痛苦的理由,如果这个可以让她减轻痛苦,那也不为过。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但是都是为我们好。”
林小枝双手抱着头,两手穿插在头发里,她无比的痛苦,难受。她又是那么的无力,因为眼前的一切她都不无法改变,任其眼泪横流,闭目瘫在座椅上,刘畅走过去抱住她,她使劲的挣扎,拼命的将他甩开。
“接下来,怎么办?”林小枝情绪崩溃之后,像是浪潮退过之后,一切平静下来。
“有很多家庭,选择了丁克,我们也可以的”刘畅看起来是在安慰林小枝,但他知道这句话,他都安慰不了自己。
“可是我们是被动的丁克,是没有选择的权利,你觉得你爸他能接受吗”
刘畅被林小枝的话噎了回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离,离婚吧。”林小枝嘴唇颤抖的说,这些天这句话萦绕在她耳旁,终于说出了口。
她提着包,打了一辆车,迅速的离开了。
刘畅赶紧起身,踉跄的结过账,还是没有追上她,赶到家里时,刘国民说林小枝没有回来过。
于是,刘畅只能跟何时,王盟挨个打个电话,发现林小枝并没有联系过她们。担心林小枝会做傻事,刘畅通知刘妈妈和刘云,让他们帮忙一起找林小枝。
夜已深,凌晨1点,林小枝醉醺醺的回来了。
刘云,刘妈妈出去找了一圈,刚疲惫不堪的坐在沙发上休息,刘妈妈赶紧迎上去。
林小枝一把抱住了刘妈妈,大哭起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那么的爱刘畅,可是不能这么自私,可是她又是那般不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国民以为小两口吵架,他拿起来当家做主的派头说是教育教育刘畅,以后不准儿子欺负林小枝。
刘妈妈看了看刘国民,没有多说话。
这是20多年来,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有些尴尬,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刘国民发现金华,比原来年轻,漂亮,又会打扮了。
他想起原来的金华,怯生生的,瘦弱弱的,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因为儿子,两个人不可能再有机会坐在同一间屋里。
刘畅通知王盟,何时,林小枝已经回到家了。
王盟已经将三个人曾经吃饭,玩的地方找了个遍,何时将他们的朋友,同事联系了一圈。
“到家了就好,总算到家了。”何时挂断电话,呆坐在床头,李闻说一个人一个命,让她不要瞎操心了。
王盟走向阳台,她心情不好时,常常会看看星空,诺大的星空,似乎能包容所有的不愉快。
刘畅送走了刘云和妈妈,他看着熟睡的林小枝,心里的难过一阵又一阵的袭上心头。
刘国民已经进入梦乡,他期待着新工作带来的优越感和膨胀感, 嘴里该说些含糊不清的梦话。
这一夜,又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