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01年,汉王朝刚刚攻克了大宛国首都,将其变成了自己的属国。
汉武帝趁热打铁,发布了一次针对匈奴的战前宣言:“昔年高皇帝留下了在平城白登被匈奴围困的忧患事迹,高后执政时又遭受了冒顿单于信件的侮辱。从前齐襄公为九代祖报仇的事迹,受到了《春秋》的赞扬,今天我欲效仿!”
当时刚刚从哥哥手中接过单于位置的且鞮侯得知消息后,担心汉武帝派兵攻打自己,很从心,为了自己小命着想,果断怂了,他给汉朝写了一封信:“我儿子,安敢望汉天子!汉天子,我丈人行。”(《汉书·匈奴传》)
且鞮侯为了表达诚意,便将自己扣押的汉使郭吉、路充国等十余批人送归汉朝,汉武帝对单于的表现很满意,他也组织了以中郎将苏武为首的使团送还扣押的匈奴俘虏,并带着丰厚的礼物去赏赐“懂事”的匈奴单于。
对于出使匈奴一事,苏武很忧心。在当时匈奴是汉朝的宿敌,双方常年征战,这次出使任务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很轻松,但毕竟是去敌营,马虎不得。
苏武和副中郎将张胜等人,便又招揽了百余人士兵、斥候一同前往。
此去,生死难料,临行前,苏武拉着妻子的手,深情地说道:“你我结发成为夫妻,咱们之间相亲相爱两不相疑。现在我奉命即将出使匈奴,天一亮就要出发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你再相见。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要太过愁苦,要珍惜美好的时光,过得快乐一些。如果我此行出使顺利,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即便我不幸死了,也会在心里永远思念着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苏武《留别诗》”
当苏武将礼物送给且鞮侯单于之后,令他担忧的一幕还是出现了:既至匈奴,置币遗单于。单于益骄,非汉所望也。
这哪里有当时自称“儿子”时的谦卑模样呢?
苏武将单于的表现记在心里,表面上依旧保持着使臣的礼仪,只等回国后,告知汉武帝一定要警惕且鞮侯单于。
但使团毕竟有百余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像苏武一样沉稳,眼看单于即将送汉使返回汉朝时,意外就发生了:使团中有人对单于傲慢的态度不满,忍不住参与了匈奴王庭的叛乱,打算借机除掉单于。
这起叛乱的发起者,是以缑王和虞常为代表的亲汉派组织的,虞常和苏武使团中的副使张胜关系不错,便找到张胜邀请他加入自己的计划:“我听说汉朝天子非常怨恨卫律,现在我愿意为汉朝用弩帮天子除掉他。吾母与弟在汉,幸蒙其赏赐。”
张胜对虞常的提议很感兴趣,便给他提供了一些财物,让他去安排相关的事情。
在这里,值得注意的是,一个计划从设想到实施成功需要经过很多步骤,但往往参与人数越多、越复杂的事情成功率越低。
尤其是叛乱这种事情,这其中的变量就更多了:
组织者能保证参与者都齐心协力吗?
参与者是否都有足够的理由,甘愿为了组织者的提议,冒着生命风险去做事呢?
组织者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去完成这次行动?
……
很显然,虞常等人打算用70多个人在匈奴大本营里,劫持单于母亲阏氏归汉的行动,风险远远高于收益,这便导致了在行动还未开始的时候,团队中就有人偷偷去给匈奴单于通风报信了。
结局很惨:虞常等七十余人欲发,其一人夜亡,告之。单于子弟发兵与战。缑王等皆死,虞常生得。(《汉书·苏武列传》)
虞常也不是硬骨头,他在被生擒后,很干脆就供出了自己的好兄弟张胜。
单于盛怒之下,立刻让人拦住使团,将他们控制起来。单于一开始是打算杀掉使团,左伊秩訾劝道:“与其杀掉使团,不如劝降他们对我们更有利。”
单于便让归降自己的原汉臣卫律负责此事,苏武担心丢了汉朝的颜面,在对张胜、常惠等人留下遗言后,救打算自杀谢罪:“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
卫律看见苏武自杀后,连忙找来医生抢救苏武,过了很久苏武才醒来。
等苏武醒来后,单于钦佩苏武的气节,愈发想要招降苏武,他便让卫律想方设法让苏武归顺。
苏武痛骂卫律:“单于信任你让你来主持公正,你却要侮辱汉朝使臣来挑起两国纷争,你这是在给匈奴招致祸患!
昔年南越国杀死了汉朝使臣,现在南越已经被征服成了汉朝的九个郡;不久前大宛王杀死了汉朝使臣,如今他的头颅已被悬挂在汉宫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唯独匈奴还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情,你知道我不会投降,却用招降侮辱我打算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
单于见没法让苏武屈服,就打算用“熬鹰”的方法,先让苏武吃点苦头: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
后来,单于又把苏武流放到北海没有人烟的地方去,并且给了他几只公羊,告诉他只有公羊产奶生宝宝,才准他回归。
在苏武放牧北海期间,发生了两件对苏武影响很大的事情,一件是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因为苏武会制做猎网、箭缴,校正弓弩,便对苏武产生了好感,两人还成为了好友,他给苏武提供了很多生活物资:“赐武马畜、服匿、穹庐”。
另一件事是苏武的好友李陵在后来汉朝征伐匈奴的战役中战败后,投降了匈奴,李陵还给苏武带来了他家人的坏消息:“来时,大夫人已不幸,陵送葬至阳陵。子卿妇年少,闻已更嫁矣。独有女弟二人,两女一男,今复十余年,存亡不可知。”
好友的话,对苏武而言,虽形同响雷一般,但依旧没有动摇他身为汉朝使节所应有的骨气。
李陵看到苏武的表现后,羞愧难当,他一边饮着酒,一边哭着感叹道:“嗟乎,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
昭帝始元六年,被匈奴囚禁了十九年的苏武终于在汉朝的强烈要求下,得到了释放,回到了长安这片他日夜思念的土地上。
回想起十九年前他对妻子说过的那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他终于实现承诺活着归来了,只是他所熟悉的那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文/脑洞趣味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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