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

我后悔，不该醒得这么早。可毕竟是醒了，有什么法子呢？

凌晨四点多钟，这是个尴尬的时间。只能等待——等着再次入睡，或者天亮。

收到儿子的短信：“明天有演讲，要讲真理的本质和真理与此在之间的关系。”

“应该是‘存在’吧？”我问。

“‘此在’，海德格尔提出的特有哲学定义。”儿子答。

“怎么个意思？”

“问百度吧。我马上要去上课。”

来自百度： “此在是在世中展开其生存的”，是人在成长过程中呈现其生命价值。

太抽象，不去管它……

又见到朋友的儿子。高中毕业，来郑参加艺考。朋友远行，妻子带儿子出来。我惦量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去车站接一下。

带着孩子的母亲，是令人感动的。这位母亲说：

“这两年受的苦，比过去四十年都多。人到了这个年纪，上惹不起老的，下惹不起小的，中间惹不起有病的……

“我已心力交瘁，患严重神经衰弱，整夜睡不着觉。”

其间，朋友的妻子只一次提到孩子的父亲，想起世态炎凉，哽咽并落泪了。跟儿子要了纸巾，擦去泪水。

昨夜，也见到另外的泪水。看似因为酒，其实是因为生活。我相信，生活中的泪聚在一起，会成为一条河流。

我是令人生厌的人，常常对泪水无动于衷。或者，报之以讪笑。

记不清，这辈子是否哭过。父亲死的时候，我只是嚎了几声。

也许，我已心硬如铁。

唯有此时，我眼含泪水，躺在黑暗里等待——等待再次入眠，抑或是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