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黄了杏子熟了

麦子黄了杏子熟了

吴贤德/文

我的老家在豫南大别山下固始县南部山区一个偏僻农村,记得小时候,每年五月村里大人们,一边拿着镰刀下地里割麦子,一边拿着梿枷在场上打麦子,一边高卷裤腿下田插麦茬秧,一边犁田耕地,一边下地锄草,五月是老家最忙季节。

五月是个浪漫季节,也是个丰收季节,麦黄季节,也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季节,田间地头的杏树、桃树、李树挂满熟透了的果子,一会爬树摘桃子,一会爬树摘杏子,一会爬树摘李子,一会带着村里小伙伴们,光着屁股下河逮鱼摸虾,五月,也是我和村里小伙伴们最开心的季节。

我们家门前水塘埂上几棵李子树,听父亲告诉我爷爷栽下的,7岁那年,我手拿砍柴刀领着村里一群小伙伴,爬到我们家李子树上摘李子给他吃,由于结着李子的树枝太粗太长,我就用父亲上山砍柴的刀把树枝砍断摘李子,不小心柴刀砍在左手大拇指,把大拇指砍成两半拉,幸好皮还连着没砍断,当时痛得在树上大叫,差点从李树上摔下来。

从树上下来,用塘里水把血洗干净后,找几根稻草把砍成两半拉的大拇指缠住,中午吃饭时,父亲松开我用稻草缠的大拇指,一边骂我,一边让母亲从灶台上拿下铁锅,从铁锅底部铲下锅灰撒在伤口处用布裹紧。至今大拇指甲还留下两半拉明显痕迹。

长大后,听村里大人们说,我小时候在村里小孩里,是那种踢死癞蛤蟆玩死猴的孩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最熊的“熊孩子”,喜欢逮鱼摸虾,爱打人,看哪个小伙伴不顺眼伸手就打,我小时候没给父母少惹事,也没少挨母亲的巴掌和父亲的拳头。调皮捣蛋样样占全。

今天回想起来,小时候在村里小伙伴们面前之所以霸道,一依仗自己个头高有力气,小伙伴们打不过我,不顺我从怕挨打;二依仗自己学习成绩好,我的作业本让他们拿去随便抄写,如果不听我话,怕我的作业本不给抄挨老师批评。我在村里小伙伴中的霸主地位是这样得来的。

令我终生惋惜的是,在我梦想考上大学,飞出大别山偏僻穷山沟,17岁那年,无情的病魔夺去了父亲年仅43岁年轻的生命,作为家庭老大的我,为了养活弟弟和妹妹,不得不放下书包,回到生产队参加劳动,和母亲一块挣工分养活弟弟和妹妹。

端午节,正好赶上割麦、打场、栽麦茬秧,真是越忙越添乱,七、八十年代,不知从哪里传来个不成文风俗,端午节,婆婆家不管有多忙,婆子也要去亲家家里,把没过门(没结婚)未来的儿媳妇接到家里来,儿媳妇必须在婆家过端午节。

媳妇是客,婆婆是“鳖”,意思是端午节未来儿媳妇来家,对未来婆婆进行一次肯定和考察,婆婆必须把未来儿媳妇伺候好,让其开开心心而来,高高兴兴而回,未来儿媳妇一不开心,这门亲事就“黄”了,更让婆婆憋屈的是,过完端午节,婆婆怀里揣着彩礼(钱),挑着油条、鸡蛋、猪肉等礼品,亲自把未来儿媳妇回娘家。这种欺负人不成文的风俗,直到今天也没完全灭绝。

我最怕的就是插麦茬秧,七、八十年代,老家耕田主要靠牛耕种,麦子割后,把麦茬田里灌上水,先用牛犁后,再用牛把田耙耙,由于牛犁翻的土壤层浅,根本埋不了麦茬,一季麦茬秧插下来,右手5个指头都被坚硬的麦茬扎烂痛得钻心。

90年代初,为了给贫穷的增加经济来源,改变家庭贫困面貌,我身背铺盖卷踏上开往南下公共汽车,加入到沿海经济发达城市打工大军,成为一名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和飘忽不定的流浪汉,不管打工多累多艰苦,让我没有忘记的是,那就是拼命学习,圆我走出大别山穷山沟的梦想。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成功之门,永远向坚持不懈者敞开,在自己发奋读书和奋力拼搏下,随着文章(图片)不断见报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河南日报等全国报刊,我从一个来自大别山区农民工,一个建筑工地一天干十几个小时的小工,变成一名新闻工作者和摄影师,从农民变为大都市一员。

在我印象里老家变化最大的就是农业生产,30年前,那时我在生产队担任民兵排长,插秧、割稻、播种小麦、割麦等农忙时,一天三顿连饭都顾不上吃,农闲时,公社(现乡镇)、大队(现村、社区)都会摊派一些修渠、修塘、挖堰、担塘泥等农活,不干罚你,一年四季压得农民透不过气来,农民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一到冬天,身穿破棉袄,腰缠稻草绳,拄棍讨荒要饭的成群结队。

如今的老家在农业生产上,每年插秧季节,还有少数人工插秧外,不说完全摆脱了传统人工生产,基本已经实现农业机械化,在老家已经很难见到用牛犁田耕地,拿着镰刀下地下田割麦、割稻谷,夏天冒着高温挥汗如雨,用梿枷在打谷场上打麦、打油菜籽了。

农业实行机械化,老家除了农忙和逢年过节,在村里见到极少数年轻人外,平时根本见不到一个,有的在外地做生意当老板,有的靠农闲出去打零工挣钱,留在村里的都是在家带孩子的老年人,农闲时三五成群聚集在一块唠唠家常,打打扑克牌和搓搓麻将,过着清闲自在的乡村田园,让城里人羡慕向往快乐的农家生活。

转眼离开老家30多年了,如今的老家已不是我离开家乡时,30年前的老家了,茅草房变成了“小洋楼”,全村人出行只能靠步行,又弯又窄的崎岖山路,变成了宽敞的柏油、水泥的乡村公路,小轿车、电冰箱、电脑……城里家庭拥有的,农村大部分家庭同样拥有,吃、住等好多方面远远超过城市。

麦子黄了,杏子熟了,桃子红了,李子紫了,光着屁股下河逮鱼摸虾……每到这个时节,都会把我带回那个天真无邪和充满快乐的年代。(吴贤德撰文 杨晓明2022年5月25日摄于固始县三河尖镇)

吴贤德,河南固始县人,曾担任生产队民兵排长、队长、山村邮递员、建筑工地小工、新闻记者,现为自由撰稿人、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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