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魂灭 第五章 尸山

一望无际的黑暗,有如浓的化不开的沥青将毕隐墨包围。

第一次进入这个陌生的世界,强烈的恨意,使毕隐墨一进入这个世界,就打开了视觉共享。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人的踪影。如果真如那个奇怪的人所说在这里杀了那个恶魔,那他在现实世界中也会死亡。那他必须速战速决,尽快杀了那个魔鬼,给妈妈报仇。更紧急的是要阻止恶魔继续蹂躏哥哥。

然而这个世界太诡异莫测了。当毕隐墨偷偷接近那个人,准备从后面给他致命一击时。那个人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他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开始拼命的逃跑。毕影墨紧追不舍。就在毕隐墨在一次接近他时。毕隐墨突然脚下一空,掉进了无边的黑暗中。年幼的毕隐墨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而自己却往更深的黑暗中坠落。他好恨,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毕隐墨黑色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隐约中,毕隐墨发现这里除了黑暗,还有一座高耸的尸堆。毕隐墨抬头望了一眼高耸的尸堆,他想,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成为构成这座高耸的尸堆中的一块。他的生魂将永世困在这里。当哥哥在那个人的蹂躏中死去,外面还会有人记得他吗?当所有人遗忘他,他也将彻底灰飞烟灭,归于虚无。即使他在这个世界死了,轮回中,他也不可能在黄泉路上和妈妈、哥哥携手共赴。

想到恶魔未死,一股强烈的恨意在毕隐墨心中怒吼。他不甘心,心中强烈的恨意帮他战胜了恐惧。毕隐墨踩着尸体爬上了尸山的顶峰,想离出口更近些。毕隐墨站在顶峰大声的呼喊求救,然而却没有人给予回应。无回应之地即是绝境。不知呼喊了多久,没有人,始终没有人拉住他伸长的手。终于,毕隐墨不在期望有人会拉住他的手,带他离开这高耸的尸山。毕隐墨的手绝望的滑落,重重的砸在冰冷的尸体上。他抱紧双膝蜷缩在尸体堆成的山颠上。任由黑暗和冰冷侵蚀他幼小的身体。

多年以后,一个不知量力的少女拉住了他的手。那一刻,仿佛跨越时间和空间,终于有一只手拉住了毕隐墨绝望滑落的手。将他拉出无边的黑暗,从手心传来的温度,驱散了寒冷。毕隐墨被冰封的心在那一刻也出现了裂痕。

然而,年幼时的经历,使毕影墨习惯独来独往的穿梭在这个诡异莫测的世界。将叶书语带离险境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毕隐墨心中蔓延。这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情感变化,使毕影墨陷入焦虑中。他想独处冷静一下,恢复到以往的平静无波。毕影墨将叶书语的银币用红绳系好,这样,除非叶书语自己取下,否则没人能抢走。在确保叶书语不会轻易被抢走银币后,毕隐墨转身没入风雪中,匆匆离去。

一路上,毕隐墨时不时的会想,就以她这状态,不是成为这个世界的怪物的口粮,就是被同类掠夺走银币。然后生魂在这个世界徘徊,最后迷失。

那她会以哪种方式死去呢?走到一半,毕隐墨突然折返,他对自己说,我只是好奇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对,他只是好奇才跟着看看。但毕隐墨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在叶书语身处危险中出手帮忙。毕隐墨又一次对自己说,帮她最后这一次,这回他们就真的两清了。

回到现实世界中,毕隐墨看着窗外炎炎夏日,他记得叶书语出来时,浑身血肉模糊。要是不及时治疗,即使出了天道轮回界,叶书语也会在现实世界中因没得到及时治疗死去。

毕隐墨又一次身体先于头脑做出行动。他拨通了叶书语班主任的电话,刚想让班主任去看看她。但随即意识到现在这种三伏天,让一个孕妇在外奔波也说不过去。电话那头的班主任对于能接到毕隐墨的电话也很是惊奇。一时之间电话两端都陷入到一阵寂静中。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试探性的问:毕老师,有什么事吗?

毕隐墨什么铺垫也没说,就直接问班主任要了叶书语的地址,便匆匆挂断电话了。电话那头的班主任,对于毕隐墨这种无礼的行为反而能接受。要是毕隐墨嘘寒问暖一番,班主任才要怀疑是不是接到诈骗电话了。不过班主任还是有点奇怪,毕隐墨问叶书语的地址做什么,难不成是听说叶书语家的情况要去送温暖?

但转念一想,这不太可能,毕隐墨好像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平时给人的感觉都是淡淡的,但又不会给人很冷酷的感觉。或许是他身上的学者气息浓厚,眉宇之间又蕴含儒雅。倒给人一种融雪时的清冷感。在加上他那刀削斧凿般的五官,更是让人忍不住犯花痴。而因为毕隐墨,他们学校的生源率也是逐年递增。

盛夏的热气灼人,叶书语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湿透了。迷蒙中好像看到有个人影踏着热浪走过来。他在她面前蹲下,用手轻柔的撩开她额前的头发。将叶书语打横抱起。在现实世界中看来,叶书语的身体完好无损,但叶书语还是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又痛昏迷过去了。

病房中,毕隐墨坐在床前,看着病床上一脸憔悴,仍难掩姿色的叶书语。他不禁想就她这瘦小的身驱还想将自己拉上来。她怕不是对自己的力量有什么误解。毕隐墨出神的看着叶书语。

突然,毕隐墨好像神魂归位似的。他一时之间对自己做的这些事有点难以置信。头脑告诉毕隐墨,他应该赶紧离开。就在这时,叶书语突然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见毕隐墨坐在她的床边在看荣格的《红书》。毕隐墨背对着的窗前,风吹着白色的窗纱轻盈灵动。和他黑色的外套交相辉映。眼前的场景,让叶书语感觉很熟悉,但又说不清在哪里见过。毕隐墨见叶书语醒了过来,他慌乱的推了一下金丝边眼镜。

叶书语撑着床单想坐起来,但一挪动身体,浑身火辣辣的疼。毕隐墨知道,在天道轮回界生魂受损虽然在现实世界看不出外伤,但疼痛却不会随着境界的转换而消失。毕隐墨将手上的书合起来,放在旁边的矮桌上。走到床边将叶书语抱起,让她好坐起来。

叶书语有点吃惊的问道:毕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毕隐墨倒了一杯水递给叶书语,淡淡的答道:你们李老师和我说了你家里的情况,想来看看你。但她有孕在身,不便过来,委托我过来代为看望。恰巧我没课就过来了。来找你的路上,突然一只小猫冲出来,不小心把你撞到了。就带你来医院了。

叶说语说了一些感谢毕隐墨来看望的客套话,又问毕隐墨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毕隐墨知道她的小心思,调高了一个温度对叶书语说:我知道你还要照顾你妈妈,所以将你送到了和你妈同一家医院。你妈那边我找了个护工,不用担心。你先安心养好身体。

叶书语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毕隐墨将矮桌上打包的粥递给叶书语说:你先喝点粥垫垫,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我下去给你买。你们李老师要我好好照顾你。但我可能不太会照顾人。

叶书语有点手足无措的的说:不会,不会,老师来看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叶书语刚从天道轮回界出来,生魂受损严重。照顾好叶书语喝完粥,毕隐墨呆了一会而就离开了。

第二天,毕隐墨提着一盒鸡汤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毕隐墨对叶书语说:你们李老师虽然不方便过来,听说你身体虚弱,就给你煲了一锅鸡汤让我带过来。

叶书语小声的说着谢谢。那人找了个凳子坐下,自信大方的向叶书语自我介绍:叶同学你好,我叫吴宇杰,是一名律师。也是你们毕老师的朋友。他和我说了一些你家里的情况,还有一些细节问题想问问你。这样我才能更好的帮到你。

叶书语有点没反应过来,她转过头看向毕隐墨。毕隐墨将盛好的鸡汤递给叶书语,淡淡的说到:你们班主任要我好好照顾你,我想你此时应该最需要的是一名律师。他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刑事律师。

叶书语眼含热泪的看着毕隐墨。毕隐墨给她提供的帮助有如雪中送炭。随即,叶书语低下头,看向手中的鸡汤。一滴泪落入鸡汤中,漾出一层层的波纹。她忍住眼泪,带着哭腔说到:可是,可是我现在没有钱请律师。

吴宇杰看着叶书语由于极力忍耐而颤抖的瘦小的身体,他想缓和一下气氛,故作轻松的说:叶同学,还有一种法律援助律师,他是免费的。律师这一行有为金钱而存在,也有为了世间的正义而存在的。

见叶书语身体还很虚弱,他想还是等她好些在问。便对叶书语说:你把手机给我一下,我加下你微信。

叶书语抬手准备檫下眼睛,突然手里就被毕隐墨塞了一张纸巾。叶书语谢过毕隐墨。调整好呼吸回答道:那个,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

吴宇杰说:那我存下我的手机号码,你有什么法律问题也可以咨询我。说完就从叶书语手中拿过手机。一边存电话,一边和叶书语搭话:这是10年步步高出的那款滑盖手机吧。我人生中第一部手机就是这款。虽然后面被偷走了,但我任然对他念念不忘。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在看到和她一样的。

叶书语有点羞涩的说:这也是我表姐的第一部手机,她自己赚钱买的,后来手机换代很快,她也换了新手机,她舍不得扔他,就送给我用了。

说话间,毕隐墨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毕隐墨正准备接,就听吴宇杰笑着说到:我也帮你存了你们毕老师的号码,法律问题你可以找我。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找毕老师哦。你别看他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和他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其实挺热心的。

突然他停顿了一下,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毕隐墨,继续说:你知道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吗?就是。。。

毕隐墨在吴宇杰看他时,他就预感到不妙,一听这开头,就赶紧起身将吴宇杰往门外推。过了一会儿,毕隐墨进来说:他还有事先走了,等你好些,他会联系你的。你赶紧把鸡汤喝了。

叶书语没想到平时冷淡的毕老师也会有这么大男孩的一面,她浅笑着喝了一口鸡汤。突然,一种层次丰富的口感刺激她木然的口腔。她心里嘀咕着:没想到,班主任的厨艺已经能达到这种毁天灭地的地步。但转念一想。班主任大着个肚子还给自己煲汤,在难喝也不能浪费班主任的心意。叶书语鼓励自己,没事,只要我咽的够快,我的胃就来不及做出难喝的反应。做好心里建设后,叶书语迅速的一饮而尽。

见叶书语对自己煲的汤这么满意,毕隐墨决定明天在给叶书语煲一锅汤,下次在多放点补药,这样才能好得快些。

第三天,毕隐墨早早的就起床给叶书语煲汤。毕停殇被满屋的药味给熏醒了。睡梦中,他还以为生化危机爆发了。毕停殇匆匆下楼,发现他弟既然在厨房忙活着。而刚刚的刺鼻的气味就是从毕隐墨小心翼翼的守着的那锅汤里传来的。毕停殇站在毕隐墨的身后问:小墨,你在给谁煲汤呢?

毕隐墨正准备往锅里在放些补药,被毕停殇这么突然出声,吓得没抓稳,被药材掉进滚烫的汤锅溅到手。毕隐墨吃痛的闷哼一声。

毕停殇担心的看着毕隐墨,急忙带毕隐墨在水下冲洗。在给毕隐墨涂药时,毕隐墨告诉他哥,被他撞到的学生,身体很虚弱,医生说她需要吃些补身体的。他便问了药店的工作人员。她们给他推荐了很多进补的中药材。他一并都买了。

毕停殇看着眼前的毕隐墨,温柔的笑着,他知道多说无益。涂好药后,毕停殇从锅中舀了一点汤给毕隐墨尝尝。顿时,毕隐墨的眉头紧皱。然后默默的将那锅生化武器倒掉。另起灶炉。这次,毕隐墨先在网上搜索了教程。然后细致严谨的一步一步的按教程来。才总算达到可以下咽的口感了。

叶书语发现今天毕隐墨来的有点迟,她正想毕隐墨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时,就见毕隐墨就提着鸡汤进来。毕隐墨给叶书语盛鸡汤时,叶书语发现毕隐墨如瓷般的肌肤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叶书语用纸给毕隐墨轻轻的擦拭。突然,叶书语意识到他是毕老师。这种行为有点没大没小。毕隐墨抬眸看了一眼叶书语,叶书语惊慌的赶紧道歉:对不起,毕老师,我只是,我只是看你出汗了想给你擦一下。并不是有意要冒犯的。我,,我应该提醒你让你自己擦的。

毕隐墨移开目光,将鸡汤递给叶书语,淡淡的说:喝汤。

叶书语小心翼翼的接过汤,又准备一口闷时,发现今天味道好像有点变了。她放慢速度,细细品尝。毕隐墨看着叶书语刚准备英勇就义,舍身赴死的神情浅浅的笑着。有如融雪时的阳光,清冷中又夹杂着温暖。

没过几天,那个一直躲着不见人的老板总算出现了,这次他老老实实地,给叶书语的妈妈交了做手术的钱。医院也立马就给叶书语的妈妈准备手术。叶书语焦虑的等在手术室外面。过了很久,总算有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医生歉然的告诉叶书语,她妈由于治疗拖的太久,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变成了植物人。

医院的长椅上,叶书语坐在那里许久许久。久到窗外夕阳西斜,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又过了许久,叶书语胸前的银币发出微暖的光。叶书语又来到了那个保安亭。她熟门熟路的填好信息。知道了那人在奇丘。通过上次施南橙的的指导,这次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人的大致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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