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写写:古林

荒远的小镇,我们正在上语文课,老师津津有味地讲着《搜神记》里“干将莫邪”的故事。突然听得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像要拆房子似的。我们循声望去,古林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嘴角带血,向老师打了个报告。

他是个冷静的人,长到额头的发丝乌黑油腻,似乎一直长不长。他的几件外套都是暗绿色的布衣,夏季之外没换过打扮。我觉得在五官上,他是全班最端正的,睫毛弯弯长长,鼻梁又高又直,侧脸简直无懈可击。

老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怔了一会儿,甩手让他进来坐下。“你怎么又迟到了?”我关切地问道。他一边拿出抽屉里的书本,笑着说:“刚在路上看见一只兔子,打来吃了。”

原来他嘴角的血迹是兔子的,他又吃生肉了。这倒不足为奇,毕竟他什么都喜欢生吃。他能利索地溜到高树上,把鸟巢里的蛋和雏鸟吃个精光,吃得嘴角流出恶心的汁液;他会把瘟疫死掉的猪洗干净一点,然后欣喜地与家人共享晚餐。第二天一早你经过他们家门前,会看见门口一直延伸到排水沟里的血柱,散发着恶臭。由于这种特殊的癖好,他们难免要背负一些莫名的是非。譬如瞎子大婆家的鸡仔不见了,地上还有一点血迹,他们最先怀疑的不是黄鼠狼或者贪吃蛇,而是古林一家。三口人都是指责对象。

我和古林一向交好,对他这些古怪的行为并不在意,只当是难得一见的“返祖现象”罢了。

体育课的老师是个外国佬,长得高大挺拔,头发金黄但是通常会像叫花子一样蓬乱。他是支教来的。我听班里的女生们说,这家伙是个老色鬼,经常以教导的名义偷摸女孩的肢体,以检查寝室卫生的幌子打开吱嘎作响的女生宿舍大门,随意翻弄。但是我们没法算计他,只要一天是老师,就得受他支使。

课上,那家伙又色咪咪地盯着跑步的女生,嘴角弯得像哈士奇似的。我喘着粗气,想着还有五圈才跑完,难受得要死!古林凑上来,小声说:“要不要整整他?”我好奇地问道:“你有办法?”他点点头。

午休的时候,我们悄悄溜到略显“奢华”的教师寝室楼,那里阳光暖和,四下都没人。我们抬起头,目光找到了外国人的房间,在四楼。此时大门被关上了,我们轻悄悄地摸到门前,打量了四周。我正准备试探着拉开,只听“哗”的一声,那家伙使劲推了出去,把楼上的人吵得大声唾骂,要灭了他全家。我拉着他赶紧轻手轻脚地躲到侧面,远离管门锁的老师房间。“卧槽,”他小声说道,“中午还锁门,是怕鬼吗!”我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卧槽!”一位睡醒的老师在二楼阳台骂骂咧咧,“是啥东西啊……”他附身不见楼下有人,望着远处黄澄澄的油菜花,恐怕只以为是谁家的一条糊涂小狗吧?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我们小心地溜到房子背后去,直到背影渐渐缩小,才放心走出来。那家伙鼾声如雷,怕是在做春梦,我们把随身带来的大小便混液淋在他的衣服上,那叫人拍案的效果,随即就传来一股扑鼻的臭味。又急忙溜下楼,把掺了毒药的水倒在他的宠物狗的碗里。那只狗不在周围,怕是又去镇上勾搭母狗了。但是另一位老师的狗正巧回来,撞见我们两个陌生人,一下子吠了出来。古林瞬间跳过去,犹如一阵风,把那狗扭断了脖子。他拖着狗的尸体,跑到了房子后面的小树林里。我跟在他后面,一边回头观察动静,好在没人出来查看。

他躲在一窜茂密的木丛后,毛也不拔地把狗尸解了。我坐在旁边,看见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鲜红的血液把衣袖和衣领染得僵硬,像砂纸一样。不一会儿,狗头掉下来,腹部已经所剩无几。他把剩下的肉扔出墙外,叫着我翻了出去。临走前我谨慎地用一堆落叶把血迹埋上,事实证明这招确实有效。两天后那老师搜寻无果,便认定是被偷狗的弄走了,因为有人曾看见洋人老师家的狗倒在路边,被一位吝啬的农民捡走。

外国佬很快从失狗的悲伤中恢复,正常地教学了一段时间,不过他的正常仍旧是以占便宜为目的的教学。期间他请假几个月,到城里去办事。不过这段时间体育课并没有取消,学生们可以自由的在校园附近活动,山沟里玩水,花地里翻滚、聊天,大操场上玩雪,真是说不尽的有趣。

第二年,外国佬又回来了,另外又带了三个老外,白的黑的都有,据说也是来支教的。但是他们没有证明材料,说是来的路上被老鹰抢走了。校长见他们会说汉语,也有点知识,便留下了他们,送信向教育局说明了此事。那三个老外可不比原来那个长得猥琐,他们非常有礼貌,只要你眼神跟他们撞上一下,他们就会友好地点头示意。到小镇上走动,他们也会帮忙背柴,打水。这些景象是多么和谐,多么可贵!不过,这只限于女性。

四个外国人各教各的,擅长的领域不同。体育课上,他们三个也会来观摩,像看戏一样。一次,我和古林坐在树下聊天,一个女生跳绳把脚崴了,体育老师赶紧背她到寝室去,说是要给她涂一下跌打酒。我们觉得事情不妙,就跟了上去。他进了房间就把门关上,安静的教师楼传来女生的嫌弃声,“你干嘛?”

男的说道:“帮你按摩一下,免得又严重了。”

“那你撩我衣服干嘛!”

……

古林没忍住飞了过去,抬脚踢开门,把那家伙吓一大跳。他气冲冲地走过来,朝古林一拳打过去,势大力沉。古林一脸不屑,只侧身一躲同时右肘击去,那人便顺力倒下。他抄起铲子,往古林身上胡砍。古林在桌上墙上跳来跳去,就是砍不着。最后他墙上一蹬转身飞踢,那人头上中招,躺在地上,发型都变乱了!见他已失去攻击力,我们扶着女孩下楼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校长接到县里通知,不明身份的人不能留在学校,让他赶紧把那三个老外打发走。听到我们的描述,他更觉得要尽快把体育老师也赶走。但是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四人衣冠楚楚地来到校长办公室,要找古林算账。校长不允许,并要求四人立即离开学校。

他们索性道明了自己的身份,毫无掩饰地托出自己是美国逃犯,偷渡踏上中国大陆,想在此埋名余生,不再犯罪。但是古林的行为侮辱了他们,不管有什么后果,他们都要打这一架。古林冷笑一声,没让校长难堪,直接叫他们到操场上去,生死由天。

我们围在操场上,看四个外国人如何对付古林。一人率先出手,大步跑向古林。古林动作迅疾,使了个假把式,使得那人急忙挥拳。古林趁其拳击落空,飞起脚踢至下颚,那人瞬间扑倒,嗷嗷叫唤。随后两人拿起小刀向古林刺去,古林怒吼一声,双腿如有千钧之力,横扫过去,踢断了两人各一只支撑脚。现在站着的还剩体育老师,不过是颤颤巍巍的老师。古林拾起倒在地上的小刀,用发暗器的手法飞出,穿过他的喉咙,结果了性命。他随即抓起四具尸体,脚尖一点,往校外飞去。这种轻功,深厚得可怕。

所有人目瞪口呆,只有我第一时间想到去找他,去他家里找他。等我到那门口,他们正准备关门,门口有三匹马和一些包装。其中一只大箱子尤其显眼。看到我,他们一家三口都笑着脸点头示意,我也点头打招呼。我问他们:“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古林说:“我们要搬家了。”

“去哪里?”

“不知道,任何地方。”

“他们既然没有身份,警察是很难找你麻烦的。为何非要走呢?”

“我喜欢这里。不过最近我有了麻烦!”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发出了诡异的笑声,“我发现人肉好像更好吃!”

我惊诧地看着那只大箱子,流着鲜血,冷风中还冒着气。他们三个死死地盯着我,一动不动,在茫茫的暮色下,我感觉像被活活钉住,动弹不得。在凝神的几秒里,我看到了恐怖故事中最惨淡的那些背景。

“哈哈哈哈……”他们突又一起笑出声来,那情景,不比眼神轻松。“没事,只是想跟你这个好友再相处几秒,别怕啊别怕!”我简直要吓死。

向我挥手道别,他们向山外走去,缓慢消失在密林中。而那血迹也渐渐变成细丝,不再出现。回家的路上,我为失去这个好友可惜,也为他担忧,那四具口粮是否足够。毕竟,我们学校的也只够我吃一个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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