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远方翠绿的土地——西西(赏析)

  佩德罗.帕拉莫如今总是坐在一张皮椅上，看看通往乡村的小路，他对什么都不关心了，身边的人一一离去，他的田园荒芜。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苏珊娜，请你回来吧。

  他一直记得她，在绿色的群山间，当他们在风起的季节一起放纸鸢，他们听见山下面村落的声音，听见风扯动鸢线的声音，他会说：帮助我吧，苏珊娜。于是，有一双温柔的手握住他的手。风使他们欢笑，鸢线在手中缓放时，他们的目光相触；不久鸢线断了，仿佛遭受风的翅膀的撞击，纸鸢翻起了筋斗，拖着长尾巴，消失在远方绿色的土地。

  苏珊娜.桑.胡安是矿工的女儿，她和帕拉莫青梅竹马，一起在河中泅泳，在林间奔跑，直到后来，她随着父亲离开乡村，消失了踪影，就像他们一起放走的纸鸢。帕拉莫在怀念苏珊娜的记忆中长大，但他变得专横跋扈，称霸一方，成为科玛拉一带的大园主，他有无数的妻妾和情妇，可是他心里面只有一个苏珊娜。

  许多年后，苏珊娜随着父亲回到科马拉，这一次，帕拉莫无论如何不让她离开了，他让那老人在遥远僻静的矿地工作，使他消失，于是苏珊娜成了孤儿，他就可以借监护者的姿态出现来护卫她。苏珊娜终于成为他的妻子。可是自从父亲消失的那夜起，苏珊娜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眼中充满了幻象，她已经不再认识和她童年时一起度过无数快乐时光的帕拉莫了。

  苏珊娜终于安息了。大庄园连续三日三夜摇响起丧钟，庄内一片沉寂，，但丧钟却吸引了无数的外来者，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广场上奏乐、演马戏，热闹成一个节日。帕拉莫因为人们对他亡妻的如此不敬，发下誓言：我将对科马拉坐视不救，由得人们饥饿至死。后来，科马拉果然变成一座死城。而帕拉莫则坐在皮椅上，迎接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到来，心中仍在呼唤：苏珊娜，请你回来吧。

                  （《佩德罗.帕拉莫》，墨西哥作家鲁尔弗的长篇）

 

  这样一个曲折复杂的长篇，作者只用了区区706个字就简洁又不失完整唯美地复现了出来，叙事功底深厚非常。

  每一句都是那么平常普通，却意蕴深厚，背后隐藏了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无尽故事。

  “他让那老人在遥远僻静的矿地工作，使他消失，于是苏珊娜成了孤儿”，平静漠然的些许文字，更让人对帕拉莫的嚣张跋扈、无视他人生命与幸福的自私至极感到毛骨悚然。

  “苏珊娜终于安息了”。一个“终于”，道尽了多少苏珊娜因着帕拉莫的偏执而变态的爱所遭受的精神的折磨，这里面有愤怒、有悲切、有无能为力，还有为苏珊娜终于获得解脱的一声叹息。

  在这不足千字的故事叙述中，苏珊娜是这样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温柔纯净如他们童年时常嬉戏其间的绿绿青山，灵动如他们借以放飞纸鸢的风，她不属于帕拉莫，她只属于自由的山野间。

  帕拉莫在这七百多字中攒够了人们对他的纸醉金迷、自私自利的厌恶，却又在延绵不断摇响的丧钟声里，激起人们一丝丝对他弱小又无助的内心的同情和一声叹息。

  谁才是那个最可怜最无力的人啊！

  因为一直不曾拥有，才要竭尽全力去索求。

  可是不属于自己的，终究就如风一样，综是拼劲全力伸手去抓，也是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