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坠落，星空永存（十九）

十九、数星星的游牧人

离六月末的毕设答辩越来越近，大家都不得不把更多的时间和心思放在毕设上面。尽管这几乎就是大学最后的时光，但没有人想在这个时间段去浪去疯，毕竟大家都害怕做不好毕设会毕不了业。整个班级只有彭朋一个人不担心毕业。

彭朋大三的时候作为留级生来到王安的班级，因为他已经留级了两次，按照学校规定无法再留级，所以院领导给大三的老师们开会的时候单独提了一下彭朋，表示希望彭朋能在这一届顺利毕业。从那之后，彭朋在期末考试方面的确很顺利，没挂过一科。他可以当着监考老师的面抄小抄，如果小抄被没收就直接交白卷。据说有一次彭朋没有准备小抄，考试做了半个小时后被老师叫了出去直接给了他一份答案。江湖传言，大四上学期期末每个同学的毕设导师通过抽签的方式确定后，彭朋曾直接给他的毕设导师打了个电话，跟老师说：“老师，我是彭朋，毕设我不做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大四下学期，彭朋真的就一次都没有去过他的毕设导师那里，这位老师在给彭朋打过五六次电话无果后，也就不再联系彭朋了。整个大四下学期彭朋过的极其悠闲，吃、喝、玩、乐。只不过彭朋没有朋友，所有的娱乐活动都是他一个人的活动，关于他的动向大家基本上也只能从他的朋友圈里了解。

彭朋的舍友生活委员被班主任安排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每天晚上宿舍熄灯前要确保彭朋回到了宿舍。

毕设答辩一周前的一个晚上，生活委员来到王安的宿舍找班长洪捷，洪捷出去喝酒了不在。王安问生活委员什么事，生活委员说：“马上十一点了，彭朋还没有回宿舍，我想来找洪捷问一下，看怎么办。”王安给洪捷打了电话没人接，王安想了想，然后对生活委员说：“要不咱们出去找一下他吧。”于是王安、生活委员和彭朋的宿舍长三个人一起赶在熄灯前出了宿舍去找彭朋。

三个人原本以为可能要找一个晚上，却没想到只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找到彭朋的时候，他正站在学院教学楼前的看台上抬头看着夜空，看了一眼来找自己的三个同学，彭朋又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然后说：“今天晚上的星星感觉特别好看。”说完这句话，彭朋就跟三个同学回了宿舍。

这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大家谈论个一两天就忘了。但对于王安来说，彭朋说的话却很特别。高三休学后，王安去了另一所完全陌生的学校复读，那个时候，王安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晚自习下课后，在回宿舍的那条路上，抬头向左看，总会有一片明亮的星星。那片星星陪伴了王安一整个高三。从那之后王安就很喜欢看星星。后来王安在电视上看到了郭富城演的一部电影《安娜玛德莲娜》，电影的结尾，郭富城在一本书中以“游牧人”自称，王安觉得游牧人这个名字很诗意很浪漫，于是就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数星星的游牧人。这个笔名一直用到大三，当时王安开始追动漫，因为动漫《不良人》中的一个人物又把笔名改成了御马非马，后来大四上学期杨懿诚离开学校也离开王安，王安就把自己的笔名改成了杨懿诚这三个字的倒写：成抑扬。

找到彭朋并且把他带回宿舍后，王安躺在宿舍床上想着这几年自己笔名的变化，想着高三复读那年每个晚上夜空中等待着自己下课的那片星星，王安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地安静地看过星星了。王安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数星星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但确实从那之后王安就很少再看星星了。

人似乎总有一种自我否定的倾向，未来的自己永远会否定现在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又总是在否定从前的自己。生活就是在这样否定又否定的过程中向前推进着。似乎否定从前就能够证明自己的成长、成熟，能够证明过去的这几年没有浪费，能够证明人生是向上走的。但如果人生真的陷入到这种否定又否定的循环中，那到底什么才是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