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大年初一,我和大王都会带孩子回老家拜年。虽然公公婆婆不在了,我们仍然去。
老公说,人不能忘本,得懂得感恩,那些曾经给过你帮助的人,一定要记住他,滴水之恩,得涌泉相报。
第一站,先去王家祠堂祭拜列祖列宗。
然后去二叔、三叔、四叔家拜年。
俺公公是老大,在洛阳上班。他上面一个姐,下面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太公太婆给四个男孩分了家,一拉溜五间半生半熟房,最西面是公公婆婆的,最东面,是二叔二婶的,中间的是三叔四叔的。他们去世时,三叔、四叔还没成家,二叔二婶把属于他们的那间房子拆走了。公公婆婆没拆属于自己的那间房,留给了三叔四叔,还给他俩盖了新房,成了家。
按说,他们应该感激大哥大嫂,但是,恰恰相反,他们处处为难我婆婆和她的三个孩子。因为,我公公的工资没有全部给他们,让他们花。一家是一家的事,公公婆婆还有自己的三个孩子要养,公公一个人上班,工资又低,没有能力养所有人啊!再说,三叔四叔已经成家立业了,不能总靠大哥大嫂啊!但是,他们不这样想。
公公是一个对自己姊妹非常好的人,你再骂我,我也资助你,无私奉献。他常年在洛阳上班,家里的十九亩地全靠婆婆一人张罗。
大姑姐比大王大六岁,大王比小叔子大六岁。他们仨跟着母亲没少吃苦。他们的亲叔、亲姑不仅不帮忙,还处处为难他们。
十九亩地,分成好多块。洼里薄地两块,没有水井,靠天吃饭。
坡里沙地两块,种花生特别好。还有好几块地,最大的一块九亩,离家有六里地。最小的不到半亩,一窄溜。
听大王讲,那时候,三叔四叔浇完地,不马上叫他们,而是等水垄沟里的水戚干了再叫他们。
犁地时把界线犁掉,重新打垄的时候往公公婆婆的地里翻,一年又一年,一块地竟然能霸占公公婆婆一两分。他们的所有的地都是近邻,每块地都是这样,婆婆很生气,告诉公公,公公说自己的亲弟兄,肉烂在锅里,给他们,别跟他们计较。
后来,婆婆在最好的那块地的地头种了一棵桐树,作为记号。那棵树是种到路边自己地里的。四叔故意把麦秸垛堆在那儿,把它烧死了。
婆婆和三叔四叔伙买了一头驴和一个石磙。三叔四叔用完后,把驴用锁锁上,不让我婆婆用。
四叔种花生的时候,常常抗起一袋花生种就走。
“大嫂,使恁一袋花生种,打了花生还你。”
花生丰收了,他压根就就不提还种子的事。
二叔不错,但是二婶不行。二叔曾偷偷帮我婆婆犁地,被二婶发现后大闹了一场。后来,二叔出了车祸,撇下四女一男五个孩子去了,二婶就彻底跟大家断了来往。
三叔出去干活,回来买了糖果分给邻居的孩子,就是不给大王和他弟弟。大王大一点,能忍住不要,小叔子还小,回家跟婆婆哭闹,婆婆没钱买,又气又恼,刚好自己的亲三弟来村里卖糖葫芦,看小外甥受了委屈,就跑到代销点给俩外甥买了一袋糖。小叔子拿着糖去三叔家谝(方言:炫耀),三叔又把他的糖哄过去给了别人。
四叔买了两只羊,让俺小叔子帮着放,说将来养大了杀了,让他吃肉。小叔子信了,一放学就去放羊,羊长大了,卖钱了,小叔子啥也没捞到。
大王的棉袄被树枝挂了个口子,让二婶帮忙缝,二婶故意把口子撕的更大,还说:“小哎,就这还娶媳妇哟!XX街所有光棍儿都娶上媳妇了,你也娶不上。”
太公太婆去世后,大姑照着我婆婆家走亲戚,三姑照着二婶家走亲戚。二姑家在山西,并且是从小给了别人,几乎不走动,很少来娘家,就没分。
每年六月二十四村上古会,大姑带着一箱礼物来了,礼物给了三叔。二姑礼物给了二婶,他们接了礼物却都不待客。
大姑、二姑、三叔三婶空着手到我们家来吃饭。
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婆婆没地方倾诉。跟别人说,怕人家笑话,我是好脾气,婆婆都絮絮叨叨告诉了我。大王说,要是都跟他们一样,往下都不好走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跟他们计较,他是长子,要带个好头,跟下面的弟弟妹妹搞好团结,自家人不团结,外人会笑话的。
现在三叔、三婶、四叔、四婶、二婶、三姑好多了,见面也挺亲的。因为这两个侄子一个侄女长大了。
最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在县城有了两套房,有了两辆车,我们俩口子和女儿都是在编教师,儿子懂事,家里没有车贷房贷,虽不是富贵人家,但也算衣食无忧。
小叔子在洛阳上班,在县城也有房有车,女儿今年将参加高考,儿子将参加中考,俩孩子也很争气,侄女还在实验班,相信她一定会金榜提名。
大姑姐在鹤壁有房,大女儿大学毕业,在安阳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儿子。小女儿上大二。大姑姐和姐夫都有退休金,日子过得也不错。
在婆婆最困难的时候,村里的七大爷、七大大一家伸出了援助之手。操好的麦场让我婆婆先用,还让几个儿子帮忙打场收麦,比亲弟兄还亲。
我们每年都去七大爷、七大大家拜年。大王、王子都会给俩老人跪下磕头拜年。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拉了一把,大王说这份恩情一辈子都报不完。
“老人都不在了,你们每年还带着孩子跑这么远回家拜年,你们俩,在咱们XX街,是头一份儿。”昌叔昌婶儿朝大王竖起了大拇指。
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大王只要是知道了都会抽时间回去,回不去的也会把礼随上。村里谁家孩子到他所在学校上学,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打过招呼没打过招呼的,他都尽全力帮忙。
大王说,在有能力的时候帮人家一把,不图回报。自己村里谁走出来都高兴,都是一股力量。
做人要不忘本,做人要有志气,做人要懂得感恩,做人要宽宏大量,这是大王常常对俩孩子说的话。我相信俩孩子也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