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仁酒馆

入夜的玛仁像投入油锅的水,滋啦啦一片声响,透着人间的生气。

过往的旅人爱在这儿停留,洗去一路风尘,再启程前往下一段未知。

谁也不知这座酒馆是何时落在此处,也不知这酒馆运作的路子,浸泡在酒液里的酒馆摇摇晃晃,仿佛个醉鬼一般随时倒下。但是,许多年过去了,酒馆却在飘摇风雨中立住了。

这年六月,店主人换了个面容苍白的年轻男子,跟原来那位主人一样,叫玛仁,一双乌黑的瞳仁浸在干净的眼眶里,像极了寒潭里的两颗星子,幽幽的,再无波澜。

隔壁绸缎铺里年逾四十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仗着自己几分手段,扭着腰进了酒馆,想给新人一个下马威,却在年轻小哥的一记眼神里便败下了阵,悻悻地退了出来,凤仙花汁新染的指甲抠进了掌心犹不自知。

“那双眼,像死人。”夜里老板娘窝在姘夫温热的怀里时,想到酒馆主人的那双眼,还有些后怕。

“哪个死人?是把你干得欲仙欲死的这种?”被自家母老虎压得透不过气的警长好不容易偷溜出来打野食,眼里心里都只有老板娘这身好皮肉,哪里有空做什么知心大叔。

肥硕的肉体复又压上那雪白的身躯。

床板吱呀,帷帐深深,只听着老板娘捏着嗓子喊了声死人,柔肠百转,酥到了人骨子里。

隔壁绸缎铺里发生了什么,玛仁不知,玛仁眼前只有一个木算盘,啪啪地和着酒馆里的悲欢离合响了半宿。

然后,闩门,在院里静坐半晌,有月的时候赏赏月,无月的时候观观星,无月也无星的时候,看云朵怎么拢在一起。实在遇着下了雨的时候,便静静坐在廊前听雨。

而后,回屋睡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卖酒的玛仁,有很多。

但每个玛仁酿出的酒,都有自己的味道。

年轻的玛仁,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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