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坏水儿（三）

坏水儿听清楚是谁了，高个子的是苏龙，瘦瘦的是翟元。我也去拧几个灯泡？算了！怪费电的，还得多交电费。坏水儿没再犹豫，慢慢地从拐角退到走廊门口，撒腿跑了。

早晨上学，坏水儿没去河西找庆元一起走，他走医院门前大道，大桥西边，一个戴着眼镜身材苗条的女孩儿也背着书包慢慢悠悠往前走。

邮包！坏水儿大声喊了一嗓子。

那女孩嗔怪地瞪了坏水儿一眼没说话。男女授受不亲！坏水儿自嘲地想，他见过那女孩儿的妈妈，她肯定是大家闺秀，要不女孩儿咋跟别的女孩儿都不一样。坏水儿那时不知道用文静或是娴静来形容那些好女孩儿。

他心里想着，抬脚把一个石子踢得老远，继续往前走。刚到医院门口，玉国、同贵还有几个人从玉国家出来。聚堆打打闹闹是男生们的最爱，一起走。

玉国家庭条件很好，他发育的更好。早早就知道男女那些事儿，据说已经开始恋爱了。就是看到女生眼睛都不转个，还去拉人家手的样子。那个女生也很漂亮，唱歌唱得棒极了。玉国也唱得好，难怪他们相互喜欢。

走着走着坏水儿跟同贵走到一起，同贵跟坏水住前后院。不知为什么他很不开心的样子。走到林业招待所门口，同贵开口说，玉国家真富裕。

坏水儿问，你咋知道的？

他家馒头吃不了都喂狗。同贵说话时回头看了后边的玉国他们一眼。

那个时代能用馒头喂狗的人家，得富裕到啥程度？坏水儿心里一激愣。他也不再说话。

北大桥那边还有一路人马也在上学的路上。那天有人被老家属那片的人拦住，说要揍他们。拦人挑衅的是韩光、傻明根儿他们好几个，说上个礼拜天打石头仗，河西对阵老家属，他们撇的准打伤了谁谁。

那时打伤了都自己治疗好不好。反正他们人多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还真有文攻武卫的遗韵。

就像同等级动物对阵撕杀前，一般会用吼叫或其他肢体语言来恐吓对手，并不直接下口，这几个人开始推推搡搡。被推搡的本来不是一个，其他几个跑得快，人家也不追，就盯住这一个下手。拦路的这几个人得意地笑着。根本没留意有几个女同学靠近。

其中为首梳着两个小辫子的轮起书包就是一下子，打在一个人背上，接着又抡起书包打向韩光。嘴里骂道，敢打我弟弟！看我不打死你们！

傻明根儿他们本来就是找茬打仗欺负人，正在享受以众凌寡的快乐，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女咬金，此刻无心恋战拔腿就跑。

跟随的女生们都暗暗地为领头女生竖大拇指，心里悄悄滴问：换了我敢不敢这样毫无畏惧地冲上前去保护自己弟弟？那一天领头女生一战成名，整个老家属区跟河西再也没人敢惹他们姐弟。连跟她一起上学都没有人惹了。

清澈见底的小溪/源自网络

大商店跟前有一条小河沟，水源是二处泡子。那是最初选址火车站，准备作业挖出在大坑。里面的水常年往外溢，就有了这条小河沟。河沟里有鱼，人们用土篮子或是纱窗在小河沟里一拦，用不了多久，就能抓到不少柳根儿鱼。张铭玺家要公路西边住，一趟房五家，两家之间的隔断差不多都不好，邻居家炒菜都彼此闻得到味道，要是打架或是打孩子，更是现场直翻。

喜子家住在马路边，他却经常去对面抓鱼。他后来很早就不再读书。上学走了，到他家门口喊一声，队伍里就多了个人。好象还有谷春生也跟他住得很近。

到学校还没上课，操场上有人在磕腿，还有人在追打。关有益是同学当中最威猛的，孔武有力，似乎有点智力不够用。有人给他在腰间拴了根草绳，用木板削了一个弯刀，又用铝丝做个眼镜框，头上戴着顶狗皮帽子，最是耀武扬威。谁给他这样安排的？刘中歧。那个年龄、情商都很高的同学。他是当时所有同学中的王子，只有他打骂别人的份儿，绝对没人敢惹他。有一点也挺奇怪，他对学习好的几个同学都还挺客气的，至少那些学习好的人没挨过他欺负。是因为他对有知识的人尊重？这个答案直接pass掉了；学习好的人都老实，没人敢挑衅他？嗯，有点道理。学习好的同学大概都没有心思干别的，所以，不会威胁到他在同学们中的地位。这可能比较客观。

那时候有无数种理由让一个学生成为受气包，黑五类——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的狗崽子，但在同学当中一般不会受到太大的歧视，这也是同龄人善良所在。坏水儿他爹是坏分子，但他在同学中却几乎没被人因此说过让他伤心的话。因为家中出了大事，还是敬福劝他从一小转到机修厂小学读书。

如果谁的父母感情不好，孩子就会成为别人嘲笑作弄的对象。蒋晶大大的眼睛，长得瘦瘦的，说话声音柔柔弱弱的，总有一种恐惧或是担心的样子。不知道别人对她好不好，坏水儿当时很是看不上人家，尽管没有人直接欺负坏水儿，但他心里还是有种压抑，他把这种压抑转换成对别人的歧视，看这个世界就这么简单。

学生们本该上学读书，可总有各种事情让他们不能安心做坐在教室。记得学校包场看过一个新闻记录片《铁证如山》讲的是四人帮们唯生产力论，在福建等地大搞记件工资和联产承包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趣，是因为正置这东西，在有些地方本来就是个婊子，还非得给她竖个牌坊。

改国歌，这已经是新领导确立地位以后的事情。“万众一心奔向共产主义明天，保卫祖国建设祖国英勇斗争。起来，起来......”回想起这一幕总让我凭空想到历史上改朝换代时的改国号，换纪年啥的也就是这些呗。

从来就是如此。真正懂得了正置，就懂得了一切。（未完待续）

《众生浮世绘一地坏水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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