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老妈便老了,腿也弯了,背也驼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于是,死活不愿离开家的老妈,被我强行接来,一晃就是五六年;于是,每天在单位跟家之间奔忙的我,经常被老妈的糊涂“壮举”弄得哭笑不得。
一
堂哥送来一捆大葱,有点湿,我便解开散放在阳台上晾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老妈开始一层层剥葱外边的干皮,每天把大葱收拾得白胖白胖的,同时在阳台上制造一堆垃圾。每天下班一进门,都有一股浓烈的葱味儿扑鼻而来,接下来我便不得不收拾“残局”。可怜水灵灵的大葱,数天后堪比黄花瘦。后来,它青绿色的“头发”竟也被全部扯光了……我生气地责问老妈,她眼睛一瞪:“我没弄!”“你一人在家,你说是谁干的呀?”“不知道!”
如果在战争年代,老妈定然是刘胡兰式的女英雄呀!
二
附庸风雅的我,弄来一只仿古青花瓷大花瓶,摆在客厅。暂无相匹配的花,就移了一株滴水观音“装潢门面”。
我的养花“秘笈”是,要么一周忘记浇水,要么天天修剪天天浇,所以我的能活下来花花草草们都有非凡的抗旱抗涝能力。
“你少浇点水,客厅流得到处是,我都拖了好几次。”某天,不爱拖地的老公终于忍无可忍。我一看,水真浇得太多了,从花瓶下的托盘里溢出来,在地上流了一大滩。我俩合力抬出花瓶,把托盘里的水倒掉。
之后我发现,隔两天,地上就是黄黄的一摊水,一周忘记浇水的日子里,也不例外。而且眼见着花花日益无精打采,跟它在阳台上的母体反差巨大——我就纳了闷了!
这样的“豪举”当然非我亲爱的老妈莫属了。但在我软硬兼施的“拷问”之下,老妈拒不承认,直到有一天终于被我“抓个”现形——我进门看见老妈正把洗脸水往花瓶里倒……“干嘛?你要把花浇死呀!”我气急败坏,老妈淡定自若:“我倒脏水呀。”难不成,这花瓶被老妈当下水道使唤了!
当着她的面,我吃力地挪开好几十斤的花瓶,把盘子里的水倒入下水道,企图通过“实战演习”,让心疼了我一辈子的老妈不再干这样的事。
但是无济于事,“故事”依然上演。每天“演习”挪花瓶一次,我发现我的小胳膊越来越有劲了!
三
每年夏天,老吵吵要回去的老妈便被我“骗”到女儿的空房子里住一段,以缓解她的“单元房幽闭症”。如此一来,老妈独处的时光多了,令我抓狂的事也更多了。
行动不便的她闲着没事,总喜欢跟家里的门较劲:不是开着门,我来了好一会她都不知(还口口声声帮我看门),就是把门反锁了我进不来。但无论是耐心劝说还是大发雷霆,对她不起任何作用。尤其是反锁了门,任我在外面可劲折腾,耳朵背的老妈在里面可谓雷打不动,于是开锁师傅成了经常上门的“特邀嘉宾”。难不成,我还得学习开锁技艺呀!
有一次,老妈竟把阳台的门锁住了,天知道她是用了何等的洪荒之力把那个坏了的锁子锁上的……我死活弄不开。批评她,她辩解说是风刮住的,还冤枉地哭;我还在生气,她已经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抽泣……这几年我总算见识了老小孩的内涵跟外延——人老了啥也不走心,也好。
每天晚上安顿好老妈睡下后,我才回去;早上上班前赶过来做早饭。那天一大早,我过来,看见大门开着,电视开着,灯也开着。七点多了,天已经大亮了,一辈子勤俭节约的老妈晚上都舍不得开灯,今天这是上演的哪一出?我的心突然缩紧了:老妈不在她房间!三个卧室里都没有!厕所,厨房也没有!我的冷汗嗖嗖就冒出来了。难道她自己下楼了?!我冲出去,但又折回来:不可能,她行动不便呀!阳台!我一激灵。果然,老妈蜷缩在阳台的一只废弃不用的椅子上(幸亏没有扔掉,幸亏放在阳台上),大热天手冰凉。看见我她眼里瞬间有了神采,并急急地向我解释:“我才来一会,刚才风把门刮住了,我打不开,就坐这等你来。”我知道,大门跟灯跟电视定然是晚上打开的——老妈定然是把自己在阳台上关了一个晚上。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老妈的糊涂事儿层出不穷,花样翻新;而我,情愿陪着老妈,累并幸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