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列车(组诗)

1.       

 这就是时钟


时钟在一分一秒过去

我们的血液在凝固

空气也变得持重


都是因为时间

有了秒还有分

一小时一周圈

我可以摆弄时针

却不能撼动时间


当它冷冰冰地走过

就走过了


他不会留下影子

只有记忆者空转的大脑

和现实的分界线

就是那根庄严的时针


时针在悄悄地走

那个狂欢的午后

没人看见墙上的时钟

影子爬上墙壁

笑声弥荡在永不回来的过去


他沉默向前

永不停歇

那些充满着每个微小瞬间

微笑  泪花 祝福  拥抱 热情 沮丧

都被现实碾碎

埋入记忆的废墟!


这就是时间

时间不是相对论

也无法用空间衡量

走过这一秒

就永无回头路


只剩下

无法抗拒的

逼近的下一个秒钟

冷漠地

制造着废墟和恐惧!

2012.6


2.

夜车

夜中的火车

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疾驰过通明的站台


站台在颤抖

旅客在梦中

灯光在帘子上闪烁

路轨在有节律地撞击


只有我突然从梦中惊醒

看着远处的城市!

是黑暗包容了她

还是她包容了黑暗


昔日的阳光和纸鸢

风从窗前掠过

我努力张望

我拉开帘子

黑色的山林

忽隐忽现的暗青色的天空


夜中的火车

激动地喘着粗气

卖力地狂奔

从黄昏一直奔到午夜

记忆被汽笛的咆哮拉远

旅客都在酣睡

空调的臭气在弥散


蓝天下沙滩边嬉戏的一群人

他们疲倦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一辆黑色的列车

在漆黑的夜里离去

黑色窒息的车厢


道路两旁迅速被抛弃的

黑色的影子

好像列了队的魔鬼

他们在接力传送

驱赶着我们的灵魂


我突然惊醒了

映入车厢

明灭闪动路灯的光

在窗玻璃上映出了

我的惊慌


夜中的火车

依旧在疾驰

一个没有感情的巨大躯壳

载着沉睡的人

在一个沉睡的世界

孤独疾驰!

2012.6


3.

寻3206

黑夜如漫长的走廊

在走廊的尽头似乎有轻声的呼唤

梦中我又来到熟悉的地方

熟悉而陌生

我常常回到的那个地方

却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个声音低沉地回荡

“你不属于这里”


庞大的城市

处处都有记忆

走过一个街口右转

就是一家旧书店

姑娘熟练地把我带到这里

而我对这家书店仅仅是有些“印象”

古旧的招牌

空荡荡的街道

明媚的阳光

但日夜交替如此之快

似乎在吐露着“真相”


静谧的路灯

发出嗡嗡声的红蓝霓虹灯

道路上透出雨后的气息

我们迷失目标

在这城市中漫无目的游逛


记忆里的碎片

那些消失的风景

比现世更加亲切

叫人感动想留住一切

不能相信那是乌有之邦


上午我接到短信

到活动中心3206参加班会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班会

新起的活动中心大楼我还从来没有去过


我带上了手机

走出了宿舍

在巨大的校区里穿行

人工湖

假山

林荫小道

到田埂里的轩陌


一张张面孔从身边经过

那些都是人生中一闪的过客

在临时搭建的舞台

幕布垂落

那些名字被时间的废墟湮没

我们沉默擦肩而过

似乎我不再属于这里


在大雨冲毁的路面上

居民铺上了木板

据说活动中心就建在山坡之上

我小心地沿着木板攀登

穿过密集的民房

周围的环境似乎十分陌生

老年人点着烟发呆如雕塑

窗户内亮着的电视传出费解的旋律


我努力攀爬

木板边缘溅起水花

路人对我说

孩子

你要到哪里去

我沉默而坚定

继续着旅程


树立在山腰的活动中心

就在面前矗立

雨水形成的水渍在瓷砖上流淌

昏暗的走道没有灯光

巨大的3206教室里坐满了陌生的面孔

也许是我的失忆

也许是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寒冷中瑟缩的巨大空间

包容不了任何认知和记忆 


如大理石雕塑般的造型

冰冷之外蕴含着恐惧

我穿过这静止的画面

如穿过风暴稍息的宁静

如穿过熔岩初凝的灰烬

我拍打着他们的身体

大声喊叫

窗外只有黑色的森林

 犹如在黑暗中飘动的穆穆黑雨

2011.7


4.

绿皮车

废弃的铁轨

停着绿皮车

他没有进博物馆

也没用再进熔炉

世界遗忘了他

让他安静地躺在荒废的站台


一个一个站台努力奔跑

新的目标都是下一个起点

直到来到这废弃的站台

最后一站

没有旅客


绿皮车有时候会回忆起

那时的车厢

看得见天

听得见风

在绿油油的田野里

旅客拥挤

面对面坐着

孩子在妈妈怀里熟睡

过客在车厢里熟识

午后的阳光投在

旅人的脸上

手上

变幻


而今的他

可以在太阳下沉睡

偶尔听见锈皮脱落

有时又能

看见静止的苍穹

天地似乎都要停止

他也不想沉思

因为他看到远远人世的灯火

是如此美好

遥远在不可及的天边

却永远不会熄灭

2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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