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还得从一个畜牧世家说起。
舜帝时期,有一个人叫伯翳(又名伯益、大费),是五帝之一颛顼曾孙。有一天舜帝叫手底下人一块儿过来开会,说“我这当上舜帝了,咱们得干点事啊,你们看看谁能辅助我成就一番业绩啊?”低下的众大臣七嘴八舌地就开始了,有说自己的,有举荐别人的,有拿着小眼瞪着舜帝让他安排一下的。舜帝看了看说:“行了,都别争了,禹,你就当水利工程部部长,治水去吧;弃,你当农业部部长,去教授黎民播种百谷吧;皋陶,你当司法部部长,负责天下的刑罚,一定要公平啊。”三人谦让了一番,受命而去。接着舜帝又说了:“谁能管理这天下的工匠啊?工商部部长谁当啊?”大家都说:“垂行,让垂去!”然后舜帝又问:“我这还缺一个农业部部长呢,天下的草木鸟兽也得驯服一下啊,你们看谁来?”大家又说:“让益去,这他专业的。”(舜曰:“谁能驯予上下草木鸟兽?”皆曰益可。)……分封完毕后,伯翳主管天下山泽,山林湖泽都得到开发。
到后来,伯翳跟着大禹治水有功,舜帝特意把一个姓姚的美女嫁给了他,并赐姓嬴,自此才有了嬴姓
之后禹传子家天下,中国开始了奴隶时代,这时的嬴姓颠沛流落,分散于中华大地,后来夏桀暴虐,商汤伐夏,当时嬴姓的后代有一个叫费昌的,是伯翳的儿子若木的玄孙,当时他脱离夏朝跟随汤起兵,为汤驾车,当上了专职司机,并且最终协助汤在鸣条击败夏桀。再后来,伯翳的另一个儿子大廉的两个玄孙孟戏、中衍据说长着一副鸟的身体,口吐人言,当时的太戊帝听说后,就说:“这是个稀罕玩意儿,我得收藏一下。”于是就召他们来为自己驾车,还给他们解决了老大难的婚姻问题,从此,中衍这一脉的嬴姓后代,对商朝多有功劳,成为了贵族一脉。其中中衍的玄孙中潏在西戎保卫商朝的西部边境,他的儿子蜚廉善于奔跑,是商纣王时期的长跑冠军,蜚廉的儿子恶来孔武有力,是当时的举重小能手,父子二人凭借自己的才能,得到了商纣王的重用。
周武王伐纣时,顺便就把恶来也给杀了,当时蜚廉被纣王派去出使北方,回来一看纣王和儿子都让武王给剁了,伤心吧,哭吧,那怎么办呢?但是蜚廉还是对纣王忠心耿耿,就算纣王死了我也得把出使北方的情况报告给他,于是在霍太山设了一个祭坛,给天上的纣王报告:北方的情况啊是怎么怎么回事。报告完了就问纣王:你看你也没了,我的儿子也死了,商也覆灭了,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呢?刚说完,天上忽然掉下来一个石棺,把蜚廉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原来是天帝回信了,说:“你以后就别掺和殷商的事啦,给你这个石棺用来光耀你的氏族吧。” 蜚廉一看就懵了,你给我个棺材让我光耀我的氏族,怎么光耀啊?我住进去?要不试试?后来蜚廉就死了,连人带石棺一起葬在了霍太山。
朝代的更迭落差最大的就是这些贵族,除了少数见机快早早投奔新王朝的贵族,剩下的前朝贵族都得让新王朝算算旧账,嬴族也不例外,被周王朝日后拉了清单,整个族成了任人宰割的奴隶。
但是不得不说,掌握一门手艺是很重要的,嬴族传承也非常到位,放牧和司机两门祖上的手艺都继承了下来,周穆王时期,当时的嬴姓首领造父又因为赶马车赶得好成了周穆王的私人司机。周穆王有一天得到了骥、温骊、骅骝、騄耳这四大名驹,这可了不得了,相当于今天喜提宝马啊,那得出去现现去,就到西方巡视,不知不觉就到了昆仑丘上,受到了住在这里的瑶池宫中的西王母的热情款待,一时间,瑶池中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据说俩人还有点暧昧关系,唐朝诗人李商隐有诗一首纪其事曰:
瑶池阿母绮筵开,黄竹歌声动地哀。
八駿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正在周穆王跟西王母饮乐之间,家里出了乱子了,徐偃王叛乱了。周穆王一听,我得赶紧回去啊,不然家都没了,这时候就显出造父的车技了,仗着四个缸可劲儿地往回奔,日行千里,终于赶了回去,平定了叛乱。叛乱平定以后,周穆王将赵城赏给了造父,造父也就成了造父这一族从此就成了赵氏,从此以后,造父这一脉的后代蒙受造父的功绩,继承了赵城。
这里我要说一下,造父被封赵城后是氏赵姓嬴。其实我一直在避免谈论姓氏这一话题,因为这解释起来很复杂,涉及到很多方面,尤其到后来春秋战国时候更是一片混乱,所以,我将这一概念简化,在本书中可以理解为氏是族号,往大类比相当于国号,姓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一脉,同姓意味着这一脉的祖先相同,比如赵氏嬴姓就指的是在“赵”这一族中“嬴”这一脉。
到了周孝王时期,在犬丘(今陕西咸阳市兴平市境内阜寨乡)这个地方,嬴氏的后人嬴非子捡起了祖上的手艺,又做起了畜牧业。嬴非子喜欢养马,经过他的手养出来的马个个膘肥体壮,一日千里,后来犬丘的同乡就跟周孝王说:“嬴非子养马,那可了不得,祖传的手艺,养出来的马个顶个的好!”周孝王一听,还有这人才,这手艺人可不能浪费了,就马上叫人说:“去,把嬴非子叫来,让他到汧渭之间(今宝鸡市陈仓区汧渭之会)给我养马去!”
周孝王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简单的命令,让一个几百年后在中国翻云覆雨的帝国,迈开了它的第一步。
养马的日子是很无聊的,嬴非子整天就是打打草料,喂喂马,跟马说说话,骑着马跑一圈让马锻炼锻炼身体,别的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好在干一行爱一行,嬴非子一点不觉得无聊,反而干得津津有味,天天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几年就让马的数量翻了好几倍。但是这个时候,事情又有了变化。
嬴非子的父亲叫大骆,沾了祖上的光有自己的附庸地——赵城。周孝王看着嬴非子这小伙不错,把我的马养的个个精神抖擞,还大量繁殖了,就想着让嬴非子做赵城的继承人。但是这事儿就有人不乐意了,大骆还有一个儿子,叫赵成,是原定的赵城的继承人,赵成的亲外公申侯一听要把赵城的继承人给嬴非子,当时就急了,跑到周孝王面前说:“您也知道我们家的事,以前我们家是俪山那边出来的,后来我的祖先嫁给了西戎族仲衍的曾孙胥轩,生了中潏,因为与周相亲而归附周朝,守卫西部边境,西部边境因此才和睦太平。现在我又把女儿嫁给大骆为妻,生下了赵成作继承人。我与大骆的联姻,才让西戎族都归顺了周朝,这样,您才得以称王,所以,这个赵城应该谁来继承,希望您考虑清楚。”周孝王一听就急了,你一个诸侯敢威胁我,搁一个有脾气的君王早把你剁吧剁吧喂狗了。但是周孝王没脾气,西部边境还得靠着申侯防守呢,我不至于江山不要了跟你一个糟老头子置气,就说:“行,赵城不给嬴非子了,但是嬴非子的祖先伯翳给舜帝掌管牲畜,因为牲畜繁殖得很好而获得了封地,受赐姓嬴,现在他的后人给我养马,那我也就效仿古人,给嬴非子一块封地吧。”于是,就把秦地(今甘肃天水一带)分给了嬴非子,恢复嬴姓,恢复对嬴式祖先的祭祀,称为秦嬴。至此,大秦帝国的种子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嬴非子现在有了封地了,也算是秦国的国君了,但是不要着急,秦非子的封地方圆不过五十里,他自己在周皇室的官职表上甚至连个名都没有,进贡都得依附着附属国来进,说白了,嬴非子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村的村长,并且当时的秦地不像现在似的,有山有水有河流,人民安居乐业,市场繁华,那时候的秦地地方小不说,还很荒凉,还得抵御西戎的入侵。当时周王朝的分封制其实就是说:“我把某某地分给你了,好好发展。”然后就不管了,至于这块封地你想不想要,保不保得住,发展的好与坏那就是你的事了,只要每年进贡别少了我的就行,比如周皇室说:“我把月球分给你了。”那月球的土地就是你的了,至于你上不上得去,那就不归周皇室管了。周孝王虽然喜欢嬴非子这个手艺人,但是也不能坏了规矩,所以嬴村长就穿着大裤衩子扛着锄头上任开荒了。
嬴非子是第一代的秦国君主,是秦国的创始人,他是秦国先祖中第一个被周王室分封的人,被称为“为秦始封之祖”。他这一生由养马开始,然后到秦地开荒,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安安稳稳地当了一辈子村长,举手投足之间就为后世风云变幻的中华土地,埋下了一颗搅动天下的种子。
公元前858年,嬴非子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