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岁月

采油工的生活是孤独的,在多年以前住单井的岁月里,宋志浩和一只名叫哮天的二转子柴狗形影相随,共同看守外面的四口单井。今天要讲的就是在那个望穿秋水的岁月里,一个男人和一只狗以及老鼠、兔子之间的故事。 

那年的秋天,大雨一连下了十几天,陕北的黄土地成了黄泥地。水米油盐送不到山上,十几个驻守单井的采油工与世隔绝,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哮天时不时到狗食盆里闻闻,一连半月没有闻见荤腥味。后来,连剩饭也越来越少,它把盆添的像镜子一样。 

这一天,雨下的比以往都大。宋志浩早上冒雨巡线回来,从中午一直蒙头睡到黄昏。天黑了,醒来了。住单井的日子本来就极度的无聊和孤独,加上连天的秋雨,出不了门。井场上孤立的那几平米的小屋里,一人,一狗,一床,一桌,一炉,一锅,一碗,没有电视。 

宋志浩在屋子里闷的来回转圈,想一步跨到山下看看吴起的人间万象到底是个啥样子。他坐在地上看着门外院子里滴滴答答的秋雨,实在没事干,一会走走,一会坐坐,一会欣赏着雨滴打出连片的水泡,一会又躺在床上干着急…… 

宋志浩翻出一本废报表,一张写一个大字,用钢笔描粗描大,“秋风秋雨愁煞人”,挨着排列好,整齐贴在墙上,欣赏了一下,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胡乱凑合吃完晚饭后,天彻底黑下来,雨停了,月亮出来了。白天睡了一天,结果到了晚上睡觉时间,却毫无睡意。恰巧又突然停电,屋内一片漆黑,院子里抽油机停止了轰鸣,月光洒满了井场,特别亮。 

过了一会儿,月光透过玻璃窗射进屋子,正好在屋中间的空地形成一个脸盆大小的亮处,就像舞台的追光灯。宋志浩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睁的又大又亮。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他听到屋内有轻微的响动,时断时续,悉悉索索的。他清楚这是老鼠又出来偷食了…… 

下雨的这些天,这群老鼠把屋子里过期的老鼠药翻出来,吃了个美。宋志浩把头靠在床头,看看这一大家子到底能找到啥吃的。突然,有一只最大的老鼠窜到月光舞台上,叽叽喳喳,手舞足蹈,还站立着向四周眺望,就像国内模仿台湾人说话的大舌头歌星向他的粉丝挥手致意。 

平日里哮天对这些老邻居不爱搭理。此时也是饿的难受,半睡半醒。有一只老鼠今天竟然有勇气向它挑衅,气得它要狗拿耗子了。只见哮天藏在暗处睁大狗眼,紧紧贴在地面上,悄悄匍匐向前移动,突然一跃,两爪合二为一,从上往下,扑向舞台中央的老鼠,说时迟那时快,吓的老鼠尖叫不止,正好被哮天两掌合一压住,又翻又滚。哮天一口咬住,老鼠不叫了,突然,老鼠尾巴把狗眼抽了一下,哮天一松口,老鼠瞬间逃脱狗嘴,负伤蹿回洞府。气的哮天哼哼直叫,追到洞口,无奈狗嘴太大,探不到洞里,在洞口刨了几下,窝在那儿瞅着鼠洞发呆,守洞待鼠。宋志浩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陕北秋季的雨后是迷人的。天是醉人的宝石蓝,地是沁人的欲滴翠绿,人如在画中一般,可与江南的山水媲美。 

宋志浩领着哮天早早出门巡线了,在泥泞的路上前行。往日的小路不敢走,多数靠近悬崖,只能走大路。突然,一只野兔跳出草丛,从他们面前蹿过,他见怪不怪,可哮天怎能忘记肉的美味。嗖的一跃,扑了上去,在山坡上撵着兔子乱跑。 

各位有所不知:这兔子前腿短,后腿长,是爬坡的高手,但下坡却极为不便。没跳几下,便一头栽倒了。哮天上去,一口咬住脖子,再也没松口。打算美餐一顿,可宋志浩还得巡线,哮天只得自己叼着兔子跟在他屁股后面。等回到井场,哮天也未松口。宋志浩趁它不注意,一把抓住兔子,来了个狗嘴夺食,急的狗儿汪汪直叫。他取出刀,把兔子吊在树上,开膛破肚,剥皮除脏。放在凉水里,拔出血腥,晚上一顿土豆炖兔肉放在桌上。他一口肉都没吃,吃了所有的土豆块。宋志浩心里清楚,哮天可以几天不挨饿了。 

虽然时间已过去十年了,哮天也早已不在,但他始终难忘那孤独岁月的住井日子,还有那和他相伴的伙计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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